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释京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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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离城与入京

日暮西沉。

祁城西边一处高地。

萧御南跟秦怡在那里,安葬了计书。

“你喜欢观登看景,这里可以眺望整个祁城,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

萧御南站在计书的坟前,看向祁城,不得不说,这里景致极好,的的确确是个相当不错的长眠之所。

“放心吧,计书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边上秦怡安慰了一句,萧御南没有回应,而是拿出几支银针,放在了墓碑之上。

“计书,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报,不管是绥王府,还是北齐。”

这是秦怡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萧御南,双眼之中,充满了杀气,这种杀气,让她有些害怕。

“走吧,去把老蔡的骨灰收起来,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他的骨灰和剑,登上东离城,站在那城头最高处,将他的骨灰,洒满整个东离,而他,也会亲眼看到,我用百川归海,打败段思平,打败这所谓的天下第一。”

朋友的离开总是会带来些许的感伤,夜深人静,萧御南一个人站在窗前,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就如果一尊石象一般,立在那里,看着来往的巡逻队出神。

“还不睡吗?”

看着他房门开着,秦怡走了进来,她也睡不着,这些天来经历了很多,让她也有些迷茫。

“原本这时候,计书应该在门外,而老蔡,应该坐在桌前运气。”

萧御南回了一句。

“人生本就是如此,到处充满了离别,没有波澜壮阔,也没有气势磅礴,我们只在一个又一个普通的清晨,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一些人,一些事,永远的留在了昨日,可我们,总得向前看,要不然,我们也会,被遗忘的昨日的,有些人,总会离开,而更多的人会重逢,在这离开与重逢之间,才是人生的全部。”

秦怡也看向窗外,说了一句,萧御南愣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向秦怡,他没想到秦怡会说这样的话,于是问了一句:

“那你呢?你会离开吗?”

听到这里,秦怡很是慎重的考虑了一下,然后看向萧御南,给了他一个甜美的微笑,她笑的很美,人更美,长长的头发如丝缎般散下,落在双肩,加上那一袭洁白长裙,看起来,如同那梦境中的仙女一般。

“如果我有一天真的离开了,你也得相信,我们自有机会重逢,哪怕不是今生,还有来世。”

秦怡的回答扫去了萧御南心头的阴霾,这天底下能有什么事情比得上如斯美人的这般言语的呢。

“你这话说的,倒像是你真会离开一般。”

萧御南回道。

“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你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一起,我们身上,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这般血仇如若不报,苟活与世又有何意,若是这般苟活,倒不如张牙舞爪的与敌人厮杀,即便不敌,也要刺上一剑,到时候就算身死,也落个磊落痛快。”

又一次,萧御南又一次对眼前的这个可人儿刮目相看,他爱江湖,憧憬江湖,可这身上,并没有多少江湖味儿,反倒是这个看上去这般柔弱的姑娘,身上却有着这般侠气跟胆识,这又如何能让萧御南不另眼相看的呢。

“当真没有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般侠气。”

“你也一样,你舍命救我的事情,崔大夫都跟我说了,何为侠,在我看来,此便为侠,侠者,以武犯禁,儒者,以文乱法,在我看来,你二者皆具,他日大周若真有变故,也一定有你一份。”

萧御南听到苦笑一声:

“这世人皆以为我南境有不臣之心,却不知我们家老爷子这辈子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守住南境,不让南境百姓,再受当年之苦,而他之所以一直想我接掌南境,也是因为他知道,此事,只有我能继续下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普天之下,得这般高位而不图再进的,怕是也只有我们父子俩了,就算是那秦宗权,如今这般处境,依然想着再进一步,更何况,是手底下有着几十万大军的定南王呢。”

“你就,没想过再进一步?”

不出意外的话,萧御南是必然会接掌南境的,而秦怡所说的再进一步,所指何事,二人自然心知肚明,一个裂土封侯的王爷,再进一步,也只有那至尊之位了,萧御南想过吗?他当真没想过,他甚至连定南王的王位都没想过,可他身为萧纪独子,这个责任,他是怎么也推不掉的,所以小时候他常常想,萧纪要是再娶一房,给他来个弟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萧纪是个痴情人,这一辈子,也只娶了林素衣一人而已。

“再进一步?再进一步便是战争,两军交战,到时候死伤无数,苦的也是百姓,就算真成了,那至尊之位之下,也是千骸百骨,如此之位,有何可图?我生来好干净,不爱血腥气。”

萧御南说完长叹一声,他爱逍遥,不喜拘束,如若不是为了萧纪,按他的性子,怕是连定南王府都困不住他,但没办法,生在王侯之家,这便是他身为人子的责任,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想到这里,他双手抱胸,立在窗口,一脸的无奈,秦怡则突然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这让萧御南有些吃惊,然后,那手就想搂过去。

“别动,就让我这么靠会儿。”

秦怡立马制止了他想要越轨的行为,萧御南只得作罢,乖乖的站在那里,跟着这小妮子一起,欣赏月光下的夜景。

收拾了老蔡的骨灰,装好之后,萧御南让店小二帮忙又去买了辆马车,店小二办事利落,很快就将事情办好了,之后又递上一个包袱。

“这是公子让我收的那断剑,已经收好了,我还对过,没少一片,原本打算让铁匠修一下的,不过这是您的东西,我就没敢做主。”

要说不说,这店小二做的还真是地道,省去萧御南好些事情,但他帮自己做了这么多,怕是在这里也不好待了,于是萧御南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他,朝着他说道:

“我的身份,你不必知道,但你也应该能明白,如今我遇到的事情,不能与你说,不过,对你来说,是不得了的大事,所以你在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要是想活条性命,带着家人,往南去吧,南境永宁城是个好去处,总之,远离绥州,可保你家人性命。”

这店小二人性不错,而且还帮了自己不少事情,萧御南也不想他因此丢了性命,便叮嘱了一句,那让小二愣了一下,接过这银票,而后连连点头:

“公子放心,我记下了,现在有了这些银钱,我还干这活计干嘛,我这就回去跟家人说一声,准备一下,去往南境。”

一百两银子,够他做好大的买卖了,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一辈子都不愁了,听到他这么说,萧御南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谁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驾着马车,他们离开了祁城,朝凉州而去。

他们现在所在的祁城,在绥州的中部,而他们要去的邕城,在凉州最西部,也是大周最西的城池,与南境一样,那里跟西陈接壤,因为大周跟西陈的常有战事,而这最西的邕城,自然就是最前线,林不语被发配到这种地方,这意图,显而易见,而现在萧御南他们要去邕城,等于穿过整个绥州跟凉州,路途自不必说,这一路来的危险,萧御南心里,也比所有人都清楚。

“如果你不想过去,可以留在这里,我会买个宅子,你好好待着,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往北。”

萧御南看着秦怡,他当真是不想这小妮子再跟着自己往西,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是林家的事情,与她无关,所以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你之所以出来,也是为了查清当年之事,当年的事情,也有我一份,如今你要把我抛下,是何道理?”

秦怡自然不可能认同的,在秦怡看来,现在他们这两条命,已经分不开了。

“可是……”

“你不用担心这许多,你肯舍命救我,我怎就不能舍命陪君子了呢?”

秦怡知道萧御南心里在想什么,她也立马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行,那咱们就夫妻二人,下凉州!”

萧御南一说完伸手就要去搂秦怡,经过昨天晚上这么一出,他以为自己跟秦怡之间的关系更近了,哪想秦怡直接闪开,然后伸手指着萧御南:

“你干嘛?还想占我便宜,我告诉你,我现在道是舍命陪君子,陪的是君子,你别想动手动脚的,还有,虽说舍命,却也不是将自己交予你了,休要多想。”

萧御南听罢,只能朝着她无奈了笑了笑,然后将这小妮子引到车里,而后自己驾着马车出了祁城,这刚出祁城,城头上一小校,便将一只鸽子放飞了。

“王爷,那萧御南,已出祁城,往凉州方向去了,想必,是去见他那死鬼舅舅林不语去了。”

计无尘拿着飞鸽传书过来,朝着秦宗权说道。

“林不语?怕是现在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

秦宗权听了之后,冷笑一声。

“要不要让那边,把林不语给……”

计无尘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他不可能到得了邕城大营的,这出了绥州,他是生是死跟我没关系,普天之下,有的是人要他性命,根本不需要我动手。”

秦宗权说着拿起刀子,从那般子里割下一块肉,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然后一口吃了进去。

“也是,现在江湖上有这么多人都盯着他的人头,还有这么多人已经动手了,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个人动手,后面,就有一群人跟着动手,就他们俩想活着到邕城?呵呵,依我看,他们怕是连凉州,都能难进去哦。”

凉州常年战事,百姓困苦,多有山匪强盗,这一路萧御南想要安安全全的到达凉州,怕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像他们这样,还驾着这种大马车,再加上他衣着华贵,这看起来,一定是个有钱的主,这样的人,他们不打劫你打劫谁,所以在秦宗权看来,现在动不得真气的萧御南,不可能平安到达邕城的,别说邕城,他们甚至都不可能到达凉州的州府宛城。

秦宗权自得其乐,认为此事他已然可以置身事外,而萧御南这边,驾着马车一路西进,很快就离了祁城,向西而去,这一路的艰险,萧御南自然有料想到,但不管如何,这邕城,他是一定要去的。

另一边,上京城。

八马白耳驻扎城下,萧纪只带着三个精干的随从跨马入城,这在城门口,一小校上前拱手道:

“萧王爷,陛下有旨,全城戒严,还请王爷,解刀下马入城。”

萧纪看着手里的头的凤头刀,朝那小校说道:

“这凤头刀跟着本王二十余载,本王就是靠着它,平定了南境,使得南越,二十年不敢来犯,这二十年来,本王是刀不离身,即便是陛下,也会体谅本王,这马可以下,这刀,就不必解了吧?”

那小校一听,立马又拱手说了一句:

“这是陛下的意思,还请王爷,不要为难末将。”

“那本王,要是不解呢?”

萧纪脸色一沉看向那小校,这一下,那小校脸色都变了,可这皇命在身,他又实在没办法,赶紧后退一步,继续说道:

“还请王爷,不要为难末将。”

“哼!”

萧纪冷哼一声,没再言语,甚至连马都未下,直接马鞭一扬,拍马冲撞了守门的小校,入城而去,后面三个随从也直接跟上,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哼,陛下的旨意都这般无视,何其的狂悖,何其的无礼,这般行事,哪里是为臣之道,我看这南境,不臣之心,久矣,此次,若再不将他问罪,怕是再过几年,南境,就要自方了!!”

城门不远处的异食居里,一个六十来岁,一脸正气的老者,看着萧纪远去的方向,怒骂了一句,此人,便是大周双辅臣之一,左丞,管元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