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化解
杜宇的家门被一脚踢开,突如其来的巨响将他惊醒,睡眼惺忪地看向门口,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见为首一人穿着兕皮甲,长相有些潦草,粗眉小眼,脸型方正,带着一大群人走进了他的屋子。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寻找高罂的,需要应付过去。
昨晚赤裸着上半身,趴着睡觉,这姿势一夜没变,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还有些血迹,看起来脸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竟然是…他?”高杵臼想了想,便回忆起昨日埋葬母亲的时候,那个被五弟抽了三鞭的农奴。
杜宇一副很吃力的样子,似乎用尽全力才从床上滚下来,对着高杵臼跪拜。
这是高氏给农奴定的规矩,无论在那里见到高氏族人,都必须下跪。
高杵臼见到他这副模样,心中瞬间打消了对他的怀疑,这马上就要死的样子怎么看也和自己儿子的死没有关系。
“我主有何事?”杜宇用几乎挤出来一口气询问道。
“你父被巨猫所杀。”
他一脸惶恐,抬头看向高杵臼:“我父在为主筑新屋,怎会如此?”
高杵臼戏谑道:“他夜中奔逃,被巨猫所猎,尸身在后面呢。”
这就是他信口胡说了,按照他们的规矩,农奴如果逃跑,作为亲人是要受到连坐的,哪怕亲属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的事也得有。
农奴逃跑而亲友知而不报,要施以刖刑,也便是砍掉小腿。
高杵臼经历了丧子之痛,又无处发泄,只能将自己心里的气全部施加在农奴身上。
杜宇表情呆滞,眼睛无神,嘴里念叨着:“我父不会死,我父不会死,他怎么会逃跑。”
说着说着,他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他从妌的记忆中寻找关于此人的信息,二十三岁,如果按照元炁来说,和他差不多。
如果有趁手的武器,偷袭击杀他是可以做到的,那样就暴露了自己的实力,高氏必然派人围剿。
在那之后只能跑进南疆的沼泽和密林之中了。
“叔父,我看就放过此人吧,他的父亲被高罂放巨猫猎杀,如今还要被你砍掉一条腿?
高氏的农奴本就不多,再砍几个就吃不上饭了,少点刑罚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高杵臼身后的农奴纷纷让开路出来,一名上着青衣,下着玄裳的年轻女子出现在了杜宇面前。
她面容清秀,身材高挑。
这是高氏的嫡亲孙女薇子,性格温和,也学武,跟着爷爷学祭祀。
薇是名,子是姓,这个世界女子称姓,男子称氏,和杜宇老家的西周时代差不多。
女子名在前姓在后,男子氏在前名在后,薇子的祖母妌,称为妌姬才是正确的。
薇子也是出来寻找这位族弟的,她对高罂平日残暴所为非常不满,但觉得终归是个亲人。
听说找到族弟线索之后,她就来到了这里,正好撞见高杵臼对一个农奴发难。
高杵臼见到侄女发话,自己也不作声了,毕竟家主最疼爱的就是她,自己在父亲那里的分量,可没有她重要。
高杵臼陪笑着:“是是是。”
他甚至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直接走了出去。
薇子见叔父已经走了,瞥了一眼地上已经哭的没有站起来的意思的农奴,分毫不停留,也走出门去。
等人都走完了,杜宇才将眼泪鼻涕抹去,重新趴在床上。
今天的经历相当惊险,让杜宇觉得这些贵族都是疯子,高尚的品德一点没沾,显露出纯粹的恶。
或者只有这样的才能当上贵族。
能弄出奴隶制、人殉人祭这些制度的人,心有多脏不由分说。
幸亏有薇子出现,不然他真的要袭杀高杵臼,躲进危险重重的森林和沼泽中。
贵族之中并非全是妌、高杵臼、高罂之流,其中也有反对人祭人殉的存在,但他们只代表自己,不能代表群体。
他们这样的人,在贵族的群体中也是受到打压的。
从妌的记忆中看,鲁国的宗主国——虞国,曾经发生过一场内乱。
引起内乱的原因是虞王伯乙要进行一场废除人祭的改革,引起国内贵族不满,在此环境下,仅任一年的虞王伯乙被刺杀,震惊天下。
历代虞王,都是整个大虞文化圈的最强者,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
事发突然,虞国没有了君主,伯乙的几位叔父和他们的儿子为了抢夺王位,打得不可开交。
每有胜利者,都会对国内贵族进行清洗。
渐渐地,虞国贵族不再支持任何人。
其中几人,只能许以土地和减税拉拢诸侯国来支持他们争夺王位。
这种乱象直到换了三代人、九位君主才堪堪结束。
从那之后虞国元气大伤,再不能恢复往日荣光,几个诸侯国悄然做大。
虞王无法完全掌控诸侯,但依旧可以用“名”和“天命”来压制诸侯,近些年取得了成效,削弱北边的魏国,重创西方的崇国。
看见因为改革人祭制度而引起的九世之乱,虞国的王和贵族变得更加保守,视伯乙改制为禁忌,再也不提。
在知晓这段历史的时候,杜宇一度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商朝中期。
但他看见了这颗星球的星环,犹如白练般,静静在高空中悬浮,有着十分明显的弧线。
星环之上,还有三颗肉眼可见的卫星,其中两颗较小,形状不规则,距离地面近,另一颗距离远,和月球差不多大。
这里是茫茫宇宙中另一个凑巧诞生生命的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