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医疗行业

损公本人曾学医行医，对旧京的医疗行业非常熟悉，在作品中的描述也极为详尽。

医生是很受人尊敬的职业，《一壶醋》中说“旧日京城称医生为老爷”，也称“治病先生”。看病可以到医生的诊所，也可延请医生到病人家中诊治。医生出诊称为“出马”。如《小额》中：“人家这当儿是堂官的乌布啦，大概也不出马啦。”请医生出诊的费用称“马钱”，出诊也称“票活儿”。“旧日的马钱讲究四吊八，六吊四，不像如今，一来就讲开一块，稍微远一点，就讲好几块。”（《曹二更》）更有甚者在霍乱盛行之时会贴出“清晨专候门诊，概不出马，如有急症必须上午出马，其马资本议，夜间亦不出马，如二更以后延请本医者，马钱加倍”的告示。但给同行看病有不接马钱的惯例。病痊愈之后，讲究给医生“道乏道谢”，即送其礼物或钱。如《忠孝全》中说：“每到三节，道乏道谢的踵接而来，袍褂科尺头家里是堆积如山，果席茶叶饽饽靴帽等票，家里存了九万多张，收买各票的杨瑞臣，求出人来上他家里趸过票，黄龙盒子，每节总得个八百多盒子，以上所说，不过是水礼，干礼道乏的更多，十两、二十两，那天都有个三档子、两档子的，百儿八十两，三百块、五百块，一千八百，那是常有之事。”送礼物称为“水礼”，如布料、果席票、靴帽票等，送钱称为“干礼”。还可为其特制匾额，称为“挂匾”。挂匾的时候要请“锣鼓家伙儿”和“送匾老爷”。《小额》中“送匾的是二十四个鼓手，都穿的是绿架衣，剃头，穿靴子，一架黄亭子（匾搁在亭子里头），旗锣伞扇，执事鲜明，又请了四位送匾的老爷，无非是泰都老爷、阿三老爷、宗室恩等等。定的是六月初三日”。如家中条件不好，只对医生表达口头上的感谢，叫作“空乏”。

“看病”称“瞧”。《小额》：“可是单有拨儿爱找他瞧的。”中医诊治称“门脉”。“门”即“扪”，扪脉即切脉，也称号脉。《小额》：“因为他门脉是六百钱，比别人贱点儿。”有医生为多收钱故意拖长疗程，称为“拉荡儿”，也作“趟”。《小额》：“要说大夫里头……讲究拉荡儿，应该五荡好，总想着多拉人两荡。”久病初愈，亲朋好友在一起聚会庆贺称为“起病”。《小额》：“亲友知道小额的病好啦，大家都要给小额起病。”

除内外科大夫以外，还有治疗其他特种疾病的医生。

接骨匠：指专门治疗骨折的医生。如《搜救孤》：“偏巧三爷季英在黄寺赛跑马，坠了骑啦，答回家来，昏迷不醒。好容易明白过来，腿疼的要死。请了好几个接骨匠，都说是齐折，整夜的哼哼嗳呦。”

祝油科：主要治疗毒疮一类的疾病，借用符咒，加之油醋酒在病人身上得毒疮的地方画一下来治疗疾病的方法。符咒只是给人以心理暗示，油醋酒有清血败毒的功效。如《忠孝全》：“当时毛遂自荐说他爸爸，是专门祝油科，善治疗毒恶疮疑难大症，某人的搭背，某人的砍头疮，都是他爸爸治好的。”

损公在小说中记录了一些当时比较常见的疾病和治疗方法。如：抽肝风、夹气伤寒、口眼歪斜、肝气病、头风、痰痪、闹湿气、痨病、单腹胀、干血痨、虎列拉、奶疮、搭背、砍头疮、气结胸等。

虎列拉：指霍乱，是英文cholera的音译，曾在我国有过流行。《曹二更》中说：“那年赶上北京霍乱流行，这宗症候大半由于暑湿所得，白天受热夜里受寒，好食生冷，饮水过度所致，如今改名儿，楞管他叫虎列拉。”由此可见，霍乱是先有之名，虎列拉为后译。损公也在小说中记载了北京霍乱流行的情况，当时中医的治疗方法是扎针和吃藿香正气丸。“这话一说整整三十八年，后来记者于十六岁学医，二十三岁那年北京又闹霍乱，时常有人请记者扎针”，“单说曹立泉这个霍乱季，足打快杓子，不必说门脉马钱，就说藿香正气丸，一天准卖百十多丸子，一丸子准赚一吊多钱，一天就是一百多吊”。

出花儿：指出天花。如《小额》：“粤海刘宅四少爷的出花儿，都瞧着半截儿没好呢。”

搭背：指背部所生的痈疮。旧时因没有抗生素类药物而难以治愈。如《小额》：“这可怕是个搭背。”

大疮：指梅毒，民间俗称杨梅大疮。如《小额》：“撒开了这们一荒唐，后来闹了一身大疮。”

大外：指大便。北京礼节，对外人不说大便，代之以出恭、走动、大外等。如《小额》：“并且里热太盛，两三天没见大外。”

饿膈：指糖尿病一类常使人感到饥饿的病，也指人贪得无厌。因此形容人吃东西狼吞虎咽的样子说“饿膈似的”。如《小额》：“姓冯，叫冯大嗓儿（听这个外号儿，其饿也可知）又叫饿膈冯。”

肝疯：是指癫痫一类的疾病。如《小额》：“素常又有个肝疯的毛病儿，一经着急生气就犯。”

砍头疮：指颈后生的痈疮。如《小额》：“去年某公爷长砍头疮，十几个大夫都没瞧好。”

水臌：指腹积水一类的疾病。噎膈：指因食道癌等导致无法进食的疾病。如《小额》：“王香头大开演说……某处的水臌是她给人治好了的，某处的噎膈也是他治好了的。”

痰痪症：即中风。如《苦哥哥》：“醉吴栽了一个跟头，得了一个痰痪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