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美国是病了
亚瑟这番话效果极佳，阿格尼丝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但也仅仅维持了不到一个小时。
就被‘该怎样为当事人辩护’这个问题冲淡了一半。
早上，迈克尔就一件腐败案和楼上沟通……据理力争，中午回到7层，从阿格尼丝办公室外经过。
透过玻璃墙看到坐在办公桌前，表情纠结、苦恼的女孩。
便推门而入。
“看你垂头丧气的样子，遇上困难了？”
阿格尼丝抬起头，满脸无奈：“我朋友……ABC’美国晨间秀‘的朋友，刚刚托人给我送来一份录像。”
“早上枪击现场的录像，看完之后，你就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了，简直生无可恋。”
拿出一卷录像磁带，起身打开磁带播放设备和电视。
与迈克尔办公室不同。
虽然每位律师单独办公室都有电视，但无法接收频率信号，不能观看电视节目，只能作为媒体资料播放设备使用。
屏幕上闪过雪花点，接着出现查克·尤金那张能让小儿啼哭、凶神恶煞的脸。
他身后一大群人，人人高举写满‘排斥观点’的标语。
不难看出，这群人正在候选议员演讲现场示威抗议，而查克正是带头者。
“让这只黑猩猩滚下去，他不配代表我们！”
“保守档都是吃屎的吗？你们档内的白人都死光了吗？”
“还是你们就要用这种黑猩猩来剥削我们的国家？玷污我们的血统？”
“告诉你们，想都别想！让这只黑猩猩来试试看啊，看看会发生什么，我们势不可挡，所有阻挡白人脚步的杂碎都不会有好下场！”
“白人至上！”
与阿格尼丝在临时监狱探视时，查克的沉默完全不同。
屏幕上，查克盛气凌人、气势汹汹，边走边说。
负责摄影的摄像师只能一再后退。
但倒退速度完全比不上对方前进速度。
查克那张几乎扭曲的脸眼看就要怼到镜头前。
或许摄像师也被吓一大跳，剧烈扭转镜头，估计是掉头就跑。
镜头十分混乱。
阿格尼丝用遥控器将画面快放，如此颠簸的画面持续十多分钟，然后连续三声枪响，电视机里传来人们惊恐的尖叫。
接着‘沙沙’声传来，电视屏幕已经再次成了一片雪花点。
阿格尼丝关掉电源，伸手揉了揉脑袋。
她大概明白ABC朋友给自己送来录像的用意，大概是想帮助阿格尼丝，证明事发时查克还在组织示威活动。
但，查克从镜头里消失到事发之间有十几分钟时间。
这期间，查克完全可以掏出枪支弹药再上膛，隐藏在人群中，瞄准台上议员候选人并且扣动扳机，进行开枪射击。
整个影像记录只能证明一点，这个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白人败类。
播放完毕，办公室里两人尽皆沉默。
半晌，阿格尼丝率先开口，打破尴尬氛围：“你看到了？他在镜头前公然威胁候选人。”
“公诉方虽然不会拿到这份影像资料，但是很多人都听到了他发表的这些言论。”
“而且楼上刚刚给我送来证据，有多位目击者声称，查克·尤金就是枪手，就是他开枪射击候选人。”
“还有人看到他从现场慌忙逃走。”
阿格尼丝泄气到无力：“什么样的陪审团会判他无罪？况且他本人对此态度也是无所谓……”
法院只是例行公事，为查克指派一位律师，根本没考虑查克本人的想法。
按照之前与亚瑟的对话，阿格尼丝觉得，查克本人是不会想要律师的。
但这起枪击案将会掀起舆论风波，如果不给予嫌疑人公正……相对公正的审判，舆论哗然恐怕在所难免。
估计公诉方检察官，就是为了不想引起舆论哗然，法院也正有此意。
所以阿格尼丝成了那个堵住悠悠众口的‘牺牲品’。
再次沉默半晌，迈克尔叹口气。
“这个案子，我倒是不担心，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你看看他，输了也与你无关。”
“当然，能赢最好还是要赢，因为你是一位辩护律师。”
“真正让我担心的……”
“这种人在公共场所发泄自己的愤怒和痛恨，能够被镜头记录下来，还能被晨间秀这种收视率全国第二的新闻报道……”
“而我们还要捍卫他们行使这种行为自由的权力。”
“所谓民主……他们利用我们的民主，来剥削我们的自由……”
“这个国家病了，患上一种慢性疾病，这种疾病将导致溃败，这个国家再不改变，下场或许是一溃涂地……”
迈克尔有感而发。
不得不说，他的目光是真的长远。
五十年后的美国，确实有一半人的民主，剥削了另一半人的自由，让这个国家露出溃败的序幕。
或许再过五十年，那一半被剥削自由的人，决定要捍卫自己的民主，这个国家将不可避免的开始溃败，而且停不下来。
“所以……你不看好这个案子？那为什么要接下来？还要交给我？”
阿格尼丝激动的大喘气。
她为迈克尔这一番肺腑之言感到震撼，同时也的的确确看到拒绝这个案子的希望。
“为什么不呢？我们不接手这个案子，就算该案被纽约十几个公诉律师办公室推脱，最终依然会有人被强制接手。”
“审判法庭是南区联邦地方法院，大概率依然是会被送到我们手上。”
“既然如此，我何不大大方方的接下来？”
“所以，我不仅接下这个案子，而且把它交给我认为最优秀的人，我要你竭尽全力。”
“因为，我们不能为了打败社会上的某些渣滓，就变得和他们一样。”
“他们手段阴险、卑鄙，但我们是谁？我们代表了自由、民主、人权，所以我们要光明磊落。”
不愧是能够成为首席律师的人，不仅眼界开阔、目光长远，这一番话也说的极为高水平、振奋人心。
如果亚瑟在这里，想必已经开始鼓掌，而且也确实会被这番话打动。
不得不为之动容。
阿格尼丝张张嘴，还是有些不甘心，依然想要挣扎。
“你说阴险卑鄙，这个人，这个叫做查克·尤金的，是这些人中尤为阴险、尤为卑鄙的那一个！”
迈克尔笑笑：“不是只有你这样认为，尤金估计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然……”
“他为什么要把情绪和想法斥诸暴力？”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暴力，就是因为一个人看透了自己，又没办法，所以不得不斥诸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