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厉王墓葬(四)
因为双方离得还有段距离,刚刚真实情况,厉中宵他们其实是不清楚的,还以为只是项三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了失心疯才会突然攻击,实则是有心之人,就是要乘他们双方互殴伤亡惨重的时候,好坐收渔翁之利。
果然,刚刚那个用枪抵住项三的人,此时已将他作为盾牌挡在自己的前面,一步步推到了两方居中的位置。尔后,他的身后很快又补上了一对新的武装人员,踩着刚刚那波倒下的武装人员的尸体,踏血而来。
此时新一波的武装人员在向前移,守陵军在向后退。
“你终于肯露面了?一见面就送么大一份礼?”
“要拜见‘太子殿下’,场面太小怎么能拿得出手?怎么样,这份厚礼太子殿下可还满意?”
“不愧是邓二爷,这招金蝉脱壳用得妙。”
“哈哈哈……”邓老二一手将腿部射伤正流着脓血的项三推倒在一旁,一手将戴在头上的面罩拉下来,“看来这面罩早就该取了!嘿嘿.....太子殿下怎么知道是我的?”
“你手中的那支香不仔细看,确实是看不出受了潮,可偏偏就被我发现,你换掉的灰八爷递给你的那只香——是潮的。当时,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现在,我算是弄明白了。”
“哈哈哈……不愧是太子殿下…….哈哈哈,你不是一直想引我出来吗?”
“果真,最厉害的猎手往往都会将自己伪装成猎物。”
这时倒在地上的项三突然惊醒,看见眼前的人差点惊掉了下巴,“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你?”
邓老二的枪缓缓举起。
“你以为,你的行踪就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你以为,你绑了灰八爷的闺女要挟他,我就一定会跟着他去送死?别忘了,灰八爷那是什么样的人——棺山出斗的领头人,既已金盆洗手,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也不可能再碰阴物。这次我找他出山,既然毫无阻碍,你以为我会信?还有,你以为这帮跟着你的兄弟就真的是你的兄弟?简直——简直是天真可笑!”
项三眼见形势不妙,一边爬一边叫:“二哥,二哥,都是我的错,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爬到邓老二的跟前,双膝跪地,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二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杀我,看在我哥的份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哥?”邓老二一脚踹开项三,“你哥不是早被你推下烈焰岩浆了吗?你还有脸提他?”
“不是,不是,那是我胡说的,我没有,我没有,二哥,救我,救救我……”
项三哭嚎着又爬回到邓老二跟前,突然像想到了什么,连忙从怀中掏出之前厉中宵扔出的一大包旧物,双手奉上,“二哥,这些都归你,还像以前一样,听你和大哥的分配,现在大哥不在了,都听你的,只求你不要杀我。”
邓老二一把抓起这包旧物,“亏你还记得咱们西山派的规矩!可是我们此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只是为了这些?”
“我知道,我知道,还有玄琹链…….玄琹链…….对…….玄琹链,我一定想办法帮二哥抢过来。”
“能抢过来再说吧!”
项三为邓老二的破防感到一阵窃喜,笑眼中的流光溢彩好似又见到了一丝希望,挣扎着手扶住流着脓血的腿趔趄地站了起来。
此时留给厉中宵的时间并不多了,杨响也被抬了下去,他一边下令副将紧急救治伤员,交待军医一定要把中弹人的子弹挖出来;另一边令弩兵手弓箭待命,以此牵制对方的进攻。
另外一方面,厉中宵还在担心喻星辰,自那次他们在酒吧接上头后,喻星辰便在暗中里应外合。原本计划好的外援将他们一网打尽,却迟迟未见动静,极有可能是出了其它什么状况,喻星辰安危难测。
还有顾皓,甬道突如其来的洪涌将他们冲散开,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
厉中宵想得明白,现在唯有玄琹链才是唯一的砝码。
于是,他走上前一步,“邓老二,不就是玄琹链吗?东西归你,这里——归国家。只要你保证撤出,不再有任何毁坏,我便可以保证你,即可以全身而退,又可以从此衣食无忧、荣享一生。”
“哈哈哈……”邓老二拍手大笑,“听起来这个条件的确很诱人,不过……”
这时只见二个大汉抬上一个用黑色袋子包裹住的人,邓老二接着道:“不过……太子殿下,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厉中宵被眼前的黑色袋子颤得全身一惊,不安的神色略过眉梢。
“要不要我亲手给你拉开袋子?”
厉中宵用无视的眼神回过去,好似在说“用不着”,但他此刻明白,心里越是怕什么,越是会来什么。
下一秒,“簌”得一声,仓墟剑从掌心飞出,黑色袋子立即粉碎。最不好的事情终于在自己的预感中发生。
喻星辰的双手及双腿被捆绑得像只粽子,嘴被封胶带粘住,破口的衣衫上,皮鞭抽的血痕历历在目。
一阵强烈的心悸袭来,厉中宵的脸色霎时惨白,他一把捂住胸口,整个人就快站不住了。
想起那夜从夜店出来,寒露风霜,街边的水泥路面上透着湿泞,他们二人一直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谁都没说话,只到天已蒙蒙亮,不得不分开。
“中宵,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要你不插手就这么难吗?”
“他们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好不容易混入其中,又得黄云芸的信任,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不过,你放心,我只是在暗中调查,以便全力配合你们。”
“那也不行!”
“贺孝——贺孝你知道的,他要的不仅仅只是墓葬,是要你的……”
“我知道,要我的命嘛,有本事就来拿啊!”
喻星辰急得连忙用手去捂厉中宵的嘴,纤柔细指一把被他紧紧捏进手心。
厉中宵想起顾皓说过的话,便问道:“你执意这么做,是不是因为,你是蓝雪花时,我救过你的命,你一定要还我这个人情?”
风卷残叶,雨落檐下,喻星辰的秀发迎风起舞,衬着眸光泪影朦动,珠珠滴落楚楚动人。她抬起另一只柔手,轻轻捧住厉中宵的脸。
“是!也不是!因为——情出自愿,爱过无悔;不负相遇,不谈亏欠。”
恰似一句誓言,深深钻入了厉中宵的心,这多年,从未湿过的眼眶竟有些湿润。他扶住喻星辰捧着自己脸的手,“我不准你有事!”
淅沥的雨后天空透亮,不远外的天边,朝霞满光,树影婆娑之下,一对身影紧紧相拥。
“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
厉中宵回过神,猛得抬起头,强忍住锥心之痛,支棱起身体挺得笔直,毫不示弱地迎上对方犀利的目光。
“怎么,太子殿下还在犹豫?还是说要验个货?”
说完,一瓶矿泉水迎面朝喻星辰的脸上倒去,顿时将喻星辰泼醒。
“住手!不准再动她!你们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只不过,我——只要她。”
“果然啊!看来真是如此。其实,我和太子殿下本无过节,也并不是想为难谁,只是,太子殿下的实力不容小觑,我们这也不是没办法嘛。”
“无非是这玄琹链,把人放了,东西归你。”
邓老二头一摆,身旁的人立即将喻星辰身上的绳子解开,喻星辰扶住胸口不住地咳喘,几次试着想站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只能在地上艰难地爬,“中宵……快走……不……不要…...不要管我……”
厉中宵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可就这么被副将一直拽住,“殿下,不要过去啊,小心有诈!”
“你叫什么名字?”
“万祥。”
“万祥听令!”
“属下在!”
“大军后撤!”
“殿下!!!”
“后撤,没长耳朵吗?”
“诺!”万祥狠狠闭上眼,脚一跺,飞身上马,带着大军后退。
厉中宵一手高高举起玄琹链,一手紧握仓墟剑,一步步朝喻星辰走去,每迈出一步,脚底如千斤重,喻星辰则不住摇头,“不要……不要……过来……不要……”
就当二人只差几米的距离,突然一声大喝:“站住!”
这时,有一个人站出来,上前一步一把将喻星辰拎了起来,他身后的十几把冲锋枪同时对准了厉中宵,但此时对面的副将万祥刚刚只是佯装后退,好在他反应迅速,立马弩兵又恢复了列对阵型,弓拉弦满。
邓老二烦闷地回过头,“贺董,我们说好的,抓她只是以备之用,您这是做什么?千万不能冲动,坏了大事!”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贺孝一手脱掉面罩,一手拎着奄奄一息的喻星辰上前了一步,枪口已抵住了她的额头。
“厉中宵,今天就让你看看,是你们的箭快,还是我手中的枪快!”
邓老二一看这局面,担心再这样下去,大家都玩完,便悄息地退避三舍,不想沾染火星,也没必要沾,原本他只是想涂个财,顺便清理个门户,却没想贺孝同他合作,竟是来取命的。
“贺孝,你究竟想怎样?”厉中宵咆哮道。
“跪下!”
厉中宵气得额头青筋直露,怒目圆睁。
“我就叫你跪下!”
“咔嚓”一声,子弹上膛发出了声响。
喻星辰哭喊着:“不要……不要……”
下一秒,“噗通”一声,厉中宵双膝跪地,没有一丝犹豫。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么不肯低头服输的一个人,此时目光低垂,满目无助,不敢看任何一个人。
“哈哈哈……绥国太子又怎么样,绥国国君又如何,在这里,还不得乖乖向我低头!”
邓老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短短不到几分钟,局势竟是这般的变化。虽说他与厉中宵结识时间不长,但对他还是另眼相看的,不禁自顾感叹:“困于情爱,终不成大事。”
厉中宵央央道:“可以了吗?”
一把尖刀扔到他面前,“可以,只要你把心脏挖出来给我!不!是还给我!”
厉中宵紧握的拳头激得全身不住颤抖,他慢慢抬起头,一双血红的双眼射出凛冽的寒光。
没再半分犹豫,他一手放下手中的仓墟剑,一手抓起地上的尖刀,仓墟剑疯狂地在地上拍得“啪啪”作响,就想飞出去杀出一片血红,可被他的意念死死压住,半分动不得。
此刻喻星辰已是接近崩溃,使出全身力气想挣脱束缚,奋力嘶吼,“不要……不要……”
先天心脏有缺陷的人生来就命运多舛,喻星辰更是能感受厉中宵来到这二十一世纪所经受的身心之苦,她不想、也不忍他再受苦。
可这个时候,厉中宵又怎么可能让他人生中唯一深爱过的人有事。
“星辰,对不起!我不会讲话,只会惹你生气;我不常体谅,只会是你来迁就我;我傲慢偏执,只会让你伤心流泪,对不起了!天空之外,大海至深,来不及说的爱就留在下辈子吧……”
伴着厉中宵心中的默念,双眼也随之缓缓闭上,下一秒,他双手举起尖刀猛得朝胸口扎去,登时,殷红的血汩汩直流。
“不……”喻星辰哭喊声歇斯底里,她爆发了全身的力量,拼尽最后一口气去抢夺贺孝手中的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声枪响,喻星辰应声倒下,厉中宵这边的胸口同时也迸发出一道金光,将尖刀顶飞出去。
他的双眼忽地瞪得老大,只见子弹进入喻星辰肩膀的视角突然放大了好几倍,促使他无法思考,只能纵身一跃飞扑过去,一把接住即将倒地的喻星辰。
这时,贺穆深从人群中飞奔过来,看见眼前一对血人紧紧相拥,他痛苦地蹲在一旁,泪水充盈着眼底,大声喝道:“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