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中华图书馆协会年会议案

协会工作重心的转移，其次表现在协会第四、六次年会上211。1938年11月底，中华图书馆协会第四次年会在重庆召开。出席年会会员共63人，其中新会员约30人，代表图书馆20处，图书馆专科学校1处，地方图书馆协会1处。与此前几次年会比较，参加这次年会的会员数量也许并不能令人满意，但考虑到当时正处于战争紧张时刻，交通阻隔，会员分散四处，甚至颠沛流离，开会实属不易。年会能够顺利召开，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当时交通的困难状况，举例为证。1939年3月，第三次全国教育会议在重庆召开。福建教育厅厅长郑贞文参加会议，他于2月2日出发，经过邵武、光泽、江西南昌、湖南衡阳、广西桂林转贵州贵阳，然后直达重庆。行程一共15天，在南昌、桂林和贵阳各住了1天，走路12天，走了6 000余公里212。不要说旅途费用如何，仅仅在路上的时间，如果没有充分闲暇和明确目标，一般会员也不会参加纯属学术兴趣的会议。加之图书馆界生活水平因战争而普遍下降，有的生活都出现了困难，哪里有能力千里迢迢地参加会议？所以，协会能够召开年会，就已经相当鼓舞人心了。

第四次年会通过的议决案主要有6件，分别略述如下213：

《在西南及西北各主要县市成立中小学巡回文库及民众图书馆以提高一般教育水准案》。该案提出的主要理由为：中国县市小学一向因为经费困难，对于图书设备方面甚少注意，影响教育前途甚巨。当此抗战建国期间，后方教育最关重要，为补救目前缺点，而又节省教育经费计，可就西南及西北各主要县市区域成立“中小学巡回文库”。办法：1.中华图书馆协会函请各教育厅转令各县教育局办理；2.经费由教育局呈请教育厅拨付。

议决：1.与第560案合并讨论。2.主文修改为：“在西南及西北各主要县市成立中小学巡回文库及民众图书站”以提高一般教育水准案。3.办法修正为：（1）由中华图书馆协会函请各教育厅转令各县指定该县负责图书馆办理或（2）由县教育当局自身主持或（3）责成县内各中小学组织委员会共同办理。关于经费，由地方筹措或由主办机关共同凑资办理（如中小学组织委员会办理时），并由省教育厅以经济或书报补助之。

《在西南及西北各主要市成立图书馆站，教育农民灌输民族意识，发扬抗敌情绪案》。理由：中国此次抗战，西南与西北所负责任至重且大，不过因为地方民智不开，所以还不能达到全国总动员的目的，亟宜就农村方面成立“农村图书站”，以便提高民智，巩固后方。办法：1.由县市图书馆或民众教育馆组织巡回文库，推行各村镇。中华图书馆协会可征集同志往各处协助工作。2.此项农村图书站的工作人员及经费即由各县市图书馆或民众教育馆担任。

《请协会负责编订标准抗战书目案》。理由：欲充实抗战力量，必先使全国民众明了抗战之意义与实况。现在出版地点不甚集中，加以交通不畅，偏僻区域即不知有何刊物发行问世，应由本会编辑一完备的抗战书目以广流传。议决：1.主文改为：请协会负责编订抗战文献目录案。2.原提案未列办法，补充为：（1）请协会自行负责或与其他有关机关合办按期编制；（2）目录内容包括中西文书籍杂志报章照片等项，务须汇编完备。如果不能整个编制，得分别部门办理。

《以国产材料代制抗战期中所缺乏之图书馆用品案》。理由：1.价廉可以省费；2.来源较便，不易缺乏。办法：1.请协会指定人员拟定何种缺乏之用品，应以何种国产材料代制，并详述代制之方式及办法；2.经协会审核，认为可行时，通函介绍各图书馆，请采用试行。议决：1.主文改为：以国产材料制造图书馆用品案。2.办法修正为：“由协会指定人员专门研究何种缺乏之用品应以何种国产材料制造，并详述代制方式及办法，同时由协会函请各图书馆将已采用之国产代替品，连同价值、来源、改造方式通知协会，经审查认为可用时，即由协会接洽厂所制造，介绍给各图书馆采用，介绍时应多多列举品种以备选择。……由协会函请上海商务印刷所、中国图书馆服务社等公司，尽量以国产制造用品，并请其于西南设分公司，以便购运。”

《抗战时期中图书馆藏书方法应行改革案》。理由：现时图书受损，人人知之。欲谋安全须：1.使其藏于安全地方，不易遭受摧毁；2.同时又须便于应用；3.遇危险时用极简单之手续即可迁避。办法：1.尽可能力量建造地洞以藏罕用图书；2.书籍可以装成书架；3.书籍之大小重量以便于移运及一人之力可以移运一箱者为度；4.书籍应具便于携运之装置；5.书籍面上粘贴该箱内书之目录及书箱号数。决议：办法改正为：1.由协会通知各图书馆尽可能力量建造地洞以藏图书；2.藏书应采分散制以免集中一处被毁；3.书箱可以装成书架，其大小重量以一人之力可以移运者为度。书箱应具便于携运之装置，书箱面上粘贴该箱内书之目录及书箱号数。此项办法请协会先行试验认为可行时即介绍给各图书馆采用。

《请中央党部令饬各省市县党部追认地方图书馆协会案》。理由：圕协会为领导圕之团体，当此国难严重，非唤醒民众共救国难不为功。办法：中华圕协会民国二十一年据安徽圕协会请求，分函各省、市、县圕成立各省市县地方圕协会。已成立者，由大会呈请中央党部令饬各省市县党部追认，发给许可证书；未成立者，函请继续成立，并请由党部扶助，以利进行。讨论结果：办法修正为：由各地协会分别具文，请由协会协助交涉。

这次年会在战争期间举行，其议案内容直接体现了会员的关注焦点。现将年会提出的议案名称及议决结果列表如表2—3：214

表2—3 中华图书馆协会第四次年会提案概况

与前三次年会比，第四次年会议案数量显得稀少，甚至不及中国教育学术团体第一届联合年会。不过，这次年会讨论通过的议案却更有针对性，易于操作。从内容看，无论《在西南及西北各主要市成立中小学巡回文库及民众图书站以提高一般教育水准案》，还是《以国产材料代制抗战期中所缺乏之图书馆用品案》，还是《抗战时期中图书馆藏书方法应行改革案》，都是围绕抗战而展开。这些议决案一方面服务于抗战的基本国策，另一方面有利于图书馆事业的发展，表明中国的图书馆事业，不仅在理论上，而且在实践中也真正实现了转型。战争摧毁了新图书馆运动的成效，但没有摧毁中国图书馆人的意志，反而激发了他们的斗志，在逆境中求得发展。对图书馆界来说，关于图书馆事业的议决案，分别在不同层次提出。协会年会只是解决力所能及的议决案。牵涉到文教其他单位，可提交全国教育学术团体联合年会，全国性的提案，则可提交全国教育会议。因此，从提案的层次看，年会的提案内容与联合年会和全国教育会议又有所区别。

协会的这个建议没有得到教育部的明确答复。1941年，教育部公布了《县（市）立图书馆设置巡回文库办法》，内容有：县（市）立图书馆应设置巡回文库，巡回本馆施教区内各地，以便民众阅览；县（市）立图书馆应将本施教区内划分为若干区域，各设一巡回文库；各文库巡回区境内，应指定乡镇中心学校、保国民学校或其他公共场所为巡回站，由各学校场所指派相当人员负责；文库巡回区域的划分，及巡回站之指定，由县（市）立图书馆呈请主管教育行政机关以命令行之；巡回文库的图书，由县（市）立图书馆斟酌地方实际需用，妥为配备，并每季度更换一次215，等等。教育部的这个办法与协会的建议精神一致。各省对此反应也较为积极。如湖南通过了《湖南省各县图书馆民众教育馆巡回文库设置指南》216，以配合教育部的设置巡回文库办法。其他提案则未见有相关回应。

如果说第四次年会标志着中国图书馆事业发展的转型，那么，这种转型印记在第六次年会上也得到了体现，并有进一步的发展。1944年5月，第六次年会召开。会员提交的议案共10件，其中前三号提交全国教育学术团体联合年会217，后七号为协会年会提出案。具体内容列表如表2—4218：

表2—4 中华图书馆协会第六次年会提案概况

第六次年会提交的议案，共7件，其中除了杜定友提出的设立图书馆节案没有通过外，其他6件均通过或修改通过。在通过的6件中，属协会内部事务的议案有1件，即《成立地方图书馆协会以资联络案》，其他5件或与战争有关，或与图书馆建设有关。这5件议案全部呈请教育部予以支持，也就是说，协会更注重通过行政力量来促进图书馆的发展或完善。这是图书馆界对国民政府的信任，对战争必胜的信念，对图书馆事业发展的信心，是对国民政府表示支持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抗战期间，大后方文化团体发展迅速，但大都旋起旋灭，影响有限。中华图书馆协会能够自始至终地支持国民政府，在文化社团中，实为罕见。

不管作为中国教育学术团体之一向各国文化教育团体宣言，还是在第四次年会上讨论通过支持全面抗战的具体内容，抑或向国民党中央党部呈报会务概况，所有这一切都标志着中华图书馆协会的工作重心已经转移，毫无保留地支持国民政府的全面抗战政策，并在抗战中发挥协会独特的社会教育和宣传职能，积极争取胜利早日到来。这种支持是长久的，全面的。在国家处于危难时刻，中国图书馆界的爱国情怀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