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为何生，为何死
那些于牲灵的世界中长大的孩子们，他们无法说人的语言，看不懂人的文字，可以说彻底与人类所建立的文明断绝了联系。
在当初，出于各种原因，人的双手抛弃他们，兽的双爪拾起他们。兽接纳他们为同胞，养育他们长大。
他们中的一部分，机缘巧合之中回归了人的世界，是福是祸，无人知晓。
兽孩们与寻常人类不同，人类畏惧黑夜，夜伏昼出，而兽孩们在黑暗的夜中，永远闪烁着他们那泛着绿光的双眼。
“不必怀念蛮荒，你是个人。”人类如是说着，带着兽孩离开了荒野。
任何一种人类的文字无法写下牲灵的语言，兽的孩子们，或许会忘却曾经的一切吧——《兽之书》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书，或许我该好好查查。”男人将书随手一扔，但随后又将书拾起“算了吧，我只是个行动组的小队长，这种事归上面的人管，我又何必为自己增加工作。”
几位队员将最后几箱书抬了进来，这些书是从村里学校运来的，如今大坝决堤，全村都水漫金山，组织派来的行动组分成了两队，一队帮助村民组织避难，一队继续上山搜索。
现在，几乎全村人都聚集到了村委会大院。老人和孩子们躲在屋内，年轻的男女们在外面协助队员们进行防洪工作。
队长爬上了屋顶，在那里可以看见地势低的地方的房子快被淹没的房顶。
“这一切都挺突然的。”队长想，“刚刚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两群人，现在也在一块干活，或许是被水冲清醒了吧…不知道失踪的人都怎么样了。”
当组织的人刚移动到大坝时，那道河上的浪造成的一切还没完全结束。说真的，要不是组织的人及时赶到，就当时的情况，伤亡会更严重。
队长又望向另一头，在哪儿可以看见在大雨中发抖的学校的影子。虽说并不确定学校会不会被淹，但校长坚持要求要把物品转移。刚把所有书运来，现在又带人回去运电子设备，拦都拦不住。
村委会大院里人声鼎沸，进进出出的身影看的人眼花。队长一手抓住屋檐，从窗口翻回屋内，熟练的操作起通讯设备，寻思着在请求些增援。
“消息是放出去了，至于会不会有人来就看造化喽。”队长想“最坏的情况不过是交代在这儿呗，无论我活多久，这种事都无法改变，只是可惜了那些年轻人。”
小小的村卫生站里，此时正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伤员，身穿制服的组织成员抬着担架进进出出。村里仅有的一位医生与随队医务员忙的满头大汗。
队长快步走过卫生站，一面听着下属的汇报一面思考着。直到沉重的脚步声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艾先生他们回来了，队长”队员说
来的队伍比去时少了很多人，有些队员柱着拐，有些两三个人架在一块，有的还是被抬回来的。
艾叁走在最前面，脸色很可怕。他一进门就把他的毛领大衣脱下扔在了一边，白色的领子被染成了鲜红。
队员们也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在角落席地而坐。
“遭遇战？”队长问。
艾叁点了点头“教团的人早有准备，我们被偷袭了。”
“看来折了不少人。”队长环视了一周，腑下身看了眼担架上的队员。“这不芒刺么，怎脸都被削掉了半张，看来有高手。”
“撤退的路上在山上捡到的”艾叁说“其他我也不知道，等她醒了自己问她。”
“可惜了，挺俊一姑娘…”队长叹了口气，回头喊“医务员，先来处理一下这边这个，你那个现在还能咋呼，死不了。”
说完又去看另一个躺着的“这个姑娘都没气了…还这么年轻…”
“看清楚，这不是我们的人。”艾叁正在甩掉剑上的血。
“教团的人，你带回来干什么？”队长说。
“她很有价值，从她身上能得到很多信息，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不太好吧…”
艾叁没理会队长，招呼了两个队员把尸体抬进了医务室。
队长不在说什么，披起外衣离开了卫生所。
倒流河的水涨的可怕，村口的牌坊只剩下了可怜的一个角。一道黑影在水中游过了牌坊。
村里唯一的医生年纪已经不小了，他和村长有点交情，从城里退休后被请来当了村医。此时正不知所措的立在病床前，不停的扶着自己的眼镜。
“老先生，不用紧张。”艾叁戴上了口罩和手套“您帮我作记录就行。”
老村医说不出话，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虽说做过不少手术，但解剖尸体…
像这种亡命之徒的结局往往是悲剧，她这样漂亮的姑娘也不例外。
还没等他回过神，艾叁就已经开始了。
“这身体一看就受过严格的训练，身手应该很不错，居然也被…”
村医见过很多血腥场面，但这么惨不忍睹的还是第一次见
“请不要分心，老先生。”
艾叁之前顺便检查了她的兵器，是一把双头剑杖，只有极顶尖的战士能熟练使用…只可惜没能在那几个队员遇害前解决掉她。
“她的袜底有大量的磨损痕迹，新鲜的汗迹，今日之内应该是有长途移动，看来教团也刚到不久。”
“他怎么在闻袜子啊，这个人是变态么…”村医看呆了“唔，她…她失禁了。”
“扶住大腿，放松括约肌，让她先把尿排完。”
生前一直在战斗，靠身体的应激反应才没有失禁。就算殒命也在维持尊严，只可惜还是没坚持住。
“希望她的灵魂不会知道这一切。”老村医想“不过这个男人怎么一点反也没有，脸也不红心也不跳的。”
背部中了一剑，但不是至命伤。左胳膊伤口深可见骨，右手四指被砍断，这些伤足以缴械。
脖子上的截面极为粗糙，应该是在还有抵抗力时造成…
村医记到这儿，抬头看了一眼艾叁放在墙角的剑。
艾叁也抬起了头“下体检查完了，无性史，无生育史，无疾病。”
村医顿时老脸一红。匆匆低下头记录。
艾叁抬起姑娘的一只手“手很粗糙，指甲也没修剪过，看来教团的条件并不是很好。”艾叁抬起另一只手“兼价金属制作的戒指，内侧刻有一人名，应该是她的姓名。”
“口袋里还有两枚。”村医说“名字是同姓，应该是兄弟姐妹，想必也是…。”
“嗯”
“太可怜了…”
“没必要为她们感到怜悯。”艾叁拿起手术刀，剖开了姑娘的肚子。
“胃里没有多少食物残渣，先提取一些样本，这儿条件有限，回头在仔细检查。”
“唔，蛀牙还挺多的，看来平时应该喜欢吃糖。”
……
“艾先生的技术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结束工作的医务员说“之前有幸帮他打下手见过几回，他能开膛后从内切下舌头和气管，熟练的打开包心膜取出心脏，开胪的头皮切法更是十分工整。样本也处理的很干净，器官里没什么残留的血液，腺体也能完整摘下来……真好啊，我偶尔也想处理那种漂亮的姑娘。”
队长对这样的对话不感兴趣，倚在门边看那一本随手捡起的书。
“原来在这儿，我还以为弄丟了呢。”说话的人是校长“怎么，您对这本感兴趣？”
“不，我只是好奇学生为什么会看这种书。”队长说。
“当然不是给学生看的，这是我的私人藏书。”校长说“送来的时候又忙又乱，一定是那时搞错了。”
队长将书还给校长“说真的，被野兽养大的孩子这种事，真的有么。”
“当然，而且不少。”校长说“自新时代开始就一直不少。”
“多说点。”
“当时新政府刚上台，资源紧缺，消耗又大，于是他们出台了某种管制计划，来控制人口。”
“非常蠢。”
“没错，非常蠢。”校长说“本来这个方法来自于一个假设中的小岛，而居然有蠢货用在一个真实存在的国家中。”
“然后呢。”
“造成不少悲剧，至于那些被认为多出来的人口，还在娘胎未出世的基本难逃一死。已经出世的，大多被迫远离了文明世界，成了之后的兽孩。”
“很难相信野兽会那么聪明。”
“怎么说呢，在百年空白史之前，确实没那么聪明。”校长说“应该是一次什么事件导致这片大地灵气爆增，不少牲灵得了灵智，成了先祖们神话中的妖怪，它们中有一些还能经过漫长而痛苦的进化长成人形，不过这应该和康威细胞有关，它们总是和灵气相辅相成。”
“或许先祖们的时代也曾灵气旺盛，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它们周期性的消失了一段时间。”
“很难说，不过正是这两个条件造就了兽孩。”校长转身。“您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
“怎么说呢，我工作的地方，类似的小孩也有一些。”队长起身“您跟我讲了那么多，我也和您讲讲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