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授之才
王忠嗣讨伐的对象，是盘踞在沙州南部的吐谷浑部落。
因为沙州的东面是瓜州，而在瓜州有一座大唐的边防军镇，名叫墨离军。这个军镇是用来安置归附的吐谷浑人。军使也就是军镇长官，同时兼任瓜州刺史。
六年前去世的张守珪，就曾经担任过此职。并且留下了“空城退吐蕃”的美名。
王忠嗣担心这次积石山之战，打败吐谷浑后。吐谷浑在沙州南部的部落会进攻沙州、瓜州，同时引诱墨离军叛变大唐。因此决心先下手为强讨伐沙州南部的吐谷浑部落，同时也是为了震慑墨离军，使其不敢生反叛之心。
然大军从积石山一带撤退，行军不到两日，便听细作来报。说吐蕃赞普尺带珠丹对爱子之死十分哀恸，命大臣巴吉桑东赞和朗弥素，领兵十万讨伐大唐，以报爱子被杀之恨。
王忠嗣不得不调转行军方向，前往西平郡御敌。
沿途不断有细作将军情报来，吐蕃为王子报仇心切，正昼夜兼程行军，急于攻打西平郡。
等王忠嗣领兵赶到西平郡的时候，吐蕃大军前部已经抵达石堡城。
石堡城！
唐军诸将顿时沸腾，纷纷请缨出战，其中以哥舒翰最积极。
杨铣初来乍到，不懂石堡城之于唐军的意义，直到问过李晟之后才知道。原来石堡城是大唐与吐蕃，反复争夺的兵家战略要地。如果吐蕃得到此地，就可以扼守青陇，控制河湟。如果唐军得到此地，就可以成功遏制吐蕃东进的锋芒。
石堡城原本是唐军在开元十七年的时候，从吐蕃手中夺了过来。然而在开元二十九年的时候，时任河西、陇右两镇节度使盖嘉运在职期间不思防务，导致石堡城重新落入吐蕃之手。
王忠嗣的态度也很奇怪，无论唐军诸将如何请战，他都不肯起兵攻打石堡城。
夕阳西下，染红整片天空。
杨铣又像以往一样，来到西平郡城头，欣赏着夕阳美景。
“嗣业，又来此处看风景。”
李晟远远的就看到杨铣站在城头，于是上来找杨铣说话。
“多年养成的习惯，改也改不了。”
杨铣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习惯是学了某个布袋戏人物。如果说出来，李晟一定会吓一跳。
李晟望着夕阳，一声长叹。接着抱怨道：“吐蕃大军在石堡城集结，眼看着就要集结完了。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大帅为何不趁吐蕃军兵少的时候猛攻石堡城。等到吐蕃军集结完毕，一切就太迟了。”
杨铣偏着头看着满面忧愁的李晟，一直把李晟看得不好意思为止。
李晟捧着自己的脸问：“我的脸上是有地方没洗干净吗？”
杨铣笑道：“不是，而是觉得你想得真远。将来一定会成为是一员优秀的将领，不过……”
“不过什么？”李晟急忙问。
“你在战略上还所欠缺，需要多加磨练。”杨铣自信一笑，“我虽然不知道石堡城到底有多么重要，但我知道这座所谓的兵家要地，其实是并不存在。”
“什么意思？”李晟脑袋一时没转过弯。
“石堡城的确险要，但其实只是一座城堡而已。大帅已经将吐蕃东线精锐尽数剿灭，再加上陇右、河西其他地段的攻略，吐蕃已经被全面压制。这种情况下，一座城堡能掀起什么大浪。我想相比于一座城堡，大帅更感兴趣的是两头蠢驴带领的吐蕃十万大军。”
杨铣言讫，迈步下城头。
独留下李晟孤身站在城头上，思索着杨铣这段话的意义。
又有细作来报，说吐蕃大军已全数集结于石堡城。并且开始构筑工事，囤积粮草。
王忠嗣召集唐军诸将，于西平郡太守府议事。
当唐军诸将听到这个消息时，一片哗然。
哥舒翰顿足惋惜道：“可惜大帅不容我的策略，否则石堡城必定落入我军之手。”
王忠嗣笑而不语。
李晟回头看了眼杨铣，偷问道：“你猜大帅会往何处行军？”
杨铣想了想，回道：“我猜是鄯城以西，西海以东的吐谷浑部落聚居地。”
西海就是我们所熟知的青海湖，古代一直称为西海。
李晟听罢一愣，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吐蕃主力在南，我大军怎么可能去西边攻打吐谷浑部落呢！
王忠嗣一声咳嗽，诸将禁声。接着命道：“诸将听令！振武军使郭子仪、赤水军使李光弼、大斗军使安思顺各领本部兵马为前部先锋，其余诸将随本帅左右。三更做饭，五更出发，起兵攻打牛心堆。”
“是。”唐军诸将应道。
李晟心头一惊，因为杨铣真的猜对了，牛心堆正是吐谷浑部落的聚居地。
待诸将散去，李晟单独留下杨铣，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的？我觉得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经此一战，好像成长不少。”
“猜的。”
杨铣说完，笑着回营帐整顿兵马去了。
李晟眉头一皱，认为事情不简单，立刻追了上去，非要问个明白。
杨铣一路上都避而不答，直到整顿完兵马。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才回答李晟。
“其实很简单，你想一想，石堡城地势险要。就算是起兵五十万攻打，也只能是一个个的上。这样的战术就是在添油，根本是自寻死路。以大帅的深谋远虑，怎么可能选择在石堡城作战。既然不选择在石堡城，请问还有地方合适大军进攻吗。”
杨铣一番话，令李晟恍然大悟。
西平郡附近适合大军作战的地方，只有西海附近的牛心堆。至于为何选择如此开阔的地方作战，就不需要杨铣回答，李晟自己都知道。吐蕃大军远道而来，已成疲惫之师。尚未休整，就要出击。反观唐军以逸待劳，胜负可想而知。
天宝五年六月二十日，唐军以王忠嗣为主帅起兵七万，攻打西海附近的吐谷浑部落，大获全胜。
吐蕃主帅巴吉桑东赞和朗弥素，见王忠嗣西进。并没有选择北上攻打湟水，而是掉头西进，与唐军对峙于西海附近的牛心堆。
又是一场大战，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