阿洛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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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望津渡

在熊水河畔,阿洛还是住在上次与父亲一同去云城住过的客栈。

客栈还是以前模样,只是房屋破旧了,可以明显看到修修补补的痕迹。阿洛安顿妥当后,信步在河边走走。

春意渐浓,树头已有绿意。望着河对岸田地里忙碌完准备收工回家的人们,阿洛想起木石的春耕。远处的望津渡,来来往往的渡船也停渡了,剩下空荡荡的河面。通红的夕阳在河里洒下万点金光,似乎专门来填补停渡后空荡的河面。

一个老人坐在河边钓鱼。

阿洛闲来无事过去,坐在旁边看着老人钓鱼。

老人回头看看阿洛,道:“年轻人,过来了就一起陪我聊聊天。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多无趣!”

阿洛笑笑,到老人身旁坐下。

“年轻人你是赶路吧?”老人问。

“算是吧。”阿洛道,“我奉家师之命四处游历,现正准备回去。”

“原来小哥是在学艺修行,令人羡慕。”老人道,“你的人生刚开始,不像我已经垂垂老矣。”

“老丈您不回家吃饭?”阿洛问。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道:“老伴已经为我准备好了,小哥你,吃点吧。”说着将纸包递给阿洛。

阿洛笑着摆摆手道:“晚辈已经吃过晚餐,感谢老丈厚意。”老人听完,也不和阿洛推让客气,将纸包放回怀里。

“我年轻的时候也到外面闯荡过一阵,后来累了,就回到家,开始过着父辈祖辈们的生活。年轻时的事,现在也渐渐忘却。现在倒也安乐,天气好时,从天未亮一直坐到天黑。”老人道。

“老丈,您对钓鱼的喜爱远超常人啊!”阿洛道。

老人笑道:“那还真是,也因老叟喜欢看晨曦和黄昏,一个是黑夜转白昼,另一个是白昼转黑夜。在这个时间,光线柔和,看世间一切都是那样亲切美好。白昼光线太亮,一切看的过于清晰;夜晚又相反,一切都看不清晰。过于清晰不好,不清晰也不好。哈哈..”老人爽朗地笑起来。

阿洛跟着笑起来,觉得老人说的很有道理。

接着阿洛问老人每天渔获情况,老人将鱼篓给阿洛看看,里面有两三条巴掌大的鱼。老人又介绍,鱼不同时节品种会不一样,钓鱼的饵料不一样钓上来的鱼也不一样。有时鱼多,有时鱼少,在鱼产籽的那段时间则不钓。老人絮絮地讲着钓鱼的事情,虽然老人只是说钓鱼之事,阿洛却觉得他说的是人生大道。

天渐黑,老人的孙子过来叫老人回家。阿洛陪着老人一同将各项钓鱼器具收拾后,目送老人与孙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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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阿洛牵着骆驼到望津渡准备渡江。渡口被喜庆的纸花装饰一番,如同盛大节日一般。

待阿洛走近想要到对岸去时,船家告诉他,今日禁渡;因祭祀水神而禁渡。

阿洛大感意外,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待明天再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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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洛回到客栈,只见掌柜站在客栈门口笑脸相迎。

对于阿洛的回来,掌柜似乎没有一丝意外。他帮着阿洛卸竹筐,小二牵着骆驼进棚。

“客观,您可以到渡口看一年一度的祭祀。这样的祭祀一年有一次,有祈福仪式,还有杂耍,很是热闹。”掌柜说。

“什么时候开始?”阿洛问。

掌柜看看天道:“约莫半个时辰后,或者听到鼓声就往那边走。”

阿洛谢过掌柜,然后到房中书写游历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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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传来有节奏的鼓声,祭祀仪式快要开始了。阿洛放下笔,稍做收拾,出门去观看祭祀仪式。

在渡口已经聚满了十里八村的乡民和昨夜从城里过来的百姓,在正中留了一块空地作为祭祀仪式所用。

人们聊着天,逗着孩子,在嬉戏中等待着祭祀仪式的开始。祭祀对乡民来说,不仅仅是一场对风调雨顺、出行平安的祈祷,也是和旧友亲朋相聚的好日子;在神柢的护佑下,这里的人民衣食丰足、安居乐业。好友们围成一圈聊的笑声不断,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在母亲的陪伴下和亲友们聊着天,时不时的偷看人群中未来的如意郎君。孩子们拿着长辈给的零用钱,在小吃摊、玩具摊前流连忘返。在热闹中,渡口一片祥和。

阿洛找了一个高的位置,头正好比人群高一些,可以隔着黑压压的人群可以清楚的看见中央的空地。

在几声高升的爆竹声后,鼓声大作,接着嘈杂的锣声、钹声、唢呐声一起大作,祭祀仪式开始了。

人群安静下来,笑容开始收敛,表情逐渐严肃,只因心中的神开始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乐声忽停。

“咚”一声鼓响。

一名老者身着青色衣衫带领一群褐色衣衫的人从人群缺口处走进中央空地。人们安静等待着他们走到祭祀位置。

人群走着走着,第三排靠边的一名胖子被一块石头绊倒,扑通摔倒在地。人群发出一阵爆笑,旁边的人连忙将他拉起,继续前进。那个胖子红着脸尴尬地整理整理头冠,继续跟着前面的人走。靠前排的人,打趣他说着喝倒彩的话。

“咚,咚”两声鼓响。

祭祀的爆竹声开始响起,将人们的耳朵震的生疼。带着小孩的大人用手捂着自家孩子的耳朵,以免脆弱的耳朵被巨响伤害。

爆竹声停止后,一个老者带领众人向水神三跪九叩。礼毕,开始巫祝祈福仪式。带着黑色面具的巫师,穿着白袍,拿着彩色权杖,在古怪的曲调下跳着夸张的舞蹈。人们安静地看着巫师为大家祈福。祈福完毕,老者带领大家到渡口码头,轮流向河中用酒杯撒入美酒。

“咚,咚,咚”三声鼓响。

在人群中央的祭祀人员开始退场。接着,杂耍表演开始。

阿洛看了一阵,便从人群中退出,准备返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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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下,站着许多人。他们很安静的站着,围成一个圈;圈中间一个哭泣的姑娘坐在地上抱着一个满头是血的年轻人。年轻人躺在姑娘怀里,睁着眼睛惶恐地看着周围的人。姑娘一手抱着他,一手用手绢按压着年轻人头上出血的位置。

除了他们,四周都没有人。人都去祭祀那边去了,显得格外的安静,祭祀那边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

阿洛停在原地,正在犹豫是否需要管这个闲事。

一个围着的人过去用力踢躺在地上的年轻人一脚。年轻人发出闷闷的吃痛声。

“不要再打了!再打就把他打死了。”姑娘流着泪痛苦地叫唤着,用身体去护着年轻人。

阿洛走过去,大声道:“请问什么事?”

刚才踢年轻人的中年人道:“我奉老爷之命,将这个赖着小姐的登徒子打跑,由是给他一点教训。”

阿洛道:“我看他已经受伤严重,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听了阿洛的话,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只剩下姑娘轻轻的哭泣声。

“秀春,你随我回去吧,堂叔想让你赶紧回去。下个月,文少爷就要到你家来下聘礼了,这个事不能外传,传出去对我们的名声影响不好!”刚才踢人的中年人道,一边过去拉姑娘。姑娘抱着年轻人不放手。中年人也不敢用太大的劲,只得直起腰来,站到一旁。

不久,从祭祀渡口那边过来六个人。

一个年轻的姑娘带路,后面跟着五个人。他们走近时,阿洛发现昨天钓鱼的老人在里面,祭祀时摔跤的胖子也在。

老人看见阿洛,目光在阿洛身上稍作停留,没有说话,然后看看其他人。

老人拉着胖子来到秀春面前,道:“文公子,秀春和柳六自小缔结婚约,青梅竹马;后来柳六家败落,秀春父亲爱财慕势解除婚约,准备将秀春嫁与你。你看这样,秀春嫁与你,心能嫁过去吗?”

文公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说话。

老人接着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成为眷属的基本条件是情,没有情,就算结亲了。两个人在一起也是同床异梦,不仅秀春终身痛苦,文公子你也不会快活。大丈夫何患无妻?文公子你家道殷实,望津虽不大,但是比秀春更适合你的,比比皆是。文公子对于娶秀春的事,需要慎思啊?”

文公子脸色变得通红,开始微微出汗;看着秀春哭泣的模样,内心五味杂陈。

文公子向老人一揖,然后道:“我知道怎么办了,我回去后,就和我父亲说取消这门亲事。在下先告退!”然后带着两个人离开。

老人对带路的姑娘道:“你扶着你们小姐回家吧?柳六由我和犬子照顾。”

老人的儿子过去将柳六背起,便快步向客栈方向走去。秀春不舍地跟着家丁们向渡口走去。

阿洛与老人一同到客栈旁的药铺。柳六的伤口已经清理完毕,医师正在涂药,准备包扎。

柳六看见老人与阿洛过来。他向老人道:“多谢族长相救,成全!”

他向阿洛道:“多谢兄台仗义执言!”阿洛微笑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

“他的伤怎么样?”老人问医师。

“没有内伤,都是外伤!”医师道,“休养两三个月应该会好!”

不久,柳六的母亲过来,哭泣地自责在柳六父亲去世后,家道败落。老人宽慰着她。

见接下来无紧要,阿洛向众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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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淡中,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渡口可渡。

一早阿洛牵着骆驼走在河畔堤上,准备到渡口去乘坐渡船。

阿洛向老人钓鱼的地方看去,老人正坐在那里钓鱼。阿洛远远地向老人喊着道别,老人听见阿洛的声音,很是开心,起身向阿洛跑来。阿洛见老人过来,也向老人快步走去。老人将一个纸包交给阿洛笑着道:“小哥儿,你我甚是投缘,今早我特意烤了鱼,特意选了最大的一条留着,希望能看到你。不想,还真是再见面了。”

阿洛不和老人客套,接过烤鱼,向老人道谢。

老人满怀欢喜地示意阿洛赶紧上路,并叮嘱以后路过的时候,有时间就停下来和他聊聊天。

阿洛笑着答应。

挥动着手互道告别,向彼此陌生而善良的新朋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