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宵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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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厉王墓葬(一)

厉中宵与邓老二约定三日后,西山山南的伢子沟碰面。

照他们这样一翻打探下来,就算西山帮现在群龙无首,他邓老二也绝非简单。

再加上帮派与帮派之间,内斗外争都是常有的事,西山帮的项三在当下做的什么勾当,遑论他邓老二知不知晓,厉中宵是有所怀疑的,之所以邓老二没任何动作,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在西山县休整的三天,顾皓四处奔走,打探消息,顺便还采买了一大堆物资,有备无患。

这几天下来,顾皓明显感觉身后长了条尾巴。他没露声色,洞若观火,待从超市一出来立马便拐进了旁边的一条长巷。

“尾巴”跟着进了巷子,一看人不见了,左顾右盼,焦急万发。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

“啊……”一声惊叫声响彻云霄。

“啊……”顾皓也学着此人的样子乱叫一气,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待两人的叫声都停下了,迎接他的就是一通绣拳砸胸。

“死顾皓…….讨厌……大白天吓死人……讨厌…….讨厌你…….”

“谁让你偷偷摸摸的,”顾皓抓住此人的手,埋进了自己的胸口,才得以片刻安宁,“星洁,谁让你跟来的?让你别瞎参合,都是你为你好。”

喻星洁小嘴撅得老高,“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的吗?才不是呢,我……我是来找我姐的,少自作多情了,哼!”

“刚刚一下就吓成那样儿,你来了,才是给你姐找事。”

“我不管,我姐在哪儿,我在哪儿,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

顾皓气得直扶额,“行,行,你就在西山县呆着也行,别到处乱跑,过几天忙完,我带你回去,行了吧!”

“那你得告诉我,你们究竟要去干什么才行。”

“那你还是现在就回去吧!”

“好,好,我不问行了吧!”

顾皓帮喻星洁在酒店定了房间,就挨着他房间的隔壁。厉中宵知道喻星洁非要跟过来,悠悠叹道:“该来的总会来。”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告诉顾皓,你就面对现实吧?顾皓一听可不矫情了,小眼一瞥,你还有闲情管闲事?

厉中宵由心底的羡慕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出来了,因为这夜玄琹链一直没离开过他的的手心。

他端详得深情,平滑的表面,均匀的弧度,每根弦孔从他指尖丝丝滑过,若有所思,仿若感受到它曾陪同一个人走过的日日夜夜和风风雨雨,现在,却又不得不对它处心积虑。

一阵秋风起,窗外更深露重,秋月如霜,月光冰洁清冷,照得他久久不能眠。

翌日,西山在一片云烟袅袅的薄雾浓云中若隐若现,崇山峻岭延绵这西山千里,蜿蜒曲折,千里江河气势磅礴,西山显得尤为清冷且神秘。

邓老二和黄云芸比约定的时间要到的早,二人均是一身冲锋装,各自背着一个登山包,装备十分精良,大有户外探险队的重装既视感。只是他们身旁不见喻星辰的身影,却多了一位穿着迷彩服,上了点岁数的男人。

厉中宵眉梢一锁,顾皓就懂他心里担心什么,上前打趣道:“哟,今儿就二位啊,上次那位英姿飒爽的小姐姐呢,我手腕现在还疼着呢!”

他一边说一边揉搓着手腕,黄云芸看着他似笑非笑,媚眼中隐射着几分深意,“你说辰妹他们呀,女儿家家来这儿能做什么,再说了店里头还不得有人看着嘛!”

“那这位……”

邓老二上前一步,拱手先向陌生人道:“哦,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太子殿下’和他的小弟‘皓童’。他们道上有路,手上有货,且都是些‘黄货’,是这次‘支锅’的牵头人。”

他转头又面向厉中宵,“这位是‘灰八爷’,祖上传下一身搬山发丘的绝学,是我们好不容易从大老远专程请来的。”

“又不是什么见得光的本事,就不劳烦邓二爷介绍了。”灰八爷声音洪亮,发音显得语气略重,一时让邓老二搭不上话,只能以满脸沟壑的肌纹堆积相对。

“瞧灰八爷说话,还是这般快人快语,这多年过去了,一点都没变。”黄云芸一旁笑道,明亮的眸光风中流转,可惜无人欣赏,此人一直埋头只顾打绳结。

“这锅支不支得起来,还得看二位的造化。”

“欸,有八爷在,还有什么锅支不起的?”邓老二终于又接上话了。

“那可不好说,不管是这活人钱,还是死人钱,你若要想提盘子,一得有真本事,二嘛,得讲缘分。懂吗,缘分?天意也!”

厉中宵眺望群山,眼底深处却早已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

此人面部粗狂,眉目凛冽,虽上了点年级,但手脚利索,判断力精准,见他给一根粗麻绳打结就看得出来,每隔一米,结距拿捏正好,打结时的力道浑而有力,足足十几米长的麻绳,不一会儿结就打完了。

他将麻绳迅速绕成圏装进麻袋,随身携带的装备除了这个,肉眼可见的也只有一把铲子了。

“轰……”就在这时,远方传来爆破般的轰鸣。

“走吧!我们动作得快点了!”灰八爷抡起袋子往肩上一扔,顺手拎起另一个装着铲子麻袋。

顾皓紧跟,“这位八爷,请问刚刚……”

“《水经注疏》记载:操引兵入砀,发梁孝王冢,破棺,收金宝数万斤。这招用的就是‘抢阴宅’,刚刚一炸,上千公斤重的巨石封死墓道就麻烦了,别到时‘大翻膛’不成,反倒成‘肉粽子’,运气再差好歹是个‘滤坑’,最不济也可以保个命!”

顾皓听得一头雾水,不住得嘿嘿陪笑。厉中霄就不同了,听了灰八爷的话,他的心倍感凝重了许多。

伢子沟地处险要,四面植被繁茂,一不小心脚底踩空就会坠入万丈悬崖。随着海拔越来越高,周边的能见度越发清晰,但因氧气减少,一行人越爬越吃力。

“不行了,不行了,走不动了!”顾皓摆着手,叫苦不迭,“究竟还有多远?”

“‘棺椁必重,衣食必多,文绣必繁,丘陇必巨。’看见冒着灰烟的雾气没,那便是阵眼,既然已都被人炸开了,也省了我们不少事。不过我们还是得加快,要抢在他们前面。”

“灰八爷,我们是直接从那儿进去?还是…..”

“你可以去试试。”

“别…….您……您别耍我呀!”

“走吧,前面就是了!”

翻过一座山头刚一下到谷心,翻滚的云层便缓缓从山谷深处扑面而来,不一会儿便在眼前波澜浩瀚起来,随着太阳从山前方缓缓升起,云海也逐渐退去,延绵的雪山在面前一字排开,渐渐呈现出世间最壮美的一道日照金山来。

厉中宵嘴唇略微发青,这一刻他顾不上喘不上气,扶着胸口看着眼前的奇景,待他回过神,灰八爷正趴在地上摸土、闻土,紧接着几铲子下去,在谷心的四面八分方便开始布置阵法。

“乾为天,坤为地,山风蛊,地泽灵,雷天大壮,地火明夷。”厉中宵道。

“看来这位‘太子殿下’懂得还挺多。”

厉中宵默不出声了。

此时邓老二带着黄云芸也哼哧哼哧地爬上来,刚一站稳,眼见跟前的情形,面色不禁大喜,“八爷,就这了?”

“棺山定穴识延山,由上至下二重关;阵眼若有千重锁,王侯居所定东南。”

此时他们占据的位置,正好是刚刚被炸开地方的东南向,也就是灰八爷口中所指的阵眼的东南向。

“你是棺山出斗?”

厉中宵此言一出,眼神即刻犀利般的聚拢,顾皓立马护上前做好防御的准备。

灰八爷不紧不慢道:“说算也算,说不算也不算。怎么,你们想动手?”

厉中宵神情淡漠冷静,将顾皓拦到一边,“只是随口一问。”

邓老二连忙上前,“灰八爷早些年是道上出名的‘棺山出斗’的领头人物,后来发生了些变故,这不就出来了嘛,大家不要有什么误会就好。”

“二十年了!我干嘛要和你们说这些,今天如果不是不得以,就算是出重金、请豪车来接我,我也不会陪你们走这趟。”

邓老二立马低头佯装去整理灰八爷麻袋中的物品,狡黠之色略过眉目,实则目光瞥向灰八爷脚下正贴向四面八方的符咒。

厉中宵则负手去到一旁,面上是欣赏这山峦之色,实则也是在暗中观察。

顾皓嬉笑道:“八爷,我们只是好奇,八卦一下,别误会,别误会。嘿嘿……来,我也来帮忙…….”

灰八爷没再多加理会,继续布置阵法,直至贴完最后一道符,点燃朝西北面的最后一柱香,阵法大成。

“‘葬之以礼,祭之以礼’。你们都过来,站在阵法中央,朝西北的方向上一柱香,也就是阵眼的位置,叩首跪拜三下。香旺则入,反之则不可入,否则有性命之忧。”

众人一一接过灰八爷手中递过的香,叩首跪拜,轮到邓老二的时候,突然一阵阴风刮起,他手中的香——灭了。

邓老二面露惊色,灰八爷劝道:“凡倒斗搬山之辈,常打死人主意,虽不信鬼神,七分敬畏确是需要有的,邓二爷还是不要冒个这险的好。”

“不急,不急。我只是好奇,那接下来八爷该怎么做?”

“大揭顶’,一挖到底,直达主室。”

伴着话音一落,一铲子下去,铲尖刚劲有力地笔直落下,像把锋利的刚刀深深插入碎石岩中,登时将岩层中连土带石捅出来,掘地三尺,刮出了地皮。

“八爷您这手艺真是名不虚传啊!”

“没瞧见那还冒着青烟的阵眼吗?那才是手眼通天的大本事,我只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而已,要拍屁,就拍他们的吧!”

“那必是同道前来啊!棺山出斗虽非正行,却也有他的行规。据我所知,这出斗——不分先后,全凭手艺,他们现在可能还在甬道通天呢,这难不成不是灰八爷更胜一筹?”

“哼!”灰八爷冷哼一声,“邓二爷这说了半天,怎么,是心有不甘,想下去一探究竟?”

“欸,就如八爷说的,凡事还得讲个缘分。命比这天大,我留这儿随机应变好了,有什么事还有个照应,也未见得是坏事。”

说完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套无线电设备准备装上,灰八爷用手中的铲子,一铲拍在了设备上。

“‘土葬’从远古世代流传至今,我们的老祖宗就是认定人死后一定要‘入土为安’。你这是做什么?想让我们都有去无回吗?大忌大忌啊!快收起来!”

邓老二长长叹了口气,眉梢向上一挑,显得很无奈,只好将刚刚拿出的无线电设备完好的放入包中,面部细微烦闷表情已与之前有明显变化。

黄云芸挽住邓老二,眸光流动,关切安慰之情溢于言表。众人都看得懂,你不下去,不还有一人可以当你的眼睛吗?

灰八爷就是要看他的耐心值还剩多少,大臂一边奋力的挥动着铲子,一边用气韵均匀、节律有序的语气继续说话。

“人死后啊,如果希望与生前享有一样的地位,就会用大量的物品去陪葬。墓室呢,也会模拟生前的生活环境,棺椁里更是会有各种珍贵的生坑货,身份越是高贵,生坑货就越是多……”

闲聊间,一个深约五米的坑已见底。

这时,灰八爷将铲头换成九片精钢波浪叶片,内有机括,插在铜棍前端,锁扣固定,铜棍后面有摇杆,摇杆旋转,精钢叶片飞速旋转,钻得是灰飞石溅。

不一会儿功夫,悄无声息就出现了一个洞,此洞口虽小,仅容一人钻进去,但好在四面岩壁结实,能让人的脚落实生根。

之前打好结的麻绳此时派上了用场,一端固定在了崖壁的岩石上,一端扔进深不见底的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