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多元思维,神奇核裂变
查理·芒格所著《穷查理宝典》一书中很详尽地介绍了多元思维模型的特点和好处。“你必须知道重要学科的重要理论,并经常使用它们——要全部都用上,而不只用几种。大多数人都只使用学过的一个学科的思维模型,比如经济学,试图用一种方法来解决所有问题。你知道谚语是怎么说的:‘在手里拿着铁锤的人看来,世界就像一颗钉子。’这是处理问题的一种笨办法。”芒格将自己对投资对象所需要进行的全面、整体的“生态系统分析”称为“多元思维模型”,它借用并完美地糅合了许多来自各个传统学科的分析工具、方法和公式,这些学科包括历史学、心理学、生理学、数学、工程学、生物学、物理学、化学、统计学、经济学等。他采用这一套模型的理由是:几乎每个系统都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所以若要理解这样的系统,就必须熟练地运用来自不同学科的多元思维模式。正如约翰·缪尔谈到自然界万物互相联系的现象时所说:“如果我们试图理解一样看似独立存在的东西,我们将会发现它和宇宙间的其他一切都有联系。”这个多元系统比任何其他的单一系统都管用,但很多人因为难以掌握或难以坚持而放弃了。即便每个学科的教授都在极力吹嘘自己专业的思维模式最管用而贬低其他学科的思维模式,但你知道他是在基于本位主义出发。芒格试图发现与他的每个投资项目相关的宇宙,他所用的方法是牢牢地掌握全部(或者至少大部分)候选投资公司内部及外部环境相关的因素。只要得到正确的收集和组织,他的多元思维模型(据他估计,大概有一百种)便能提供一个背景或框架,使他具有看清生活本质和目标的非凡洞察力。他的模型提供的分析结构使他能把纷繁复杂的投资问题简化为一些清楚的基本要素。这些模型中最重要的例子包括工程学的冗余备份模型,数学的复利模型,物理学和化学的临界点、倾覆力矩、自我催化模型,生物学的现代达尔文综合模型,以及心理学的认知误判模型。这一百种模型往往能够带来特别大的力量。当几个模型联合起来时,你就能得到“lollapalooza效应”,就是两种、三种或四种力量作用于同一个方向,而你得到的通常不仅仅是几种力量之和。就像物理学里面的临界质量,当达到一定程度的质量时,你就能引发核爆炸——而如果没有达到那种质量,你将什么也得不到。你必须意识到生物学家朱利安·赫胥黎的那句话是千真万确的。他说:“生活无非就是一个接一个的联系。”所以你必须拥有各种模型,必须弄清楚各种模型的相互关系以及它们的效应。而且,这一百种模型带来的各种力量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互冲突的,很多时候你还必须懂得取哪些、舍哪些。正是这种通过惊人的才智、耐心和数十年的相关经验支撑起来的标志性方法,使得查理成为备受巴菲特看重的商业模式识别大师。他就像一名国际象棋特级大师,通过逻辑、本能和直觉决定最具前景的投资“棋步”,同时又给人一种幻觉,似乎他的洞察力是轻而易举得来的。但请别弄错了,这种“简单”唯有在到达理解的漫长旅途的终点,而非起点时才会到来。他独到的眼光得来不易,那是他毕生钻研人类行为模式、商业系统和许多其他科学学科的产物。
芒格说,如果说我们有什么本事的话,那就是我们能够弄清楚我们什么时候在能力圈的中心运作,什么时候正在向边缘靠拢。如果你确有能力,你就会非常清楚能力圈的边界在哪里,如果你问自己是否超出了能力圈,那就意味着你已经在圈子之外了。老托马斯·沃森说:“我不是天才,我有几点聪明,我只不过就留在这几点里面。”不过,我们必须清楚的是:能力圈并非不可以扩大,但在你还没有真正掌握一门新的技术或思维模式的时候,不能过早地在重大决策场合使用它。我们应该将自己的触角不断地伸向学习区或压力区——“跳一跳,摘桃子”,而不是一味贪图舒服停留在舒适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断地扩大自己的能力圈和影响圈,但也不能一下子就跑到完全陌生、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黑区、恐慌区或深水区去,还是应该步步为营、循序渐进。
约翰·斯诺也是一个拥有多元思维模型的人,这得益于他的职业及广泛而深入的兴趣爱好。十九世纪五十年代,除了拥有一名全科医生的身份外,斯诺还在伦敦解开了霍乱之谜,发明了保存乙醚的先进设备,出版了有关铅中毒和死胎复活的研究论文。
对于斯诺来说,他参与的这些项目必须启动他的多元思维模型及多任务管理系统:要设计一种控制氯仿温度的机械装置需要用到不同的技能,治疗病人及为《柳叶刀》撰写论文也需要不同的思维方式。当前面这些性质迥异的工作不断切换时,我们的思维方式并不仅仅是简单地按要求调整就好了,而是会把之前的思维模式及方式方法不自觉地带入下一个领域,从而打破视野盲点,或从一门学科中借用一种工具来解决另一个学科的问题,这大概就是多元思维模型发生的原因和秘密吧。
下面我们来看看斯诺解决霍乱问题的故事你就会对多元思维模型的威力印象更为深刻了。
1854年,苏荷疫情暴发,他实地探查了这场疫病的根源,揭开了霍乱通过水源传播的秘密。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就对水源传播理论做出了令人信服的解释,当时多数人相信霍乱是毒气弥漫造成的而非水源之祸。斯诺认为,气体由中心向四周扩散,因而呈现边缘地带逐渐减弱的特征,但霍乱疫情并未呈现如此特点。因为有全科医生的经历和思维,斯诺指出,疾病对人体的影响表明病源已被人体吸收,而不仅仅是吸入体内,因为疾病会直接损害消化系统,而病人的左肺部基本未受任何影响。
对于斯诺而言,要想在霍乱领域取得重大突破,就必须像分子化学家和医生那样思考。虽然斯诺并没有真正发现导致霍乱的病原体,但他创造性地使用空间统计学查找到了传染源,进而使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这就足以证明这种方法的重大价值。低垂的果实或许早已被采摘完毕,更难取得的成就还有赖于那些具备多元思维模型的人来达成。
法律职业也是如此,需要我们用多元思维模型去看待案件。如果能同时用民商法、行政法、刑事法及宪法的宽广视角和体系思维去思考案件的出路,必定会获得更多的理论支点,发现更多的辩护空间。我们甚至还可以运用经济学、社会学、历史学、心理学、病理学、伦理学的知识和方法论来阐述和论证一个法律观点。因为,现实生活是复杂的,想仅仅依靠一个系统、一门知识、一套方法“包打天下”,以僵化的思维做简单而绝对的分析,是很难做出正确判断的。正如埃德加·博登海默在《法理学:法律哲学与法律方法》一书中所言:“法律是一个带有许多大厅、房间、凹角、拐角的大厦,在同一时间里想用一盏探照灯照亮每一个房间、凹角、拐角是极为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