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审判
一切都结束了。陈松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回到了家，他颤抖地在屋外喊了声：“阿娘。”他心中祈求得到回应，但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他失落地跪在门槛前，看到了屋里仍被衣物盖着的母亲的尸体，那一刻他失了神，连邻居们凑过来也有注意到。
几名邻居见陈松拿着把菜刀遍体鳞伤地跪在家门前，便好奇地过来询问：“小松，你这是怎么啦？”
他们将脑袋探入屋内，见着了衣物盖着的尸体以及尸体旁的血迹，不由地大惊失色。
“陈松弑母啊！”一位邻居突然喊了起来，这一喊招来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一村民见陈松手里还拿着刀，赶忙将其踢掉。陈松对此也没做任何反应。
几名村民上前掀开了盖在陈茴身上的衣物，确认那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陈松见有人对母亲动手脚，瞬间如困兽出笼般扑了上去，但很快被身后围观的两名大汉压住。
“带去祠堂！”
陈松便被四名大汉五花大绑地抬到了祠堂。此时这里也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都在批判陈松弑母。
陈松被硬生生地按住跪在地上，祠堂里也走出了村长与两名长老。
一长老问道：“陈松，你可知罪！”
陈松没有回话，只是眼神空洞洞地看着地面。
“他是不是被白龙给迷惑了？”
“陈松可是出了名的孝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嘞？”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看热闹的村民议论着陈松，但陈松依旧置若罔闻，要是换作以前被他人污蔑，陈松肯定会破口大骂。
长老们又质问了几遍，陈松依旧没有答复他们。此时，王蕙突然冒了出来：“不是他！不是他！是那群幽魂！”
村长见王蕙冒出这么一句话便骂道：“荒谬！”
王蕙也是忍不了这群不了解实情便断定结果的愚民，破口骂道：“要不是我们，你们昨晚都死了！一群只会自作主张审判别人的凶手！”
“混账！竟在列祖列宗面前出言不逊！”村长呵斥道，“来人，照村规，拉去禁闭！”
这时王牧也从人堆中冒了出来为王蕙求情：“村长，长老。我妹是无心的啊，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她吧。”
但这并未拦住上前将王蕙拉下去的陈种柠与王夏荼，王牧想去阻拦，但尽管他天生神力也敌不过这两位前狩人，只是几回合便被击中后颈晕倒在地。王蕙被拉下去时她仍在大骂：“你们这群老东西才是凶手，你们全都杀了人，跟十七年前一样，一群冰冷的屠夫！”
十七年前，这个字眼刺痛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十七年前没有动手杀死陈烛，却用他们的冰冷杀死了陈茴；这一刻，他们并未杀死陈茴，但杀死了陈松。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片刻，直到陈松开了口。他说：“是我杀了的，我对不起阿娘。”
陈松这番认罪瞬间又让祠堂内炸了起来，村长也按照村规“杀人偿命”，带领众人将陈松带至河边准备施行绞刑。
一路上村民们议论纷纷，但陈松却一脸平静，他感受着最后一缕阳光撒满全身，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感受到世间的温暖了。
陈松被架到河边的树旁，村长开始发表行刑前的宣言：“陈烛之子陈松，大逆不道，子身弑母，有悖伦理，荒唐至极！此人有坏村规，应当以村规处置，杖三十并施绞刑。此人不死，将引起神怒，降罚天谴！”村长语闭后，便开始行刑。
一开始无人敢上前杖罚陈松，过了好一会，王牧清醒过来后抡起木杖冲上前杖罚陈松，几杖后陈松便跪倒在地。
王牧破口骂道：“你这野鸟，杀人还要连累我妹，你真是不找好死！”说完又是几杖，陈松彻底倒地奄奄一息。
王牧还想再打几杖，但王蕙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护在陈松前面哭着祈求王牧别打了。
“阿妹让开！小心棍棒无眼！”王牧呵道，但王蕙死死抱住奄奄一息的陈松就是不撒手。
“她怎么在这？”村长不敢相信，凭陈种柠与王夏荼的实力，不可能有人逃脱，更何况是一个女孩，这就只有一个原因，是他们主动放的人。
情况也确实如此，陈种柠与王夏荼昨晚并未睡去，眼睁睁看着鬼魂勾出自己的魂魄，他们也选择相信王蕙，便将其放去解救陈松，但事后王蕙仍要为自己的出言不逊受罚。
“杖刑就到这吧。”村长道，“实行绞刑。”
王牧见村长下令，也只好丢掉木杖去将王蕙拉开，随后陈松脖子便被套索套住托至树旁。
他们将陈松架到树上后挪开陈松垫脚的石头，陈松双脚浮空，脖子被套索死死勒住。不一会儿，本来平静的陈松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开始拼命挣扎。王蕙被人拦住，无法上前施救，这时陈柏冲了出来抱住陈松向上举，陈松终于能缓了口气。
正当众人诧异之际，阿婆走到中央道：“把他放了。”
村长道：“放了？你可知他犯了什么罪！”
“他无罪。”阿婆道，这时王蕙也趁机冲去解开绳索将陈松放了下来。
“溺婆，这是何意？”一长老道。
“樟公，你也差不多跟我一般岁数吧。”阿婆道。
那长老点了点头。
“你可还记得那龙山之上有座万家冢？”
万家冢？众人一脸茫然，他们从未听过这地方，但樟公思考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昨夜村里遭受了那万家冢里的冤魂袭击，是他们的奋力抵抗才阻止悲剧的发生。”阿婆指着陈松等人继续道，“但是，那夜真正被夺取生命的只有陈茴！这个孩子保护了所有人，唯独救不了自己的母亲，这本来就是不公的！而此刻你们还要取他性命，你们这又合了哪条村规？你们这一样是杀人，杀了恩人，你们才是大逆不道！”
阿婆这番话怼得人哑口无言，过了会儿后，樟公道：“那万家冢我是曾去过，但未曾见过冤魂，你这也荒谬了！”
“各位父老乡亲，昨夜可有人见过鬼魂之类的？”另一长老问众人道。
此时众人也议论纷纷，或是迫于长老的威信，都纷纷说没见过。
阿婆道：“你们这十几年还是没变啊。”
这时人群中传出了两声“见过”。
原来是陈种柠与王夏荼。他们也不知道何时赶来的，坚定地说自己见过。见有人带头，一些村民也开了口，表示自己见过。
这般见风使舵使得村长与长老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得放了陈松。
陈柏与王蕙见陈松获救赶忙要将他扶起，但陈松拒绝了他们，此刻他只想一人呆一会，阿婆让他们随陈松的意，后面大伙都回了村里。陈松一人躺在河边，他万般想死，却未能如愿，心想要不是自己惹了那群鬼魂，阿娘也不会死。想到这他又抑制不住眼泪哭了出来，但这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最终昏睡了过去。
那烛火在陈安面前幻化成人形。
“陈烛叔？”陈安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后道：“他们可好？”
他们。陈安迟疑了一会后看向白龙，白龙轻轻摇了摇头，陈安也明白其意思，便道：“茴姨被邪祟杀害了。”
“什么！”陈烛大为震惊，他飘到白龙面前问：“能否让我见见我妻子？”
陈安这时也问白龙：“您不是救了村子里所有人吗？怎么茴姨还是这般？”
“他们都是三魂离主，还未死去。陈茴是被利刃夺命，三魂六魄已游离，为肉体真正死亡。”白龙道，“我不会更改万物生死，这违背世间规律。”
“那，陈烛叔是怎么死的？”
“陈安，并非白龙索我命，全是我自愿的。”陈烛道，随后将十七年前的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