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忽听林外马蹄阵阵,顺帝打猎的大队人马已到。张无忌唯恐尚伏有高手,不敢就此离去,挑了一棵参天古树,飞身而上,隐身在浓密的树叶之中。
却见顺帝将三千禁卫军分成几队,深入树林。不大会功夫,但听吆喝之声响起,时有猎物从张无忌藏身的树下惊慌奔过,不一会儿又即奔回,想是几千人马正将猎物困扰,正在缩小包围圈。张无忌正好置身圈中,又居高临下,于周遭情景看得甚是清楚。
此时日上三竿,太阳照射着翠绿的山岗大地。但见方圆四五里之内,宁静的猎场上空,尘烟四起。吆喝之声不断,森林中一片喧腾。
包围圈缩小到一里见方,皇上御驾到了,后跟数十名大内高手,汝阳王父子分护左右。
此时树下狼奔豕突,惊鹿窜跳。但见顺帝张弓搭箭,“嗖嗖嗖”地射将出去,或中兔,或倒鹿,竟是箭无虚发。
一阵阵叫好声中,张无忌也不禁叹顺帝箭法精湛。
原来蒙古人之所以得到宋朝天下,倚仗的便是蒙古武士骑射精良。元朝开国祖先中,确出现过几个智勇双全的人物,如成吉思汗、拨都、拖雷等英雄豪杰。是以历代蒙古皇族,均以练习骑射之术为第一要务。这元顺帝自也不会例外。故尔元朝百年之后,蒙古军队依然骁勇善战,惜乎用人不当,才使得纵横天下的蒙古铁骑一败再败。
此时顺帝大呼小叫,兴奋异常,比之平时,凭添了七分威武雄壮之色。
汝阳王与库库特穆尔王立马张无忌藏身之树下,但见汝阳王茫然地瞪了一眼库库特穆尔,库库特穆尔也大惑不解地相视四周。
原来,库库特穆尔暗中将元顺帝要来西苑围猎的消息,极巧妙地透露给了江南八俊。他虽与江南八俊并不相识,但料知中原武林人物个个恨不得手刃了蒙古皇帝,得知消息,定会前来行刺。
待派去跟踪江南八俊的眼线禀告说,江南八俊已经隐入西苑猎场,他便挥刀斩了眼线灭了口。
蒙古人行事向来心狠手辣,杀个把人于库库特穆尔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况此事乃关国家安危,那就更不用提了。原准备待江南八俊得手之后,自已再护着顺帝龙体回京,拥世子登基。
计划不可谓不周,奈何上天生了个张无忌!
顺帝此时已然尽兴,一声令下,三千禁卫军万箭齐发,西苑猎场登时成了一座巨大的修罗场。张无忌眼看着这些蒙古骑士矫健的身手,强悍的体魄,精良的骑射,也不禁为之折服。 心想,若不是亲眼所见,岂敢相信明教教众竟能杀得这些蒙古铁骑一败涂地。看来顺帝老儿确是死不得。得怎生想个法儿,让那汝阳王绝了谋刺之心才好。
思虑再三,不得其法。顺帝却已经呜鼓收兵,一行人满载猎物,打道回府了。
张无忌待大队人马走远,再绕道回到大都,卸了易容之物,度步回到后宫,落头大睡。到得晚间,顺帝赐宴,席间难免调侃于张无忌,张无忌只是傻笑,并不辩解。
顺帝见他默认,乐得大笑,吩咐左右,将一条鹿鞭赐与张无忌。张无忌谢过,盯着鞭发呆,却如何敢吃?顺帝摧他快用,张无忌装作大喜谢恩,举杯敬酒。搪塞过去。瞅个空,将鹿鞭送与隔席的哈嘛。哈嘛正求之不得,便老实不客气地用了。
(沧浪客按,据《元史》载,哈嘛之于元确有大功,哈嘛乃宁宗乳母之子,其父名图噜,受封冀国公。哈嘛与其舅雪雪,均得顺帝宠信。二人之中,唯哈嘛口才辩给,竟得任殿中侍卫使,哈嘛与元朝右丞相脱脱甚有私交,脱脱被罢职后,哈嘛倒也替脱脱说了些好话。脱脱被罢之后,左承相由太平担任,太平以哈嘛在宫导帝为非,意欲驱逐,顺帝既烦且怒,遂一并将左丞相太平与哈嘛、雪雪一并逐出宫门。
后来脱脱官复原职,感念哈嘛当日曾代为说情,遂找个借口,奏请皇上。顺帝正愁宫中少了哈嘛之后冷清了不少,闻奏大喜,当即将哈嘛又召回宫中。这脱脱为人原本正直,可算是元庭中的好官,奈何上忠愚不辨。大元之亡,看来也是命数使然。)
哈嘛服下鹿鞭,不多时竟禀道:“皇上,微臣识一番僧,精通演揲儿法。”
顺帝正喝至酣处,与妃嫔调笑不已,闻奏不经意地道:“何为演揲儿法?”
哈嘛道:“便是汉文大喜乐之意。”
顺帝听得莫名其妙,不耐烦地道:“你说清楚点。”
哈嘛却犹豫不决,顺帝正要发作,哈嘛忙离席走至顺帝身边,附耳低语道:“这演揲儿之法,便是一种房中之术。”
顺帝正考究此道,闻言大喜,即命宣那番僧晋驾。
哈嘛急忙出宫,将那番僧带了进来。平身之后,张无忌定眼看去,见此人双额深陷,显是身怀内功。顺帝如获至师,当即赐那番僧以司徒之职。直看得张无忌目瞪口呆,半晌不能言语。方才哈嘛低声说的那几句话,张无忌早已听见,并不觉稀奇。谁知这顺帝竟如此着迷,至连番僧的名字都不盘问,便即授职。实是荒唐之至。
顺帝此刻早已心痒难耐,巴不得快些学了这演揲儿法,好去操演一番。不及饭酒,便将那番僧拉入寝宫,着他传授。
此乃运气之道,顺帝一时半刻如何学得会?顺帝见急难成就,遂将番僧留住宫中。也亏他悉心练习,再加张无忌暗中相助,进展倒是神速,不多时日便已到了收发自如之境,那番僧不知张无忌暗中做了手脚,还道皇上睿智过人,对此赞不绝口。三宫六院的妃嫔,对此自然无不暗中欣慰。
顺帝自此更无空再理朝政,将所有军国大事一概付与脱脱,自己只终日身在后宫,席天幕地,饮酒作乐。
哈嘛却因此荐深得皇上欢心,得了不少赏赐。
他妹婿秃鲁帖木儿直看得眼珠发红,多方寻访,竟又找到一异人,忙不迭地入宫奏请道:
“臣闻黄帝以御女成仙,彭祖以采阴致寿,皇上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若再习练此术,自是上可飞升,下足永年。”
顺帝得意地道:“卿未闻演蝶儿吗?朕已深得此中三味了。”
秃鲁帖木儿道:“臣尚知有一双修法,又曰密秘法,比演揲儿尤妙,演揲儿仅属男子,双修法却可兼顾上下。”
顺帝一听大喜,急问道:“卿善此术否?”
秃鲁帖木儿道:“臣尚不能,现有一番僧,名伽嶙真,颇精此术。”
(沧浪客按:伽嶙真,《元史。奸臣传》卷,载有此人,野史上又有称做结琳沁的。)
顺帝道:“既有此能人异士,何不早荐?”
秃鲁帖木儿道:“伽嶙真此时便在宫外……”
顺帝道:“快宣快宣!”
秃鲁帖木儿出宫去请伽嶙真,二人尚未入殿,顺帝早已离坐相迎,当真礼敬有加。
张无忌一旁冷坐,心想,不知此次却要封这伽嶙真甚么官职。
却听伽嶙真道:“圣上,此法须得龙凤交修,方臻仙景。”
张无忌不禁大吃一惊,心想,这番僧如此大胆,竟要临场指点,不怕顺帝要他脑袋么?
谁知顺帝竟不以为忤,一板正经地道:“忽都皇后,性素拘泥,恐不便习此仙术。其他后妃,倒可一试,却不知禀赋如何。!”
伽嶙真道:“普天下的女子,无一不是皇上嫔妃,皇上何必拘定后宫,但教采选良家女子,入宫演习,自是多多益善。”
此议正中顺帝下怀,当即授伽嶙真为大国师。次日临朝,即命秃鲁帖木儿督率宦官,广选美女,入宫跟随伽嶙真修习种种秘术。
张无忌心想,大元不亡,真是岂有此理。有心离宫,又恐顺帝不测,须想个法儿绝了汝阳王谋刺之心才好。
思忖数日,方得一计,遂告假于顺帝。恰好顺帝正忙着习练那双修法,自嘱他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