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黄金与战争:英国人、布尔人和南非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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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六章 帝国大业

当金伯利的巨头们在为自己谋取利益时,英国的帝国主义野心也在发展。1874年,由本杰明·迪斯雷利(BenjaminDisraeli)领导的新保守党政府上台执政,新政府决心扩大大英帝国的疆土,扭转前格莱斯顿(Gladstone)政府多年来在海外推行的清廉和节俭的财政政策。迪斯雷利自豪地称自己为“帝国主义者”,并且任命了新的殖民地大臣,一个志同道合的扩张主义者——卡纳封伯爵(Earlof Carnarvon)。卡纳封主要关注的是国防。他认为,开普殖民地及其在西蒙湾的海军设施是英国本土之外的帝国网络中最重要的一环,有一天整个帝国的安全可能有赖于此。用卡纳封主持的皇家殖民防御委员会(RoyalCommissiononColonialDefence)的话说,开普航线“对于英国维持在印度、毛里求斯、锡兰、新加坡、中国乃至于澳大利亚的领土至关重要”,需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一切成本”地维护。战略上的考虑压倒了财务上的考量。此外,开普还提供了一条重要的商路。尽管苏伊士运河已经在1869年开通,但英国每年仍有七分之一的贸易要经过好望角。如果爆发了影响地中海和苏伊士运河的战争,开普航线将变得更加重要。

卡纳封还密切关注南部非洲内陆的混乱状态,因为这为其他欧洲大国插手并破坏英国在该地区的霸权提供了可乘之机。总的来说,南部非洲由三个独立的英国殖民地、两个布尔共和国和各个棘手的非洲酋长领地组成,尤其是科萨、祖鲁、斯威士兰、佩迪、茨瓦纳和索托(Sotho)等土著领地。这是一个边界模糊不清的地区,武装冲突层出不穷。德兰士瓦决心向东扩张,进入德拉戈亚湾入海口,这将使它得以摆脱对开普殖民地港口的商业依赖,进而摆脱英国的统治,这让卡纳封感到警惕。他坚持认为,除非英国牢牢掌控内陆,否则开普的安全就无法得到保障。

为了阻止德兰士瓦的扩张,英国主张对德拉戈亚湾的所有权。但当此事提交仲裁时,英国败给了葡萄牙。同时,德兰士瓦还试图让其他欧洲大国参与进来。1875年,德兰士瓦总统托马斯·伯格斯(ThomasBurgers)在欧洲进行巡回演讲,寻求德国和荷兰的援助,以便修建一条连接比勒陀利亚(Pretoria)和德拉戈亚湾的铁路。卡纳封由此认为,越早把德兰士瓦纳入大英帝国的版图越好。

作为英国前任内阁的殖民地大臣(1866.7—1867.3),卡纳封曾通过合并七个独立省份建立了加拿大自治领,这些省份居住着遵循不同传统和互不信任的分别讲法语与讲英语的殖民者,这使他赢得了声誉,他认为在南部非洲也可以取得相似的成就。卡纳封计划在南部非洲建立一个由不同民族组成的邦联,它将作为大英帝国的堡垒,保护其战略和商业利益。

卡纳封告诉内阁,邦联的优势“非常明显”。它将鼓励欧洲移民和资本的流动,以更少的费用提供更有效的管理,并且减少殖民地对金钱或军事援助的依赖。此外,它还将有助于开展“一种统一的、明智而有力的‘解决土著问题’的政策”。总之,邦联将确保英国在南部非洲的统治实现一个大跃进。

然而,卡纳封在该地区几乎找不到愿意合作的伙伴。因为这其中有太多的旧怨,太多的不信任。对布尔共和国来说,与英国的合作只意味着“英国的枷锁”。1876年8月,卡纳封在伦敦组织了一次会议,来自南部非洲的代表们出席了会议,但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就在邦联事业似乎无望之时,在德兰士瓦发生的戏剧性变故突然带来了新的希望。伯格斯总统在德兰士瓦东部对佩迪族首领塞库库尼发动的战争失败了。1876年9月14日,殖民地部收到了英国驻开普敦高级专员亨利·巴克利爵士的电报,警告他们德兰士瓦即将崩溃:

总统的军队彻底溃败。残兵败将涌入比勒陀利亚。塞库库尼武装正在追击。双方在莱登堡的兰德罗斯特官署举行会面,同意英国政府接管德兰士瓦。9月4日布尔人人民议会召开。我是否应该接受这一接管提议?

伯格斯攻击塞库库尼的决定具有很大的风险。德兰士瓦是一个已经无法运转的国家,政府实际上已经破产;市民拒绝纳税;银行拒绝批准任何更多的贷款;政府官员拿不到薪水,公共和私人债务抵押的土地卖不出去。德兰士瓦也没有军队。它的安全依赖于一个突击队系统,该系统要求广泛分布的农业定居点提供志愿者、武器和弹药。白人劳动力的储备十分有限:总数大约4万的白人分散在一大片广袤的土地上,任何一个部族的非洲土著都在数量上超过他们,而且他们总是担心黑人可能会联合起来与他们对抗。白人最多只有大约8000人可以服兵役,其中大多数是农民。

伯格斯总统于1872年就职,他立志把德兰士瓦建设成一个现代国家。他是来自开普的一名自由派新教牧师,曾在荷兰的乌得勒支(Utrecht)接受教育,娶了一个苏格兰姑娘。他发起了一些雄心勃勃的计划,但缺乏实施这些计划的手段。他颁布了新的法典,但几乎没有地方法官或法院来执行这些法典。他以极高的利率大量借款,希望建设一条通往德拉戈亚湾的铁路线,以至于把国家财政搞得崩溃。此外,伯格斯很快就与保守派发生冲突。他试图建立一个世俗教育体系,却因为“把《圣经》带出学校”而遭到攻击。1873年,德兰士瓦东部的莱登堡地区发现了冲积金矿,伯格斯鼓励外国人,主要是那些讲英语的探矿者们在那里定居,还给了他们两个人民议会的席位。塞西尔的兄弟赫伯特·罗德斯就得到了其中一个席位。为了利用这些黄金矿藏,伯格斯下令铸造印有自己形象的金币,这让保守派更加愤怒。

此外,与德兰士瓦地区最强大的佩迪人酋长塞库库尼就土地、劳工和税收问题发生的一系列旷日持久的争端,也使得他的改革努力蒙上了阴影。塞库库尼的军队装备齐全,佩迪劳工用从格里夸兰钻石矿场赚来的收入购买枪支。佩迪人的首府设置在特萨特(Tsate),该地位于利奥鲁(Leolu)的群山之中,易守难攻,戒备森严。然而,德兰士瓦东部的定居者要求对塞库库尼采取行动的呼声愈来愈高,作为回应,人民议会通过投票赞成战争。由于意识到其中的风险,伯格斯组织了德兰士瓦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远征部队——2000名市民、2400名斯威士战士和600名德兰士瓦的非洲仆从军——并亲自戴着高帽,束着总统腰带,威风凛凛地上了战场。

伯格斯的军事行动很快就一败涂地。从一开始,市民的士气就很低落。大部分来自德兰士瓦东部以外的突击队——来自比勒陀利亚、波切夫斯特鲁姆(Potchefstroom)和鲁斯滕贝格——面临着自己的问题。几天后,斯威士部队离开了,他们抱怨市民战士们的支援不力。最初对佩迪首府的攻击迅速瓦解,而市民战士们拒绝进一步推进。他们在请愿书中宣称:“我们都不愿意冲进塞库库尼的山里去,因为我们认为没有机会保住性命,更不要说征服卡菲尔了。”随着突击队员们接连不断地打道回府,伯格斯被迫将战斗交由雇佣兵——莱登堡志愿者——从钻石矿场和黄金矿场招募来的“一群非常粗野的家伙”,承诺向他们提供报酬、战利品和土地。它的第一任指挥官是德国军官康拉德·冯·施立克曼,他参加过金伯利的黑旗起义;在他死后,爱尔兰共和党人、金伯利的名人,阿尔弗雷德·艾尔瓦德被选为指挥官。莱登堡志愿者很快就因对黑人平民的暴行而臭名昭著。

布尔人撤退的消息,尽管并不像巴克利电报中描述的那样具有戏剧性,却刺激了卡纳封采取行动。他立即潦草地写了一张便条给迪斯雷利,要求获得许可,把德兰士瓦纳入囊中。他写道:“我希望,通过立即采取行动,我们可以避免(对南部非洲的)战争并一举拿下整个德兰士瓦共和国,而奥兰治自由邦随后也必定会唾手可得,我们苦心经营,必定将整个南部非洲收入囊中。”

随着迪斯雷利的批准—— “做你认为最明智的事”——卡纳封任命西奥菲勒斯·谢普斯通爵士(SirTheophilusShepstone)担任驻德兰士瓦的特别专员。表面上,谢普斯通的职责是报告那里的情况,并评估当地的战争对英国在南部非洲的领土所构成的威胁。但在暗中,他得到的是吞并德兰士瓦的指示:如果“足够数量”的居民愿意,或即使他们不愿意,也要设法让他们就范,并且让自己当上德兰士瓦的第一个英国总督。

30年来,谢普斯通一直担任纳塔尔的行政长官,他先是担任对土著部落的外交代表,后又担任土著事务秘书,对纳塔尔的恩古尼族人行使一种类似于大家长的权力。他是一个严肃、神秘的人,是一位卫斯理(Wesleyan)传教士的儿子,随同1820年的定居者一起来到开普地区,被认为是研究祖鲁人的最高权威,也是公认的非洲问题的专家,精通几种恩古尼方言。他被祖鲁人尊称为“索姆特塞”(Somtseu),意思是“民族之父”。尽管他在处理德兰士瓦的布尔人方面经验不足,但据迪斯雷利说,卡纳封认为他是“为当前的目标而生的天选之人”。他是一个坚定的帝国主义者,热衷于将英国的统治提升到新的高度,并且认定卡纳封的邦联计划意义非凡。了解谢普斯通的观点后,卡纳封邀请他来伦敦参加会议,希望他的参与有助于促进邦联的成立,并安排谢普斯通在伦敦接受爵士称号。谢普斯通于1876年9月23日匆忙离开伦敦返回南部非洲,甚至没有时间“向任何人告别”。为了支持谢普斯通完成任务,卡纳封承诺将从英国派遣一个营的部队,以接替驻扎在开普殖民地的一个团为幌子,随他前往德兰士瓦。

为了支持整个行动,卡纳封说服帝国的一位老政治家巴特尔·弗里尔爵士(SirBartleFrere)担任高级专员和开普总督,从而进一步扩大了他的权力。弗里尔杰出的职业生涯包括在印度任职的41年,他还对桑给巴尔(Zanzibar)进行过一次访问,并成功劝说苏丹禁止奴隶贸易。他是王室的私人朋友、枢密院委员、皇家地理学会(RoyalGeographicalSociety)前会长和狂热的福音派基督徒。虽然他对南部非洲一无所知,也没有与好斗的白人殖民者打交道的经验,但他与卡纳封有着推进帝国疆域的共同愿景,钦佩卡纳封将加拿大各州统一为一个国家的壮举,并坚信在英国控制下建立一个南部非洲邦联的目标能够实现。

卡纳封对弗里尔鼎力支持。他提议,弗里尔应该到开普去,“以总督的名义,但实际上是作为一个政治家,在我看来,他是最有能力实施我的邦联计划的人”。弗里尔得到的奖励是被任命为新的英国自治领的第一任总督。

但卡纳封的野心并没有就此止步。他开始有了“从开普到开罗”政策的想法,设想把更多的非洲地区纳入英国的控制,而不是受其他欧洲国家的控制。1876年12月12日,他在给弗里尔的信中写道:

我不希望任何人太靠近我们,无论是在南方的德兰士瓦——这必须是我们的,还是在北方太靠近埃及与从属于埃及的地域。

事实上,当我谈到地域限制时,我并没有表达我真正的意见。我们不能接受在东部非洲甚至中部非洲有竞争对手:当我看到当前在热带地区英国人的生活时,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考虑将赞比西河纳入殖民范围。

1876年12月15日,西奥菲勒斯·谢普斯通爵士在25名纳塔尔骑警、一小队官员、一批非洲马夫和仆人的护送下,从纳塔尔省首府彼得马里茨堡出发,前往德兰士瓦高地。他的下属包括梅尔摩斯·奥斯本(MelmothOsborn)、马歇尔·克拉克(MarshalClarke)上尉和20岁的下级官员莱特·哈葛德(RiderHaggard)。哈葛德在非洲内陆的冒险为他的小说《所罗门王的宝藏》(KingSolomons Mines)、《她与艾伦》(SheandAllan)和《艾伦·夸特梅因》(Allan Quatermain)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他们的比勒陀利亚之行很悠闲。在哈葛德的自传《我的人生》(MyLife)中,他回忆了那些“坐在营地篝火旁度过的洒满月光的夜晚”,聆听着“蛮荒的非洲”的故事,其中许多故事都是由谢普斯通讲述的。虽然谢普斯通以谦卑、沉默寡言和自立而闻名,但哈葛德觉得他更平易近人。“他有寂静无声的力量,但他观察一切,几乎从不会忘记。不过,对我来说,只要他心情好,他就会说很多话。”

仆人中有一个人名叫乌姆斯洛加斯,他不仅是谢普斯通的首席仆人,还是斯威士国王的儿子,多次出现在哈葛德的小说中。哈葛德在《我人生的日日夜夜》(TheDaysofMyLife)一书中这样描述他:“他身材高大、瘦削,面露凶相,左侧太阳穴上方有一个大洞,皮肤在那里突突跳动,这是他在战斗中受的伤。他说他一次就杀了十个人……都是用战斧砍死的!”

1877年1月27日,谢普斯通一行抵达比勒陀利亚。这个布尔人的首都于1854年建立,一直作为教堂广场存在,在那里,四处云游的牧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叫去主持婚礼和洗礼仪式。但它仍然只是一个村镇,只有2000名白人,以其简单朴素的村舍而闻名,房屋周围的花园种着玫瑰、柳树和成排的蔬菜。一条蓝桉树成行的林荫大道从南面通到镇上。镇中心是教堂广场,周围矗立着荷兰归正教堂和其他公共建筑。每隔三个月,就有大批农民和当地居民拖家带口地聚集在这里参加圣餐礼。圣餐礼是一个宗教和社会活动,婴儿们接受洗礼,大人们举行婚礼,广场上摆满了摊位,扎满了帐篷,停满了马车。广场的南面矗立着大会堂,这是一座朴素的单层茅草屋,国会就设在这里。

安东尼·特罗勒普在1877年访问比勒陀利亚时记录下了它的魅力,但也注意到这里“有些不整洁的味道”:

白兰地酒瓶和沙丁鱼罐头随处可见。腌好的东西装在罐头里,被运送到这里,然后都在角落堆积起来。运送葡萄酒的稻草容器,就像纸质衬衫的领子、吊牌、旧靴子和木箱碎片一样,不断地吸引着人们的目光。这里没有土坑,也没有食腐动物,死于饥饿或者干渴的拓荒者的所有不体面的遗物随处散落,俯拾皆是。

尽管到处都是泥泞、白兰地酒瓶和破烂的衣服,比勒陀利亚还是风景如画,未来可期。

让谢普斯通宽慰的是,他受到了热情的接待。英国人的到来被认为是一种受欢迎的防御手段,因为塞库库尼的军队随时会发动突袭。此外,英国宣称他们打算尊重德兰士瓦的独立地位。然而,在双方的讨论中,很明显谢普斯通一心想吞并德兰士瓦。尽管居住在比勒陀利亚等城镇的大约5000名英国公民对英国统治的前景表示欢迎,但在布尔人群体中反对英国统治的呼声也开始增长起来了。

当比勒陀利亚的人们收到报告,称塞库库尼已于2月16日与布尔人签署了一项和平条约,从而消除了英国干预的主要理由,即战争威胁时,事情变得更为复杂。比勒陀利亚的谈判代表称,塞库库尼同意其治下领土成为德兰士瓦的一部分并服从其法律,并为此签署了一份文件。然而,第二周,参与和平谈判的德国传教士亚历山大·梅伦斯基致函谢普斯通,否认双方已签署和平条约,并坚称仍有一些争议存在。他说,塞库库尼断然拒绝成为德兰士瓦的一员。与梅伦斯基的信一起到来的还有一张便条,是塞库库尼写给谢普斯通的:“求你了,长官,快来帮我,布尔人在追杀我,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生我的气。”

为了查明事实真相,伯格斯和谢普斯通一致决定派遣一个委员会去塞库库尼的领土调查,该委员会由德兰士瓦政府的两名代表和谢普斯通随行的两名工作人员组成。奥斯本和克拉克被选中,而哈葛德被选为秘书。

在炎热的夏季,哈葛德的小团体穿过德兰士瓦东部的“狂热之国”,于3月27日抵达塞库库尼在特萨特的山区要塞。哈葛德写道:“那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如果你晚上起床,无论你走到任何地方,都会意识到有几十或几百只眼睛在盯着你。”经过一个不安的夜晚,他们被带去见了塞库库尼,“一个中年男人,长着黑亮的眼睛和扁平的鼻子,看起来令人厌恶”。哈葛德坐在圆木上记笔记,塞库库尼认为条约是个骗局,对它嗤之以鼻。“我不会遵循这个法律。我不愿意缴税。我必须依靠我的人民,作为他们的酋长,他们缴的税都应该归我所有。”

与此同时,在比勒陀利亚,谢普斯通正在策划发动政变。人民议会已愤怒地拒绝吞并,但他对此置之不理。谢普斯通还在3月致卡纳封的信中声称,他已收到了2500名支持吞并的居民的请愿书。“此外,还有许多人也想签名,但是被某些地区,特别是比勒陀利亚的恐怖分子百般阻挠。”他还进一步表示,上百万非洲土著“像一个黑暗的边缘,围绕在稀疏分布的白人群体周围”,对布尔人的统治心怀怨恨。不仅塞库库尼仍然对德兰士瓦共和国构成威胁,祖鲁国王塞奇瓦约(Cetshwayo)也“对这个国家抱有极大的反感”。谢普斯通说,塞奇瓦约非常渴望用白人的鲜血来“清洗”他的短矛。(1)在与伯格斯及他手下的政府官员的讨论中,谢普斯通不断煽动祖鲁人入侵的恐慌。

4月9日,谢普斯通告知伯格斯,他打算吞并德兰士瓦,伯格斯随后告诉谢普斯通,他打算发表公开抗议。两天后的上午11点,8名英国官员聚集在教堂广场上,在一大堆牛和牛车中间宣布这一决定,他们对可能发生的反应感到紧张。哈葛德写道:“在这样一个充斥着亡命之徒和狂热憎恨所有英国人的国家里,很可能会有很多人认为他们用枪林弹雨迎接‘吞并者’是在做一件正当的事情。”

特派团的梅尔摩斯·奥斯本戴上眼镜,宣读了谢普斯通的公告,列举了一系列吞并的理由:国家破产,商业遭到破坏,白人居民四分五裂,政府陷入瘫痪,“临近的当地势力”试图进行干预。

如果不是收到最诚挚和最痛苦的请求,好战的野蛮部落对毗邻友好国家的蹂躏一刻也得不到英国政府的关怀……

奥斯本的声音颤抖着,双手也抖似筛糠,哈葛德只好从他手里接过印刷好的文本,把那份宣言继续读下去。

我感到很欣慰,已经有无数的演说、仪式以及信件……这表示居住在德兰士瓦的绝大部分居民都看到了……国家毁灭的状况……因此无限真诚地希望女王陛下的权威和法律能够莅临此地,庇佑一方……

一小群人——大多数是英国人——欢呼了几声,官员们松了一口气离开了,没有举行升旗仪式来纪念大英帝国最新攫取的“猎物”。谢普斯通谨慎地认为,最好还是等到英国军队从纳塔尔赶来再这样做。紧接着,行政会议的一名成员在教堂广场宣读了伯格斯的公告。伯格斯宣称,为了避免暴力,德兰士瓦政府已经在抗议下同意服从英国的统治。他劝公民们保持冷静。他对人民议会的官员说:“我们只会向更强大的力量低头。我们之所以屈服,是因为我们无法成功地与这个强大的国家抗衡,这样做只会使国家陷入更深的苦难困厄之中。”

谢普斯顿答应给伯格斯一笔养老金,于是伯格斯搭着一辆牛车离开了德兰士瓦。伯格斯走的时候抱怨说,在当总统的这几年,“几乎被背叛和腐败弄得绝望了,我的私人财产和健康都毁了”。

(1)根据祖鲁王国的习惯,每个祖鲁男孩都会根据出生年份而被编入不同批次的军团,对外作战,也就是所谓的“洗矛”,征战归来才能被允许婚配。——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