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虐恋短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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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痴情冢·空悲切

外面大雪似砒霜,纷纷扬扬下的无尽头,寒冬寒风,总叫人遍体身寒,痴情总比无情苦,里里外外都冷了个透彻。

最可怜的莫不过是同样居住在朝华居的李奉仪,用的是最次的木炭,烧起来烟极大极呛人,可又苦于没有恩宠,冬日里寒风整日的吹,又少不了取暖之物。

李奉仪坐在炭盆前,手帕掩着口鼻,整日整日不停地咳嗽。

丫鬟胭脂看着于心不忍,只觉得自家主子怕是将肺都要咳出来了,“主子,要不我去那太子妃那里求求,这大雪下个没完没了,整日用这木炭,冬天熬过去了,主子的身体怕是也熬坏了!”

“不打紧。”李奉仪入这东宫几载,最是心高气傲,不喜欢依附别人,因为她深知,这日后都是要还的。

她本就是这东宫里位份最低的奉仪,太子倒也还算开明,叫他们这东宫里的妃嫔穿暖吃好,但上好的碳火,到了冬日里更是稀缺,有木炭烧着其实也不错。

胭脂为自家主子到不平:“可为什么那柳奉仪里,整日银丝碳烧个不停?我们小主哪里比她差了?她左右不过是太子殿下从外面带来了个野丫头!”

胭脂说到这,李奉仪便突兀的笑了出来。

在柳奉仪没出现之前,太子殿下不常入后宫,旁人眼中,太子沉稳如斯,待人平和又不失稳重,可偏偏这李奉仪入了宫,太子喜怒无常,巧合的是,次次发怒还就是在这柳奉仪面前。

她和柳奉仪住同一个宫里,她们位份最低,主殿一直空着,旁人不清楚,她还能不清楚?这柳奉仪,用的哪里是她这个位份该用的?

东宫是太子的东宫,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太子想宠一个人,所有光鲜亮丽都可赐予她,爬的越高,跌的也越快,谁都有难言的苦衷,太子是太子,想要真正保护一个人,也得用最不堪的手段。

满心欢喜熬成煎熬,李奉仪看透却又放不下。

李奉仪目光有些模糊,抓着胭脂的手,死死不放,长长的指甲陷进胭脂的皮肤,胭脂也只能咬着牙忍下来,眼看着就要见血,李奉仪又突然放了所有的力道。

“你说,我进东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说太子两眼空空,她是不信的。

这么迂回婉转的想要保护一个人,是蜜糖也是砒霜。她是打心底喜欢太子的,要是谁都得不到她的心也罢,可为何,就有那么一个人,真叫太子看进了眼底。

她从潜邸就跟着太子崇明了,时光境迁,六阿哥变成了太子,她却还是一个小小的奉仪。

她不服,不服为何有人后来居上,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她从不曾拥有的东西。

李奉仪眼底一点点弥漫出绝望和疯癫,她突兀的笑了起来,头上仅仅一支步摇摇摇欲坠,最后清脆的一声落地响,上面的玉石碎了一地。

李奉仪再次扶起胭脂的手,缓缓起身,踏着步摇,走了出去。

她没打伞,寒意顿时侵满全身,不一会儿肩头发梢间全是落雪,好似孤注一掷般,李奉仪敲响了西侧殿的门。

垂烟很快出来,打开门见是住在东侧殿的李奉仪,同样都是奉仪,同样都是失了恩宠的人,平日里,说不上几句话,倒也不是谁看不起谁。

垂烟瞧着那柳奉仪,瞧着瞧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偏偏又说不出来。

柳奉仪手里拧着帕子,寒意让她有些发抖,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银丝碳想,没理由觉得心力交瘁:“我想见见你家主子。”

寻阳近来身体又消败下去,一是因为太子崇明先前对他说的那番话,后来竟再也不愿吃一点东西,二是……思念灼人。

垂烟并不是提防着李奉仪,这个时候,寻阳身体实在太差,她不愿意让寻阳在冒一点风寒:“李奉仪,我家主子已经歇下了。”

“这样啊……那我下次再来。”

李奉仪丢了魂般转身离开,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胭脂都觉得自家主子今天变得异常奇怪。

落雪无声,脚踩下去,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凹陷,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好像永远不会放晴。李奉仪就这么走着走着,风声灌满了耳,所有都听的不真切。

胭脂觉得自己冻得都有些麻木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李奉仪道:“今日不行的话,那就只好下次了……”

……

春和宫里的太子妃过生辰,邀请了全东宫里的妃嫔,除了被太子禁足的柳奉仪和因染了风寒告假的李奉仪。

柳奉仪是全东宫上下,唯一一个引起太子崇明深厚反感的妃嫔,虽然全东宫的人,都不明白那厌恶到底从何而来。

有人说是柳奉仪那攀龙附凤的心眼,毕竟一个无权无势,无一点家庭背景的人,能进东宫的原因是明白人想想也能清楚,再者,柳奉仪一开始来的时候,是已经怀有身孕了的。

不过,柳奉仪只是乡村来的野丫头,进了东宫就好像这东宫里的蚂蚁,随便找个理由轻易抹灭,死不足惜,更何况,这个柳奉仪可是一点恩宠都没有。

太子妃说到柳奉仪,十分不屑,未来的皇后,甚至吝啬用神情加以掩饰,下面的妃嫔看着,立刻也就换了个话题,转而料到近日来时时告假的李奉仪。

白侧妃端着茶杯,浅浅的喝了口茶:“近儿个也不知那李奉仪怎么回事,今日姐姐的生辰,竟也是不肯来呢,也不知是什么病,竟这般气势汹汹。”

另外一个妃嫔接话道:“我倒是听说,那李奉仪,精神上出了点问题,住的离朝华居近些的人啊,夜夜都能听到李奉仪说梦话呢,梦里一口一句太子名讳,那名讳能轻易念得?都当她疯了,也没人愿意找她的麻烦。”

“听说那李奉仪还是从潜邸出来的人呢,这怕不是对太子动了真情,思念成疾?”

太子妃听了轻蔑道:“就她一个小小的奉仪,也配得到太子殿下的恩宠?”

“那李奉仪传言真是疯了,动不动就去找住在西侧殿的柳奉仪呢,看样子真的是死也想拉个垫背。”

崇明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恰巧不巧就把最后一个说话的妃子的话听了进去,眉宇间看不出一丝波动,只是蟒袍下的手一点点握成了一团,紧绷着在太子妃一旁坐下。

一众妃子缓缓行礼,太子妃见了崇明就一直脸红个不停,她与崇明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因为一道圣旨成了崇明的正妻,也是从小被宠着确实担得起天真可爱四字。

太子妃在崇明耳边聒噪的说了许多,偏偏太子崇明开口说的话出乎了所有妃子的意料:“方才都在聊些什么?”

崇明这话说的格格不入,偏偏他又是这殿里最有话语权的人,片刻寂静之后,有妃子道:“回太子殿下,我们方才再说那李奉仪,听说是得了重疾,人有些不太对劲了……”

“哦?当真如此?”崇明没记得有李奉仪这号人,不过,他是知道,朝华居内,和寻阳住着的,还有另外一号人。

崇明说完便没再说下去,太子妃神色也不算太好,方才她说了那么多,太子根本一句都没听下去,反而还去关心住在朝华居那一个小小的李奉仪了。

妒火一下子烧了起来,又听见崇明道:“太子妃,你说那朝华居如何?”

太子妃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位置偏僻了些,阴暗了些。”

“是不是不太适合旁人养病?”

崇明衣袖一挥:“既然李奉仪生病了,需好好养病,不用在住在朝华居了,另寻一处吧,就金水殿,日头好,适合养病。”

殿内顿时安静的,佛若连呼吸声都听的分明,落针可闻。

这东宫里头,太子说过的话,不用白纸黑字清楚写着,那也是跟圣旨一般。

这边有人下去传话,崇明这才看向太子妃,太子妃皮笑肉不笑,心里早就已经恨得牙痒痒。

冬日里头一向暗的快,今日是太子妃的生辰,太子崇明自然去太子妃那头,眼看着结束,忽然听见有人来报。

“太子殿下,不好了,朝华居里,李奉仪和柳奉仪……”

都没等那宦官将话说完,只见众人眼前一抹黑划过,再看向那光芒最盛处,太子崇明已然不见,只见那太子妃铁青着张脸庞,喝了点酒,脸上的绯色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