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隐藏的肮脏

入了城不远就是客栈，这些客栈制式和高氏宅院差不多，泥墙木屋顶，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只是不知道屋子底下又有多少被奠基的尸骸。

进了客栈，有专人帮忙看管货物和牛车，但铜贝最好还是带在身上，这东西最容易被偷。

铜贝的价值不菲，购买力很强，一颗就沉甸甸的，因此很多游手好闲的自由民会惦记上。

入了客栈，他们二人因称是姊弟，被安排了相邻的房间。

他们的地位不高，带的财货也很少，因此没有免费的晚饭提供。

杜宇仅花了一个铜贝，就得到了两人份的长米饭和三菜，而且还是三顿。

而且还附带漂亮女奴的特殊服务。

杜宇拒绝了服务，将这换成了酱猪肉。

三菜分别是烤韭菜、巴掌大的猪肉干、清水煮的牛舌菜。

如今的贵族并没有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规矩，是分餐制。

桌面上有青铜质的刀叉勺、以及盛菜的陶鼎、盛饭的陶簋。

这里饭菜的味道还算可以，菜多了些调味料，尤其是韭菜，这韭菜还有辣味、酸味调料。

杜宇将饭菜一扫而尽。

第二天清晨，距离朱方较近的家族驾车纷纷赶来城中，售卖自己的货物。

他们带的货物各异，大多都是各类的手工制品，武器、以及男女奴隶。

薇子带着杜宇前往城北，这是朱方的交易区。

杜宇观察着城内，感觉这城市还不错，夯土路面平整，牛车行驶起来并不颠簸。

路的两边还有小沟渠，沟渠上有陶制水篦，下雨天可以排水，平日也可以将生活废水倒入，流出城外。

总的来说，这是一座表面上很干净的城市。

这座城因为城主人的身份止步于大夫，所以城墙并不能太高，城的周长也受到限制。

还没走多久，两人就已经到了市场。

朱方是小城，集市也大不到哪里去，但售卖货物的种类还是被分的清清楚楚，甚至连摊位都用石灰粉划得方方正正。

陶器炊具、手工饰品、武器、调味料、家禽牲畜、奴隶、特殊产品、布匹绢丝各为一区，都严格的在线内摆放整齐，秋毫不犯。

杜宇不禁怀疑这管理集市的是不是有点强迫症。

但下一秒，他就看见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在各个摊位上行走，他嘴里念叨着：

“乱七八糟！乱七八糟，就不能摆放整齐么。”

不仅仅是嘴上念叨着，他的手上也动了起来。

“陶罐左移二寸，哎，这就整齐了，玩具也不能乱摆，把它们立正，整整齐齐多好啊。”

虽然他说话有些唠叨，但手上摆放起东西还是很快的。

杜宇从他身边经过，看着这些陶器，做的颇为精美，上面甚至还有整整齐齐的花纹，以及彩绘。

尤其是那陶制的猪、牛玩具，捏的栩栩如生，加上染了色，的确是一件精巧之物。

这些东西支持批发，制陶的工坊就在旁边不远。

朱方大夫家的主要贸易就是陶器，大抵是附近一带，将陶器做的最精美的了。

管理市场的这中年人听见有人从他身后经过，转头看了看，随后又跟着摊主摆放起物件来。

杜宇正打算走，此人突然再次转身，盯着他头上的那根用来束发的带子。

贵族们大多用发带把头发拢在耳后，也有的扎发髻、扎辫子，并没有统一的样式。

怎么做都行，就是不能披头散发，披头散发就出来逛的，被他们认为是无礼。

虽然杜宇用发带将头发理在耳后，但这个中年人看着还是觉得不顺眼。

他的手忍不住伸了上去，帮杜宇将发带调正：

“孩子啊，这发带歪了怎么不整理呢！是没有镜子吗？”

薇子看见这一幕，在后面掩着嘴笑着。

这人又向薇子看过去，后者倒是发型、装扮都很整齐，他看着舒了一口气，真是美女，赏心悦目啊。

杜宇连忙跑远，生怕这人接下来还给他整理头发，顺便把他车上的落香的根茎都给对齐。

陶器之后就是一些饰品，大多都是玛瑙、美玉、还有各色宝石，比较精美。

杜宇腰上挂的那一串玉饰，就是薇子在这里买到的。

贵族人人佩玉，认为玉是灵物，可以通神，可以防治百病，得到神的庇佑，因此一直都是畅销品。

他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径直走到了武器的摊位。

武者们缺五把矛、四把戈，还有两面铜包木盾。

杜宇问询了价格，买下这些武器需要三朋，卖武器的商人也算实诚，他在高午记忆中得知的价格，和现在他们的报价相差无几。

铜贝五枚为一串，两串为一朋，三朋也就是三十枚铜贝。

他十分爽快地付了钱。

再往后走，杜宇看见了许多的调味料，比如盐、蜂蜜、醋、酱、美酒、还有附带辣味的浆果，用水果制成的饮料。

这里的盐还算便宜，高氏就是在这里采购之后，翻了两倍的售价卖给农人们。

杜宇采购了许多，并不打算将这些盐高价售卖给农人，卖给他们有五分之一的利润就可以。

其他的调味料，他看着买了一些。

再往后就是奴隶市场，和旁边的牲畜市场结构差不多。

不过牲畜市场只有四周的栏杆，而人市售卖的奴隶则是被关在上下四方都被封锁住的笼子里。

这些人被分别封锁在三个区域。

左边是精壮的男子，大多数买家买去干活，右边是稍微带点姿色的女子。

而中间的老弱，则是专门用来向神献祭的。

他们的眼中无神，脸上也是麻木的表情，等待着死亡降临之时。

杜宇考量一番，决定将中间笼子的孩子们都买下。

左右的男女鲜有生命之忧，被人买去之后无非是狠狠压榨、或者是成为贵族的玩物，少有人高价买值钱的奴隶用去献祭或屠杀。

那样的人少，但终究存在。

杜宇点了点，中间的笼子共有十六个孩童，男女都有，他们长相并不出众，也不壮实，大多是南蛮或者有薰氏那样的小部落出身。

这十几个孩子，价值仅仅一朋半，比旁边的牛、鹿还要便宜许多。

他们自从被捕获，就没吃过饱饭，人市以最低限度的粮食维持着他们的生命。

人市收了钱，将十几个孩子用两根长麻绳串着绑上手臂，把绳子递给了杜宇。

有的孩子眼中含着泪，恋恋不舍地看着后面的老人，或是旁边的男女，那里有他们的祖父母和父母。

右边有几个女子，在栏杆中绝望地伸出手，嘴里喊着中原人听不懂的话，大抵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但杜宇能够听懂。

人市的管理者看了，拿着棍子就朝着她们的手打过去。

杜宇一笑，让人市将那几个伸手的女子也卖给自己。

他的笑在这些奴隶眼中分外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