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诗人
龟盘，因两条河相交而建城，在两河相汇处河中，有一块石头，形状像龟，又像盘，因此城市以龟盘为名。两条河，一条由西南往东北流，发源于昌山，另一条由南往北流，发源于漠山；城在龟盘石的西北岸方向。
敏阳一行人辞别后，阿洛在客栈继续住；一来寻找至若水的商队，并四处走走了解龟盘的风土人情，二来整理记录在云盟和孤城的游历见闻。客栈离河边不远，有一条积年走出来的小路通向看龟盘石的岸边。在清晨时分，阿洛坐在岸边，闭目打坐，调息身体。每次都能听见在远处一个声音大声唱着诗句。
阿洛仔细听，他的诗很有意思。
“寂寞，
真寂寞，
你，
我，
孤独的来，
孤独的走。”
悲呛的语调让人不禁感叹生命中的孤冷。
“过去是空白，
没有历史，
只有滚滚的未来，
人啊，
焦虑、彷徨、挣扎，
在漩涡中沉沦。”
那种苦闷的心情随着声音穿透草丛直击人心。
声音越来越小，他走远了。阿洛继续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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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洛向龟盘本地人打听河边诗人的事情，当地人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他上个月从南边过来，说他很熟悉这个地方，说以前他在这里生活过，而本地人中连年纪最大的老人们之前都没有见过他。可是诗人偏偏不相信别人说的话，坚信自己曾经生活在这里。于是，诗人只顾自的在城里四处游荡，寻找自己脑海中曾经的影子。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还不习惯一个有点疯疯癫癫的陌生人在城里走来走去，每次他走过来的时候，人们都会向他望去；一些看热闹的孩子还会带着更小的小孩一起陪着诗人走一段，一路起着哄。人们看着他在城里走来走去一个多月，大人们习惯了，孩子们得新鲜劲也过了，再也不围过去。
人们都认为他疯了，都把他当作一个疯子，好在这个疯子只是言语疯疯癫癫，其他出格事貌似还没有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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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行的商队还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好在阿洛的行程也不急，于是安心的在客栈住着等待。
阿洛在河岸边打坐的第七天，诗人走过来的时候，在阿洛面前停下了脚步。阿洛看着诗人，站起来，双手一揖，问道：“兄台，幸会，请问如何称呼？”
诗人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阿洛，缓缓道：“空。”
阿洛没有听明白，看着诗人。
“空空如也的空，小兄弟你可以称呼我为空。”诗人说道。
“空兄，幸会！”阿洛说，“小弟名叫阿洛。”
“阿洛，好，以后我就叫你阿洛。”说着，空看着前方走开了。
阿洛站在原地看着诗人的背影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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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阿洛正在老地方打坐。
“鸟儿眷恋天空，
鱼儿爱着河流，
我思慕的故乡，
在哪里；
昼行至夜，
路之风景，
美兮，
壮兮，
不及万一。”
当诗人来到阿洛旁时停下了脚步。
阿洛站起来向诗人作揖，诗人也向阿洛一揖。
诗人先开口说话，“龟盘，看来不是我的故乡。”
“空兄如何知道的？”阿洛问。
“我刚到此处，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感觉这里就是我的家乡。可是，近一个多月的相处，我却感觉龟盘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不亲切，那种故乡的感觉一点都没有。”空回答道。
“空兄，是否将故乡忘记了？”阿洛问。
“我把过去都丢失了。”空回答说。
阿洛一听，没有明白什么意思，看着空。
空继续说：“我只记得，那个晚上风雨交加，在漆黑的夜里，我把压在我身上的人推开，从冰冷的人堆里爬出来。在雨夜里，迷迷糊糊的走着，循着内心的一个声音指引方向走；深一脚，浅一脚，摔了无数跤，走到一块岩石下，睡着了。醒后，我只看见一个空空的山谷，而我的脑海中是空的，只记得我昨夜一直走着。而从人堆里爬出之前的事，都忘记了。从那以后，我开始寻找我的过去，我的家人和故乡。”
阿洛点点头，终于明白空的意思。
“或许你的故乡和龟盘有点相似，你才有那种感觉。”阿洛说。
“刚来的时候，我有强烈的感觉，而现在发现自己错了。”空说。
“空兄后续准备到哪里去寻找？”阿洛问。
“我准备向西，往国都晋昌城那边去找。”空说，“阿洛你为何来此地？”
阿洛说：“我是四处游历，增长见识。目前准备向南去。”
“我准备先向南，到雪山上采一些雪莲。而到达雪山后，还有一日行程就可到若水。而我则向西。我们可以顺道一起走一段。”空道。
于是准备充分后，阿洛和空一道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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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空行一路，唱一路。
阿洛感觉有趣，一路自然不觉单调。随着交流的增多，阿洛越来越佩服空的旷达，而空也越来越欣赏阿洛的亲切。
行了六日，来到雪山下。
高大的雪山在群峰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雄伟。山顶皑皑白雪，在碧蓝的天空中，是那样的圣洁。
空向阿洛告辞，准备一个人上山，并交代往若水的详细路线。阿洛则要求空带着他上山，增加游历见识。
空想了想，决定带阿洛到雪山上去见识一番。
两人在雪山下的一个山洞过夜，第二天一早，将骆驼栓在山洞后，两人便出发。
阿洛按照空的要求，将最后的冬衣带上，再带着冬袍，厚帽。空不光带上御寒之物，还用袋子带上一些鹅卵石。
穿过山谷，来到雪山脚下。
抬头看雪山峰顶，感觉雪山比远看更加巍峨高大。此刻的雪山在眼前就像一面通天高的墙，不可逾越、不可靠近。
阿洛在空后面艰难的走着，温度越来越低。冬衣、冬袍、厚帽均穿戴上，也觉得冷。
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面，空停下脚步，示意阿洛停下。只见空从袋内掏出几枚之前准备的鹅卵石，然后用尽力气向前方的雪打去。“嗖，嗖，嗖”几枚鹅卵石均打出。没多久，逐渐增大的声音向潮水一般涌来。接着，白雪像洪水一般从眼前倾泻而下，像一条巨大的白蛇向下冲去。
过了一阵，巨响平息了。
空带着阿洛继续前行。
阿洛感觉脚步越来越沉重，每迈一步都需要使出偌大的力气。
空时不时的回头，看着阿洛跟上后，又继续前进。空时不时的停下来，向雪堆里扔几枚鹅卵石，将前方的雪清理后再继续前进。
走着走着，突然感觉比之前温暖很多。阿洛抬头一看，眼前一大片空地没有雪，地上长着草。
空露出笑容，对阿洛说：“到了雪莲之地。”
空走在前方，看见雪莲大大小小的各采了一些。阿洛站在一颗雪莲前，将冬衣、冬袍、冬帽取下，坐在跟前仔细查看。雪莲洁白的颜色和雪一样白，层层叠叠的花瓣整齐排布在花茎上，淡黄绿的茎叶在阳光下油润有活力。
空将袋装满后，来到阿洛身边，说：“雪莲的功效此时采摘最好，早了功效未盛，晚了功效渐衰。”
阿洛问：“空兄是如何知道这个地方盛产雪莲的？”
“这个算是机缘巧合，三年前，我无意间救了一个采药老人。老人年岁已大而子女们没有人愿意再冒着生命风险来采雪莲。于是，老人带我来一次，用鹅卵石探路的方法也是老人教给我的。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过来采雪莲。”空答道。
“雪莲不能光采一种，每种都采一些，这样就不会竭泽而渔。这里的雪莲看起来是没有太大差别，实际有十几种，每种都有自己特别的功效。”接着，空将采到的雪莲一一摊开，照着雪莲介绍给阿洛。
夜里，两人在雪莲之地留宿一宿。
夜里醒来，天空飘着微微的细雪，地上没有积雪，也不寒冷。在朦胧的黑暗中，美丽的雪莲貌似散着若有若无的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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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空带着阿洛下山。走出雪莲之地，他们穿上御寒衣服，昨日的脚印已经完全被白雪覆盖，阿洛完全不能辨认回去的路。空在前面，不急不躁缓缓地走着。阿洛安心地跟着前行。傍晚时分，两人来到山洞。
他们在山洞休息一宿后，阿洛与空各自踏上自己的路。
临行前，空将自己珍藏的一株雪莲干花送给阿洛，叮嘱在困境中食用，或可保命。
阿洛对空说：“空兄，愿你能早日找到故乡。然而，每一株雪莲或许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但是它们都努力的生长，绽放；从哪里来也许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空紧握着阿洛的手，微笑着，说：“或许，我累了，或许，我悟了，或许，我忘了，那个梦或许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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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赶紧走，再不走，我不争气的眼泪要流出来了”空对阿洛说。
“我走了，后会有期！”阿洛牵着骆驼，挥着手，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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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人向南，一人向西，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