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病
每天在家安排照顾好陈蓉之后,陈瑾很会腾出时间跟她聊聊天,说说话。
话里话外不时开解陈蓉,人要向前看,不能身陷泥淖就放弃挣扎,把人生所有的美好都抛诸脑后。生命是绚烂的,每一个角度都有不同的惊喜与奇遇。
她向陈蓉保证自己一定会考上那所梦寐以求的最高学府,而她说报道的时候必须要她一起。所以她一定要赶快好起来。
职称评定失败对陈蓉来说真是意难平。她有时心底会自嘲。活了大半辈子,前半生最在乎家庭,可老公被抢走,家庭分崩离析;后半生把大半心力放在工作上,可即将到手的职称被抢占,她不知道人这一辈子要经历多少坎儿,那一刻,她看不到出口,无法想明白,心中郁气难消,一时之间竟崩溃了。
好在还有懂事的女儿陪伴左右。她最近一段时间的悉心照料陈蓉都看在眼里,看着她单薄纤瘦的身体,她感到深深的自责,于是强撑着即便为了女儿也要振作起来。就因为她那句话“妈,我就剩你了。你可别丢下我。”这句话让她模糊了双眼,两个人尚且寂静,一个人该是何等痛苦。
皇天不负有心人,陈蓉气色变得越来越好,身体也逐渐恢复正常。陈瑾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为了让高三学子不要被考试压垮,平城一中每周都安排了一节体育课来让学生放松。
体育老师只是象征性的让学生进行一些简单的训练,之后就解散自由活动,主要让准考生缓解压力。
大太阳明晃晃的挂在万里晴空之上,跑完八百米,很多人都气喘吁吁,陈瑾靠在石凳上,只觉得身体有些凉,细密的汗挂满全身。
听到整队的口令,她着急往过跑,可跑着跑着脚下就跟踩着棉花一样,紧接着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她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四处环顾看到熟悉的校医室,视线一转,看到祁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薄唇紧抿,两只胳膊撑着膝盖合掌看着她,神情专注。
陈瑾的脸腾得一下变红。
片刻后,她开口道:“我怎么了?”
看着她这副病恹恹的样子,祁宋冷声冷气道:“果然是书呆子,学习比命重要?累到低血糖,真有你的。”
陈瑾微微坐起身“你送我来的?”
祁宋向后懒散的靠在椅背上,表情倨傲,低低的”嗯“了一声。
空荡荡的医务室,两人无话。
”最近很累?“祁宋冷不丁开口。
当时情况紧急,祁宋直接一把背起陈瑾向医务室跑。
那轻飘飘的身体在他背上仿若无物,想到她最近状态,估计是累的。
陈瑾最近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照顾陈蓉了,她自己反倒吃的比较潦草,又怕浪费时间,所以总是三两下就解决一顿饭。
她有气无力道:“最近事多,可能有点儿吧。”
“再这样下次可没人背你。”
陈瑾心上一咯噔,一张脸更是红如烟霞。
她不由小声嘟囔:“这是个意外。”
陈蓉身体完全好利索,一切又恢复原样。陈瑾也终于能够喘一口气。前段时间由于时间紧张,各科试卷上相对来说不难的题目她都略过了,专挑难题做。现在终于能好好的浏览一下其他题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颖的题目。
高二每月一次的月考到了高三成为了可怕的周考,刚开始所有人都叫苦不迭。有些试卷甚至题目还没来得及讲完,下一张又来了。
无形之中,紧张焦虑的氛围在班级里蔓延。后面的魏思雨不时哀嚎:“人家感觉要死过去了。”她一向浮夸造作。
见她黑眼圈越来越重,周文淇开口:“昨天晚上又熬鹰了?”
魏思雨作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没有,人家早早就睡了,只是休息的不好嘛。”
周文淇心知肚明的笑笑,没说话。
班里其实有很多学生到了高三每天熬夜学习到两三点,万籁俱寂时他们还偷偷背书,可只要别人有所察觉,他们马上佯装那是没有的事。
究其原因,不过是班里藏龙卧虎,其中不乏聪明又努力的人。林祎丰一直占据全校第一,他们望尘莫及。可在普通人中他们不希望自己是最灰头土脸的那一小撮烟尘。
成绩在一中就是王道,他们不想变成又蠢又懒的代名词,所以在暗处偷偷努力,在阳光下状似轻松的惊艳所有人。
可哪条成功的路上不是血与泪交织才孕育出芳香馥郁艳绝无双的花朵呢。
可周文淇不屑,她不明白有什么可装的,大家眼睛都不瞎,努力不丢人,聪明和努力都是一种天赋,要想成功缺一不可。革命先烈不努力奋斗能有新中国吗?她看不惯她们那虚伪的样子。
有时候陈瑾会帮数学老师去判卷子,她的卷子丢分的时候少,平时练的题型多,很少有难得住她的。
有那么几次她判到祁宋的卷子,除了难题空下来其他题目也基本没什么问题,可难题本身就是为好学生准备的,要想略胜一筹,必须拿下。
她熬了几个大夜,把所有常见的难题都总结到一个新笔记本上,从前往后各科都有。
分别用颜色不同的笔把细节和其他部分区分开来。每道题目下面还有注意事项,旁边还精心书写了题目可能出现的另外一种形式。细致程度让人乍舌。秀朗雅致的小楷整齐排列,堪比印刷,只是它更加鲜活、生动、有温度。
看到陈瑾好多天都熬夜到一两点才休息。陈蓉很为她担心。好几次问她:“白天再写不行吗?”
陈瑾怎么跟她说白天还有白天的事要做呢,说了也反而让她徒增忧虑。干脆道:“妈,你快去睡,我马上就结束了。”
就这样熬了将近半个月。终于完成。
自习课上,祁宋坐在她旁边低声道:“又熬夜了?”
陈瑾摇摇头。
祁宋:“骗我?”
陈瑾不说话。
祁宋又开口:“你想考哪里?”
陈瑾的目标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以前是陈蓉给她定的,可现在她也觉得自己就该去那儿。
她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华清。”
祁宋并不意外,陈瑾现在校排名第15。
按照往年全校前20基本都能被全国顶尖学府录取。
祁宋声音微沉:“嗯。”
陈瑾看着祁宋:“你呢?”
祁宋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华清。”
陈瑾愣了。以祁宋的成绩根本不可能考上。
她好言道:“你确定。。。不换一个?”
祁宋看着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故意道:“不换。”
陈瑾依旧难以置信:“你认真的吗?”
“怎么?”他黑亮的眼睛不像开玩笑。
陈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那你得好好努力了。”
“你帮我。”祁宋眼睛胶着她,漆黑眼眸中仿若有花火跳跃。
陈瑾立刻道:“我不行。”
“你行。”
看着陈瑾急的抓耳挠腮的样子,他嘴角不由得勾起。
话说自从讨论完这个话题,祁宋还真像模像样的开始每天晚自习向陈瑾请教,华清陈瑾自觉帮不了他,毕竟她自己到底能不能被录还得打个问好。可解题难不倒她。她不遗余力。其实祁宋问的很多题陈瑾之前熬夜都总结出来了,可那个难题笔记本依旧静静地躺在她的书桌里。
有几次在祁宋问完题目之后,陈瑾手都抓到本子,想要直接拽出来交给他,又忽然有些别扭,总觉得好像很刻意。时间越久,它放在手里越像个烫手山芋,不时挑动陈瑾的心。
半夜的时候祁宋被冻醒,睁开眼发现一阵阵凉风从大开着的窗户灌进来。
他忘记关窗户,拖着疲惫的身躯努力从床上爬起来把窗户关住。折腾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又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看看时间已经过十点。
身上热浪滚烫,拿体温计量了量,38.5度,果然发烧了。
他干脆把头埋进被子里继续补觉。
直到中午王姨来了叫他他才醒来,可身上反而更烫了。
拿起手机上面显示5个未接来电,都是祁晟成,他把手机扔下并没有理会。
王姨看他脸色红的不正常,实在担心,用手摸了摸烫的吓人。立刻要陪他去医院,可祁宋却不肯去。
王姨无奈给他从医药箱翻腾出退烧药,又倒了一大杯温水拿过去让他喝。
祁宋乖乖拿起喝了,王姨心里紧绷的弦稍微松了松。
她转身出门打电话。祁晟成说知道了,等下午看情况再说。之后就挂了电话。
王姨平时下午已经回家了。可今天祁宋生病,她无论如何放心不下,一直到下午祁宋醒过来她走进查看情况。
他还是那副样子,退烧药并没有发挥作用。
这下她着急了,又给祁晟成打了电话。祁晟成在外面出差,上午打电话向老师请了假,电话里只说让王姨在家等几分钟。
十来分钟后有人按门铃,王姨打开门看到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她向王姨颔首,没有一句废话,动作利落的和王姨一起把祁宋扶到车上,之后便发动车子向医院疾驰而去。
祁宋意识清醒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送到医院。身旁坐着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看到祁宋睁开眼坐起身,她把枕头垫到他身后,紧接着递给他一杯温水,又把食盒打开,香浓的粥味传到鼻端。
虽然退了烧,可头还是有些昏沉。祁宋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女人自我介绍:“我是祁总秘书,梁红。祁总出差暂时回不来,这几天让我先照顾你。”
祁宋点点头,喝完水之后开始吃粥。
梁红见他剑眉紧蹙,不由开口:“还难受吗?”
祁宋又喝了一口粥:“好多了。”
见他沉默寡言,周身散发的气息有些冷,病房内太过于安静。
梁红又说:“你最近生病,最好吃点清淡的,有想吃的等病好了我带你去。”
这话隐隐约约的听着好像两人很熟的样子,祁宋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呆在祁晟成身边十多年,梁红当然知道祁宋和祁晟成父子关系不太好,他们连正常的交流都做不到。祁宋根本不关心祁晟成的事甚至经常惹怒祁晟成,两人的关系一度岌岌可危,陷入僵局,用最熟悉的陌生人来描述并不为过。
她开口解释:“祁总很担心你,他让你好好养病,生活上有什么事经常给他打电话,公司忙,他平时难免疏忽,希望你多多体谅。”
祁晟成根本说不出这样的话,一个秘书说这种话未免有点多事,毕竟是老板私事。
祁宋不由得盯着她看,梁红坦然的回视他,目光毫无闪躲,他又把心里隐约升起的那一点不适压下去。
连续两天,她各方都做的很周到。不得不说,祁晟成还会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