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投河自尽
时间匆匆如流水，唐海城从屁股一挨椅子到中午，他绞尽脑汁也没能写完三份检查。
相反，另外两个人早就把检查交了上去。回头一看唐海城这边还在奋笔疾书，白烟烟明显还对早上的事儿耿耿于怀，走过去又是一番挤兑：“唐警官，眼看就到饭点儿了，您这检查还没写完呐，用我帮您写一份吗？”
唐海城的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心里暗自嘀咕着：“小丫头片子，要不是你落井下石，在老古董面前出风头，我这《着装规范准则》用不用抄还不一定，现在又来装大尾巴狼？我真是谢谢你全家。”
唐海城抬头给了白烟烟一个假笑：“不用，我这也马上写完了，几篇检查就是小case。”
虽然这么说，但唐海城自己明白，这三篇检查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他东拉西扯，才憋出来不到两篇而已。从上学起，他就怕写作文和日记，更别说长篇大论还要真情实感的检查。
唐龙成这会正撑着下巴发愁，只见李墨白悄悄递过来几页纸：“海城，给你。”
唐海城一看，瞬间眉开眼笑，果然是好兄弟，检查都替自己写好了一份。
不多言说，唐海城抱了个拳，埋头继续苦干收尾工作，及至饭点才将就着全部收工。
白烟烟和李墨白早就出去吃饭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唐海城赶紧抓起三份检查奔古董办公室。敲门之后，他没等回应就迫不及待地闯了进去。古董在坐在桌前翻阅前两人的检查，看到唐海城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脸色瞬间又黑了不少。唐海城也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干脆立正行了个礼，粗声向古董喊道：“报告，我的检查已经全部完成，请所长过目。”
古董瞄了唐海城一眼，接过检查放在办公桌上。唐海城在心里暗自高兴，毕竟他又机智解决一次紧急情况。转身就要出办公室，他却听到古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说，你想当我的领导？还想让我抄《条例》？”
唐海城背对着古董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他先是紧闭眼睛，在心里暗骂自己不该嘴贱，然后脑子开始高速运转，想着对应的方法，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又尴尬不少，唐海城觉得头上的冷汗都要顺着脖子流下来了。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古董办公室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唐海城如获大赦，打算趁着古董接电话的空隙悄悄溜走。一旁的古董接起电话，应了一声，脸上的担忧却越听越重。唐海城刚挪步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古董叫自己。他抬手捂着脸转过身，打算任古董宰割。
“所长，我错了。我再去写检查，您消消气。”唐海城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学生等待老师惩罚。可惜古董并不吃他那一套，一记脑瓜崩敲得唐海城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你小子想当领导我没意见，但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刚刚接到报警，饮马桥附近有人报案家属失踪，你和所里的其他人赶过去看看。”
唐海城苦不堪言，他耷拉着一张脸说道：“所长，可我还没吃饭呢。”话没说完，又迎来古董一记脑瓜崩。古董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吃饭？人民群众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先去吃饭？我看你小子还是卷铺盖回家吧，还做梦想当我的领导？！”
唐海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合适，抱头鼠窜着出了办公室。李墨白也正巧吃过饭回来，手里拎着给唐海城买的包子。唐海城抓起一个包子就啃，边啃边和李墨白说了一下情况，立马和协勤根据古董给的报案人电话跟案发地址，分别跨上警用电动车，准备前往现场。
六月份的天气让人热到无法呼吸，更何况海城是一个入夏就会变成蒸笼的城市。
案发现场位于青山区与新城区连接处，距离所里还有一段距离。而唐海城这个倒霉孩子出门没多留意，他骑了一台只剩一半电量的车。骑了四分之三的路程后，电动车就直接熄火。可怜唐海城挥汗如雨，他连蹬带推，终于满头大汗地赶到现场。
然而，现场恰好在城乡结合部的范畴，平时的人流量也不大，住在附近的住户大多是老城区拆迁后分配的新城区人员。唐海城和协勤刚到饮马桥，就看到河边围着一圈人。两人见状，赶紧停好车，带上执法记录仪，就冲进了人堆。
人堆中央的地上，坐着一个老太太，正捶胸顿足哭天喊地。唐海城怎见过这场面，竟然回头呆住，瞅着协勤不知所措。协勤尴尬无比，对着面前不太熟络业务的上级不知怎么开口，只能边打开记录仪边示意唐海城上前问话。
老太太一看协勤身上的警服，便抓着协勤手不放，哭喊道：“警察同志，你救救我家老头子，他掉河里了，求你快救救他！”
唐海城本来就是个急性子，老太太这话刚出口，顿时心中大惊，顾不上三七二十一，跑到河边就跳了下去。可一跳下去，唐海城就愣住了——这水深刚到自己的肚脐眼而已，怎么可能淹死人？但就算如此，他还是仔细巡查了一下河道里的情况。这饮马河就是条观赏性的引流死水河，水不深也不急，要说淹死或冲走个人还真不太可能。
唐海城划了一圈水，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于是爬上岸蹲在老太太面前想搀她起来。结果，力气不太够，冲着周边人喊了一句“大伙过来搭把手”。怎料周围的人均是面面相觑，无一人行动。唐海城盯着周遭的人，翻了一个大白眼，最后跟协勤合力把老太太扶到了树下的阴凉处。
唐海城瞧见这老太太手里正紧紧攥着一只鞋和一条黑色的狗链子，坐在地上抬头嚎啕大哭道：“我苦命的老伴儿，我和你吵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我是啥人吗？现在你走了，我可咋活？”
老太太边哭边捶胸捶地，以头抢地，大有自残的嫌疑。唐海城和协勤赶紧拦着，出言安慰道：“大妈，您先冷静一下，我刚也下河去看了，我大爷他不在河里边，估计根本就没投河自尽。”
听了唐海城的话，老太太看着全身湿透了的小伙，抬手抹了把泪追问道：“啥？我老头子没掉水里？可他鞋都掉河边了，狗链也在河岸上啊！”
唐海城顿时哭笑不得，便把河里的情况解释一遍。老太太听后，情绪也稳定不少，她就开始和两人絮叨了起来。唐海城在老太太的话中，弄清了事件缘由。原来，老太太名为李翠莲，丈夫叫周国柱，就住在饮马河对面的小区，家里一共三口人。女儿常年远在外地工作，平时家里就他们这对老夫妻。
说起来，也是因为李老太平时脾气古怪，跟老头经常因为些琐事吵架拌嘴。不过，大多是床头吵架床尾和。要说这次的事儿，还要从两天前说起。那天，李老太下午买菜回家，周老爷子刚好不在家，正拉着狗出去遛弯儿了。
这要说一句题外话，这狗是老两口女儿怕父母在家孤单特意送的礼物，不大一只。周老爷子宝贝得很，自狗一进家门起就百般疼爱。李老太和唐海城抱怨道：“这狗在家里的地位比我还高，我在我家老头子面前，连这条狗都不如。更气人的是，老头子竟然给狗起了个名，和我女儿小名儿一样。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骂我养了条狗还是怎么着？”
唐海城这下顿时明悟了，心中不禁暗想道：“哎哟，看来李老太对这狗不太感冒。”
果不其然，李老太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的看法。李老太买完菜回家开门一看，周老爷子人不在，心里又有些不高兴。自从养了狗，老头子一天什么事儿都不管了，张口闭口三句话不离狗，家里的所有事也都抛给她。那天其实是老两口的结婚纪念日，李老太买了一堆菜，想晚上弄一顿饭顺便庆祝一番，没想到这事儿就自己惦记着，周老爷子早就给忘了。
结果不用猜，老两口因为结婚纪念日的事大吵一架，连带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翻了出来，最后还连累了那条无辜的狗——李老太威胁周老爷子迟早有一天会把狗送走，还是送到狗肉馆的那种。周老爷子勃然大怒，紧接着就开启了长达两天的冷战，每天都是互不干扰，到点了就回家吃饭，该出门遛狗就出门。
直到今天中午，周老爷子到了饭点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李老太心里有些不安，出来沿着周老爷子遛狗常走的道找人，走了一半就看到地上一只熟悉的鞋和那条狗链。又惊又怕的李老太脑子里瞬间联想到了这几天的事，以为自家老伴儿想不开跳河了，于是就赶紧报了案。
唐海城和协勤听了李老太的讲述，二人均是哭笑不得。唐海城心想，这老两口，一把岁数了，还注重浪漫，整什么结婚纪念日，最后整出幺蛾子了。他扶着李老太站起来，面带微笑，轻声安慰道：“大妈，您可真是关心则乱了。我大爷一把岁数了，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么可能因为吵架就寻短见？您先在这儿歇息，我们在附近给您找找我大爷。说不定，我大爷正躲在啥地方乘凉呢。”说罢，唐海城接过李老太手里的鞋，又指着鞋帮子给李老太看，“您瞧，这鞋帮子都开胶了，我大爷一准是看鞋坏了才扔了的吧。”
李老太将信将疑。两人又是好一顿劝，她才安定下来。协勤留下来，看着李老太。
唐海城则举着手机里周老爷子的照片开始四处走访问路人。他从河里上来半天，被泡湿了的衣服也被晒干了一半，半干不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极其难受，加上河水散发出一股子鱼腥味儿，闻着都让人反胃。唐海城在心中暗暗叫苦，想到自己上午还在豪言壮语要当老古董的领导，忍不住苦笑道：“看来，真如那老古董所说，没有两把刷子还真当不成他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