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美
现在又不是古代，十五岁及笄就嫁人。再说，自家又不是吃不起饭，连个女娃娃都养不起？
听到不是给小妹找婆家，阿云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一旁骨瘦嶙峋的小女孩儿，他眉头又皱了起来：“娘，这是谁？”
难不成是他爹在外的私生女？他责怪的眼神扫向默默编簸箕的宋品，还没说话就被王秀打断了。
“这是阿美，邻镇来的。”王秀踌躇片刻道：“这事儿怪我没提前给你说，这孩子是个命苦的，几个月大时，她一个婶子没将她抱稳摔到地上，这一摔就摔成了聋哑人。娘看过，她能听到些声音，也能张口嚷嚷两句。她家还有两个弟弟，可惜前些年她娘去山上打猪草摔死了。孩子她爹便带着三姊妹入赘到了隔壁水镇，那家也有两个女儿，这下就五个孩子，养不活。”
“所以娘想收养她？”阿云抢先道。
他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王秀一咬牙继续道：“娘是觉得她可怜，在家里连口饭都没得吃，才饿成现在这般模样。媒婆子说，那家人想的也简单，谁家能给口饭吃，便将人送给他家，日后亲事也由着安排。”
阿云身子一晃：“娘是想让她当我的童养媳？”
在这个时代，上过高中已算是受过高等教育。而受过高等教育的他，不接受童养媳！
王秀不忍心看阿云为难，打算循序渐进：“也不是，先让这丫头在家里养着，至少咱家能让她吃饱饭。日后等她长大了，若是你们俩都愿意，再说结婚的事。若是不愿，就，就当成你妹妹吧。”
阿云脸上才好看些，闷闷的说了句：“随便娘。”说完便径自回屋去，连饭都没吃。
他知道自己有残疾不好娶媳妇儿，原先媒婆也帮他相看过几个正常的姑娘，但是人家不愿意。
王秀能有这种想法，实属正常。但他真的无法接受，人真的一定要结婚吗？
阿云走后，阿美懵懂的看了王秀一眼，似乎是在问为何阿云走了，不吃饭。
王秀心中一哽，拍了拍她的头道：“没事儿，他吃过了，咱们自己吃。”
但凡有其他的法子，她也不愿儿子娶个聋哑人为妻。可命运弄人，命这东西啊，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能让人无能为力。
就这样，十二岁的阿美在阿云家住了下来。她虽聋哑，但却是个机灵的小姑娘。除了每日都会帮着做家务干农活外，她还会每日走路去给阿云送午饭，再走路回家。
这天晚饭时，阿云终于忍不住道：“娘，你让阿美别给我送饭了，我自己会带饭。”
自打他娘带阿美逛集市遇到他中午吃冷饭后，阿美便开始给他送饭了。
他自己也很纳闷，一个没读过书不识字的聋哑人，怎的这般有记性，还能记得路。
“她乐意送就送，你管她做什么？”王秀放下碗道。
“她不会说话，外头人那么多，若是被人牙子拐走怎么办。”阿云还是想挣扎一番。
他一个大男人，这么些日子都过来了，何况冬日里他还会找附近的人家要点开水将饭泡热吃，何必每日送呢。害的他每日怎么带去的饭，又怎么带回来。
王秀淡淡道：“我倒是觉得你被拐阿美都不会。”
别看阿美是这样，但防人之心也是重的，她只会对对自己好的人好。像隔壁的三赖子，上次想逗她捏她脸，都被阿美抓了一脸伤。
阿云一噎，是了，他娘还想撮合他跟阿美结婚呢，又怎么管这档子事。
春去冬来，又过了两年。阿云已经二十四岁，阿美十四岁。补车胎的生意竞争太大，实在挣不到几个钱，亦无法满足阿云的需求，他准备重新找到挣钱的路子。
正常人挣钱总是比他们残疾人容易的，但没有谁说正常人必须让着残疾人。若是有挣钱的，他们不抢都已谢天谢地。
阿云起初有些怨恨那些抢他饭碗的人，后来就想通了。他相信，能挣一次钱，也能挣第二次。
“收头发，收长头发烂头发~”
“收头发，收长头发烂头发~”
“快，让收头发的别忙走，我这些日子可存了好些头发，能卖些钱。”王秀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而阿云听她的话早已拖着腿跑出门将骑自行车的人喊住。
“欸，兄弟，你这头发怎么收？”阿云好奇道。
他知道自家娘喜欢收集早上梳头掉下来的头发，连带着阿美也这样做，但他却不知为何。还真别说，这种收头发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那人上下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道：“长的五十一斤，烂的二十。怎么，你想蓄长头发？”
“去去去，我是男人，留什么长头发。”阿云拍开他的手板着脸道。
因着收头发的原因，大家都叫这人阿发。阿云瞅了眼王秀还没出来，忍不住问：“怎么不叫你阿头，阿头不是更贴切？”
头发头发，先有头后有发。叫阿头，很合理。
阿头、呸、阿发懵了片刻，捏紧坨子想揍人。但看到王秀和长发阿美出来，他忍了，瞬间换成笑脸迎上前。
阿云警惕的挡在阿美前面道：“你干嘛？”
阿发被逗乐了，没好气指了指阿美的头发道：“她的头发卖不卖，十块钱。”
王秀帮忙给阿美比划她的头发可以卖十块钱，随即，阿美果断绕开阿云要剪头发。
阿云，阿云决定默默的偷师。没想到阿发还会剪头发，给阿美剪了个齐耳的短发。
阿发撇到阿云好奇的眼神，边剪边解说道：“这种长发好卖出去，自己上手颠颠估个重量再对应估价。若是估多了就赔本，估少了就赚钱。”
当然，还有差价可以赚，这个他才不说呢，自行体会。
阿云反驳道：“你方才没有颠重量就报价了。”
阿发一噎：“那还不是你小子护犊子护的，我有机会上手嘛我。”
“我没有。”阿云黑着脸辩解一句。
阿发以为他会转身就走，结果他依旧黑着脸杵在一旁就是不走。
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