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美学】
《周易》“贲”卦对中国美学的启示
(南宁师范大学美术设计学院、音乐舞蹈学院 530023)
摘要:《周易》蕴含丰富的美学思想,对后世的中国美学的理论和实践有很大的启示作用,其中的“贲”卦就包含文和质的关系,以及审美和艺术境界的重大的美学命题,实开了以平淡、自然为最高追求的中国传统艺术境界观的先河。
关键词:“贲”卦 文质 平淡美 自然美 朴素美
《周易》之所以流传久远,几千年来始终为人们津津乐道,不仅在于它以特殊的近乎神秘的表征模式蕴含着丰富的哲理,而且在于它的思想具有广泛的包容性。故而,学者们可以从不同角度对《周易》这部素有“群经之首”美称的传统经典进行研究。从美学视角看,《周易》也是寓意深远的。在这方面已经有学者撰写了专著,例如刘纲纪先生的《〈周易〉美学》,就是很有深度的学术力作。此外,有不少论文对《周易》的审美情趣做了考察。这些论著为《周易》的美学思想研究奠定了很好的基础。不过,整体而言,有关《周易》的美学思想的探讨尚有进一步深化的需要。鉴于此,本文拟以该书“贲”卦为切入点,探讨其美学意蕴,并且结合传统文艺美学的相关历史资料,追溯这部旷世名著的深远影响。
一、“贲”卦的美学思想底蕴
“贲”卦为《周易》第二十二卦,卦象为“下离上艮”。在八卦中,“离”代表火,“艮”代表山。“贲”卦的卦象为“山下有火”。
“贲”含义,《说文解字》:“贲,饰也。从贝卉声,彼义切。”1《尚书·汤诰》:“天命弗僭,贲若草木。”2《注》云:“贲,饰也。”3《诗经·小雅·白驹》:“皎皎白驹,贲然来思。”4“贲”亦有饰之义。“贲”卦以“文饰”为象征,为历代学者的共识。
“贲”卦首先涉及文与质的问题,即内容与形式的关系问题。“贲”卦内离外艮,“离”代表火。《彖传·离》:“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5“离”就是艳丽、华美而富于文采的意思。“艮”象征山,山是由土石构成的隆起部分,所以质木无文,朴实无华。如果说,山下有火着重突出了文的文采的话,那么火上有山则强调了质的朴素。“贲”卦集中阐释了“文饰”的意义:世间万物通过文饰,可致亨通,质朴者经过适当的文饰,则必然会增显其美;刚柔相济,是为天象。
“贲”卦的爻辞:“贲其趾”,先文饰其双脚;“贲其须”,次而文饰其头部和面部;“贲如,濡如” ,文饰得如此温润、俊美而风度潇洒;“贲如,皤如,白马翰如”,文饰自己所骑的白马,白马如飞,纯洁而没有杂色;“贲于丘园”,文饰居住的园林住所;最后一爻之爻辞:“白贲。”此卦六条爻辞以文饰人的住、行有关事物为贯穿线。“贲”卦六爻呈现由淡而浓,最后到淡的变化趋势。陈梦雷《周易浅述》卷三谓:
全卦以贲饰为义。华美外饰,世趋所必至也。然无所止,则奢而至于伪,故文明而有所止,乃可以为“贲”也。内卦文明渐盛,故由趾而须。至于濡如则极矣,故戒以贞。文明而知永贞,则反本之渐也。故四之皤如犹求相应以成贲也。五之丘园则返朴,上之白贲则无色矣。由文返质,所谓有所止也。六爻以三阴三阳、刚柔交错而为“贲”,如锦绣藻绘,间杂成章。凡物有以相应而成贲者,则初、四是也。有相比而成贵者,则二、三是也。有相比而渐归淡朴以为贲者,则五、上是也。盖文质相须者,天地自然之数。“贲”之所以成势,而质为本、文为末,质为主、文为辅。务使返朴淳。6
他不仅说明了各爻之间的互饰互比和“贲”卦的文饰之义,而且指出了“贲”卦的文饰由质而文,又返质的过程,即先“由趾而须”的朴素之美,到“濡如则极矣”的绚丽之美,再到“无贲则无色”的绚烂之极而返的平淡之美,体现了“质为本、文为末,质为主、文为辅。务使返朴淳”。
这里,“贲”卦表达了另一个重要的美学观点,即认为最高的文饰就是无饰。“素以为绚”,是审美的最高境界。第六爻的爻辞曰:“上九,白贲,无咎”,象曰:“‘白贵无咎’,上得志也。”上九已至艮止之终,“文明以止”至此已达最后阶段。这个阶段的文饰表现为“白贲”,即无所文饰。不过,说是无饰,实际上不是无饰,而是以无饰为饰,以质素为文饰。《杂卦传》说:“贲无色”,说的就是“贲”卦的这个特点。
二、“贲”卦与古典美学精神
《周易》以简淡自然、朴素明净之境为艺术的最高境界,强调“白贲”之美的本色无饰,追求由低层次的华彩美、文饰美上升到的高层次的朴素美、本色美,“贲”卦所揭示的这一美学原则,对我国古典美学产生了深远持久的影响。
《论语·八佾》:“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7这里的“绘事后素”说明,美女之“绚”以她的“本色美”“自然美”为基础,没有这个基础,她的神韵美就无所依着,无所附丽。就好比绘画,绘画先布众色,然后以素白之粉施以其间。
道家思想的创始人老子对朴素美、自然美更为推崇。他的思想的核心就是“道”。他认为,“道”是世界万物的本源,是宇宙万物发生、发展和运行的规律,而“道”最本质的特征就是朴素、自然。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老子的哲学正是以“道”为本体,建立了道家的宇宙本体论。“道”作为自然本体,无所不在,既超于物之上,又体现在物之中。其本质特征是无为而无不为,既处于自然状态,又无所不至。老子说:“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在个人修养上,老子认为,过分的声色对人是有危害的,他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他的最高修身原则就是“见朴抱素”“少私寡欲”。相应的,在生活上,老子崇尚“为腹不为目”“归真反璞”的平淡生活方式,他说:“道出言,淡无味。视不足见,听不足闻,用不足既。”还有,“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
老子认为,“道”从口里说出来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滋味,要看看不见,要听听不到,要闻也闻不出气味。“无味”是“道”的特征之一。“无味”并不等于没有味,在老子看来,无味本身就是味,名之曰“无味之味”。这种无味之味,又称为“恬淡”。他极力称赞恬淡,说:“恬淡为上,胜而不美。”
庄子主张顺从天道,他也认为道法自然,自然无为而无不为。形而上者谓之道,“道”是宇宙万物的本源。“自然规律”,即“道”之基本法则。庄子自然观的核心为遵循规律,顺应自然。宇宙万物存在即合理,但并非一成不变。人与自然相辅相成,违背事物发展规律,必然会受到大自然的惩罚。
庄子在《齐物论》中把美的声音分为“天籁”“地籁”和“人籁”。“人籁”指人造的乐器吹奏的声音,“与人和者,谓之人乐”;“地籁”指风吹自然万物和各种洞窍所产生的声音;“天籁”则是自然界众窍自鸣的声音,“与天和者,谓之天乐”。他认为,“天籁”是宇宙自然的心声,“地籁”与之相比次之,而“人籁”又不及“地籁”。个人用心去聆听、感悟,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自然会领略到大音无声的天籁之美。
庄子崇尚大自然,把大自然的美看作最高的美。庄子认为,“道”是现实世界之美的根源,世间万物都是“道”的体现,但它们只是局部的“道”而非整体的“道”,整体的“道”只能体现在大自然,即天地上。天地是最大的美、最高的美。他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是故至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
总之,以老、庄为代表的道家之所以推重朴素、自然,正是着眼于朴素意味着事物的天然、本然状态。素朴之美就是自然之美、本色之美。老庄提倡“返璞归真”,崇尚“自然美”“朴素美”,与“贲”卦中“白贲”的要义“处饰之终,饰终反素,故任其质素,而不劳文饰”的思想是相通的。
三、“贲”卦与艺术创作审美情趣
宗白华先生曾提出“错彩镂金的美”和“芙蓉出水的美”,并认为二者“可以说是代表了中国美学史上两种不同的美感或美的理想”。8一种是华丽繁复的人工雕琢美,一种是平淡素净的天然美;这两种美的对立在“贲”卦中已有体现。《周易》更为重视的是芙蓉出水之美,即绚丽复归于平淡的“白贲”之美。
艺术创造重“白贲”的思想,贯穿在六朝以来的艺术创造理论和实践中,而其中最显著的代表就是盛唐诗人李白。李白的诗歌根本创作思想就是反对绮丽,提倡清真。他这种美学观在他的诗《古风·丑女来效颦》里得到了体现:
丑女来效颦,还家惊四邻。
寿陵失本步,笑杀邯郸人。
一曲斐然子,雕虫丧天真。
棘刺造沐猴,三年费精神。
功成无所用,楚楚且华身。
大雅思文王,颂声久蹦沦。
安得郢中质,一挥成风斤。
他在诗中通过典故,辛辣地批评了那种只懂模仿他人,缺失自身本色的艺术创造。东施矫揉造作,虚假效仿,本来或许并不丑的她只能是更显其丑。西施那不是人工雕饰的自然本色却尽显其美。他在诗中就肯定了“建安风骨”深刻反映社会现实的面向以及雄健悲凉的艺术风格,强烈反对齐梁间彩丽竞繁的浮艳文风,提倡“垂衣贵清真”“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创作原则。
李白的诗歌豪迈奔放、清新飘逸,不拘于格律,不雕琢字句,一切统一于自然。他的诗歌创造不仅是唐代的诗歌艺术,也是中国古典诗歌艺术的高峰。他将自己的创作主张贯穿在自己的诗歌创作实践中。他在《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中称誉别人的作品“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正好可用来说明诗人自己的语言风格,如“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一回一叫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
应当指出的是,李白诗歌豪迈奔放、清新飘逸、语言轻快。他打破了诗歌创作的固有形式,随性变幻,但这并不违背艺术规律,也不是不讲艺术的雕琢和凝练。从根本上讲,诗中的自然美,是一种在艺术上达到炉火纯青境界以后的自然美。李白追求自然之美,他的诗歌多用质朴无华的语言来讴歌祖国的秀丽山河。因此,其口语化语言的形式,本身就体现着浑厚的情感力量与无穷的诗意韵味。郑振铎先生评价他的诗歌:
纵横驰骋,若天马行空,无迹可寻;若燕子追逐于水面上,倏忽西东,不能羁系。有时极无理,像“白发三千丈”,有时又似极幼稚可笑,像“愿餐金光草,寿与天齐倾”,但都无害与他的诗的纯美。他的诗如游丝,如落花,轻隽之极,却不是言之无物;如飞鸟,如流星,自由之极,却不是没有轨辙;如侠少的狂歌,农工的高唱,豪放之极,却不是没有腔调。他是蓄储着过多的天才的。随笔挥写下来,便是晶光莹然的珠玉。在音调的铿锵上,他似尤有特长。他的诗篇几乎没有一首不是“掷地作金石声”的。尤其是他的长歌,几乎个个字都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吟之使口齿爽畅,若不可中止。9
到了宋代,艺术创作讲究“平淡美”“本色美”。“平淡”成为艺术创作的最高境界。宋初诗坛,继承了晚唐轻佻婉弱的诗风,其后的“西昆体”更加讲究辞藻的粉饰,片面追求形式的华丽。最早反对和扭转这种风气的是梅尧臣和欧阳修。梅尧臣《读邵不疑学士诗卷》就有“作诗无古今,惟造平淡难”的句子。这里的平淡并不意味着平庸和浅显,正好相反,而是以极其朴素的语言和高度的技巧来表达思想感情。欧阳修《六一诗话》就记载了梅尧臣的话可以证实他的诗学主张:“诗家虽率意,而造语亦难,若意新语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为善也。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矣。”10他认为,诗歌创作应以自己独特的语言直接、具体而又鲜明生动地描写事物的本色,这样创作出来的诗作才有感人的艺术魅力。
宋代主张诗歌创作追求平淡,并运用到诗歌创作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苏轼,其《书黄子思诗集后》中评价韦应物、柳宗元的诗歌:“韦应物、柳宗元发纤浓于简古,寄至于澹泊,非余子所及也。”11其《评翰柳诗》云:“柳子厚诗,在陶渊明下,韦苏州上。退之豪放奇险则过之,而温丽靖深不及也。所贵乎枯淡者,谓其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渊明、子厚之流是也。若中边皆枯淡,亦何足道,佛云‘如人食蜜,中边皆甜’。人食五味,知甘苦者皆是,而分别其中边者,百无一二也。”12
苏轼认为,“平淡”不是贫枯,不是简陋,不是粗疏。它“外枯而中膏,似淡实美”。“枯”与“膏”、“淡”与“美”是一对矛盾,然而在高超的艺术家的手下,它们构成了统一,而且正是因为它们的统一是对立的统一,所以焕发出非同寻常的艺术魅力。苏轼熟谙艺术辩证法,他多处谈到了不同艺术风格之间对立而又统一的辩证关系。苏轼认为,不仅诗的艺术风格最好不要单一,而要由对立的风格辩证统一而成,而且书法、绘画的风格也最好如此。他在《和子由论书》中说:“吾虽不善书,晓书莫如我。苟能通其意,常谓不学可。貌妍容有颦,璧美何妨椭。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13
明朝书画大家董其昌不仅曾在政治上官至礼部尚书,而且集文人、学者、艺术家的身份于一身,在中国书画史上是一位开宗立派的巨匠。他所创立的平淡婉约的书法风格曾笼罩清初书坛数十年之久。他一生的书画美学主张和实践都离不开“平淡”。
董其昌也非常推崇“平淡天真”的艺术境界,“余谓张旭之有怀素,犹董源之有巨然,衣钵相承,无复余恨,皆以平淡天真为旨”。他甚至认为,艺术作品是否体现“平淡”是其能否流传后世的重要条件:“作书与作文,同一关捩,在淡与不淡耳。”14他说:“诗文书画,少而工,老而淡,淡胜工,不工亦何能淡。”15这句话蕴含两层意思:一是工是淡的基础,二是淡在艺术境界上较工更胜一筹。他还说:“画与字各有门庭,字可生,画不可熟,字须熟后生,画须熟外熟。”16他指出了学习书法和绘画在过程和技巧上的不同要求:书法要求在掌握熟练的技巧后回到原来那种生的状态,绘画则要求熟练之后再熟练。尽管如此,他所说的“熟后生”的“生”与“熟后熟”的后一个“熟”,均指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所达到的一种境界,而这种境界的获得必须以掌握熟练的技巧为前提。我们也就可以理解,他所谓的“平淡”不是白开水,一览无余,而是渐老渐熟后的平淡,是绚烂之极的平淡。
董其昌曾与赵文敏以生熟两次相比,说:“赵书因熟得俗态,吾书因生得秀色。赵书无弗作意,吾书往往率意;当吾作意,赵书亦输一筹。”17他将自己的“生”解释成秀色,意谓在其作品中加入了自己的真性情。也就是说,与“熟”有相通之处,即技巧的熟练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但是没有个性的熟练则显俗气,即艺术作品的高低必须看其是否表现作者的才情和个性。而“熟后求生”得到“生”,则超越了“熟”的阶段,从中脱胎出来的“淡”,才是真正的出自个人天骨、性情。正如清代画家郑板桥在其《题画竹》中提到的,“画到生时是熟时”。我们不妨把董其昌与郑板桥所说的“熟”看成学习前人的精神,而把“生”看成汇集前人与自身特性的“自我风格”。所以他说:“淡乃天骨带来,非学可及。内典所谓无师智,画家谓之气韵也。”18
董其昌在绘画上,有“文人画”“山水画分南北宗”论。他用禅宗北宗的“渐修”和南宗的“顿悟”来区分历史上的山水画派。他崇尚以王维、米芾为代表的南宗画派,因为南宗文人画的风格取向就是平淡、率真。董其昌在书法上也是一生追求平淡,可以说,他书法实践的核心即“平淡”。在书法结字上,他讲求紧密、精微且求势;在章法上,他模仿杨凝,讲究分行布局,疏朗匀称,奠定疏朗空灵的基调。用行距的空白与结字的美产生有与无的对比,因而创造一种萧散简远的意趣。除了在用笔、结字、章法中追求淡远意境,他反常地用墨大胆。经过仔细研读古帖,他得出的结论是:“用墨需用其润,不可使其枯燥,尤忌浓肥,肥则大恶道矣。”19在墨法上,他喜欢用淡墨,枯湿浓淡,尽得其妙,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董其昌在用笔、结字、章法以及用墨的实践中,用笔虚而骨力内蕴,章法疏朗而气韵贯通,用墨淡而神韵不减,充分体现了他所追求的淡雅、秀润的审美取向和书法风格。
中国传统艺术中,“平淡”的基本要素就是除去外在的一切修饰,还原事物的本来面目,这种平淡已经是超越很多人为和不必要的加工和纹饰,而成为一种艺术家普遍追求的境界。这种境界在本质上是和《周易》“白贲”的思想一脉相承的。
四、结 语
以上我们分析了《周易》“贲”卦所蕴含的美学意义和它在历史中的发展和变化,可以得到的结论就是,“白贲”思想的要义在于:“处饰之终,饰终反素,不劳文饰,而任其质素。”其实质是推崇“归真反璞”的朴素美、自然美、平淡美和本色美。“白贲”本身蕴含着极其深刻的美学意蕴,经过历代艺术家、艺术理论家的发展和开拓,其美学内涵不断得到深化和拓展。唐宋艺术家和理论家们普遍自觉地追求《周易》所倡导的清新、自然和朴素的审美境界,并渐渐形成主流。当然,我们需要指出的是,唐宋时平淡、自然和朴素的境界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体现“贲”卦与儒家的“文质彬彬”的观点;这个时期形成中国特色的禅宗思想又是儒、释、道三家思想的融合,因此在许多方面掺入了道家、禅宗的思想,使平淡朴素美更加走向深入。刘熙载说:“白贲占于贲之上爻,乃知品居极上之文,只是本色。”20实质上,中国文艺美学讲究“返璞归真”的朴素美、平淡美和本色美的倾向,其渊源都可以追溯到“白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