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雨夜枪声

现在是2015年6月28日晚上9点30分，曾经被誉为整个海城市西城区最繁华的长湾码头，也因城市规划改革而沦为了等待拆迁的旧厂房。在它的旁边有一大片荒草丛生的空地，而此时里头正停着一台熄了火的黑色小汽车，车中潜伏着两个人——海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一队大队长古董与他的小徒弟郭凯茂。

师徒二人经过长期的暗中调查，一年前的“8·23”文物造假走私案终于有了眉目，而此案最大的犯罪团伙毒蝎也慢慢浮出水面。两天前，古董根据可靠线人提供的情报，说是在28日晚的长湾码头旧厂房内，毒蝎团伙将再次与外地某团伙进行交易。

此时，坐在车中的师徒二人也很烦躁，因为老天爷居然开始下雨了。郭凯茂挠了挠头上的短发，边问边盯着途经码头的必经之路：“师父，今晚他们会来这里交易吗？眼瞅着这都快半夜了，咋还没啥动静？莫非因为下雨取消了？”

古董没有回答徒弟的问题，而是用对讲机开始联系埋伏在另一边的两位队友。他拿着对讲机低声说道：“这里是二号路口，一队未发现嫌疑人。”说完之后，他立马就扭头训斥郭凯茂：“臭小子，入队两年多了，居然还这么毛躁。犯罪分子能跟火车一样准点抵达吗？给我盯紧了，别误了大事！”

郭凯茂吐了吐舌头，嘴角向下撇了撇，没敢继续追问。

三十分钟后，一个小时后，两个小时后，时间就这样匆匆流逝，雨自然也越下越大，犯罪分子还是没有现身。不仅郭凯茂等得不耐烦了，就连古董自己也开始怀疑，线人提供的情报莫非有误？或者说是个假消息？

正当古董迟疑之际，他手里那台黑色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另一边蹲守的队伍传来了好消息：“三号路口二队发现可疑人员出没，一台黑色的桑塔纳轿车，驶向二号路口方向，情况汇报完毕。”

古董回了一句“收到”，整个人在瞬间便兴奋了起来。他与自己的徒弟相视一眼，二人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行驶到了厂房附近，车上下来三个身上穿着黑色雨衣的人。虽然他们都戴了黑色的口罩，但脖颈处依稀可见纹有一个蝎子的图案。很明显，这三个家伙多半是毒蝎团伙的成员。他们谨慎地四处张望之后，才冒着雨快速走进了厂房里。

虽然此刻是大雨滂沱，但古董难掩激动之情，招呼着同样兴奋的郭凯茂：“准备行动！”

一年多的调查与蹲守，早让古董对这起案件失去了耐心。此刻，他只想立马抓住这群家伙，让这起案子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古董推开车门后，由于他之前并没料到会下雨，自然没准备雨衣，只能悄悄地冒着雨紧跟着嫌疑人，指示自己的徒弟蹲守在厂房出口，随时准备拦截抓捕。

但古董冒雨悄悄跟随嫌疑人进入之后，他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刚进入厂房的嫌疑人已不知所踪。厂房背后就是长湾河，难道说嫌疑人已经察觉了什么，从长湾河后边搭船溜走了？三个人之前是空手走进厂房，并没有接头的对象，也没见交易物品，反而像是在故意演戏。

电光火石间，古董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徒弟。他心想，多半是中计了。

可惜为时已晚，“砰砰”两声枪响从不远处传来。古董整个人心中大乱，他跌跌撞撞一路折返，只见倒在厂房不远处的郭凯茂，还有地上不远处的那把警枪，他的胸口绽放着一簇鲜红，已被雨水冲刷氲开了一大片。

古董小跑过去，直接瘫倒在郭凯茂身边，手足无措地抱起对方，用那双颤抖着的手，轻轻地摇了摇他的脑袋：“凯茂，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郭凯茂半睁开眼看着已经双目泛红的师父，正在用手里的对讲机大声请求支援。他深吸一口气边说嘴里边呕血：“师父，我快不行了……我希望来生……还能当警察，你还能当我师父？”

古董抬手抹掉徒弟嘴角的血液，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给淋湿了。他带着哭腔骂道：“你别他妈瞎说，我命令你给老子挺住，支援马上就到了，咱们不光这辈子是师徒，下辈子依然还是师徒！”

郭凯茂还是头一次见师父这个铁血硬汉在自己面前流泪。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慢慢抬起右手，朝自己的师父敬了个不太正规的礼，嘴里开始轻轻哼唱着《人民警察之歌》。古董瞬间明悟了一些东西，也朝自己的徒弟回了个礼，跟着轻声合唱了起来。他知道，这是最好的送别仪式。伴随着古董的歌声，郭凯茂渐渐闭上了双眼，右手也垂了下来，最终面带微笑死在了自己师父的怀里。

十分钟之后，码头的安宁被彻底打破了，雨水夹杂着闪电，警车和救护车鸣着笛相继赶到。只见古董独自抱着自己徒弟的遗体在嚎啕大哭，这哭声盘旋在码头的上空，久久无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