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礼赞

最近，“全国首届大封面大插图作品展”在长春开幕了。这次展览，必将对我国书籍装帧事业的发展，产生深远影响。

什么叫做“大封面大插图”？封面、插图是书籍的一部分，它们的尺寸与书籍本身一致，何以称之为“大封面大插图”？很显然，这里所谈到的“大”，与封面、插图尺寸无关。

从一定意义上讲，“大”，在两千多年前的先秦时期，属于美学范畴，而且被认为是美的最高层面。《易经》云：“大哉乾元。”（《乾·彖传》）“元”者，“善之长也。……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大哉乾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乾·文言》）在这里，“美”即是“善”。所谓“乾”，“为天”“为君”（《说卦》），它不仅是自然界万物衍化的基础，同时也是统治社会、维系社会运转的最基本的力量。最大的美和善，则是“乾”所昭示的“刚健中正”的精神境界。

孔子所讲“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为尧则之”（《论语·泰伯》），与之同义。孟子对“大”，做出了进一步的解释：“充实之谓美，充实而又光辉之谓大。”《孟子·尽心下》）强调了“大”的雄浑、壮美的属性。

从这里不难看出，所谓“大封面大插图”，是展览会的主办者高举尽美、尽善的大旗，呼唤全国的书籍装帧艺术家们，能够创作出更好地反映时代风采，且又雄浑、壮美、大方的封面和插图。

三十多年来，书籍装帧领域取得了很大成绩。但也毋庸讳言，有些业内相关人士，在商品大潮冲击下，于价值判断、道德观念、审美情操等方面，出现了错位与迷失，导致了封面、插图艺术水准的低下。比如：

一、我们学习西方，应该着重学习在书籍装帧中所体现出来的科学理性精神。而不应该良莠不分，一切照搬，并以此取代中华民族具有悠久历史的书籍装帧艺术。更不可数典忘祖，认为“中国古代没有装帧艺术”。

1998年，在中日建交25周年之际，我曾带领中国美术家代表团访问日本，出席了日方在盛冈举办的“中国现代绘画展”开幕式。在该展览会上，日本大画家加山又造友情展出了他的大作《仿北宋》。后来我应邀到他家做客时，他提到，他之所以仿效郭熙的意境、笔法来画重彩的日本画，其本意是为了改造当时日本画过度装饰、体势纤弱等缺憾。加山又造表示，这正是他画此画的出发点。所以，我们的书籍装帧在借鉴外国的时候，应有鉴别与取舍。正如鲁迅所说，不能把“痈疽”，看成是“桃花”。

二、我们应该对中华民族文化传统，进行再认识。在推翻清政府、抵御外辱、建设新中国的进程中，国人面向西方，探索科学民主，引进科学社会主义。在这百余年艰苦卓绝的斗争中，为了祖国富强，从思想领域，总是以批判民族文化为前提。这里面有对有错。这在世界上没有先例。19世纪，是中华民族饱受凌辱的世纪。20世纪，是奋起抗争、取得胜利的世纪。21世纪，是民族复兴的世纪。民族的复兴，实质上是民族文化的复兴。唯有民族文化的复兴，才能振奋民族精神。只有弘扬具有五千年历史、且又从未中断的中华民族文化，才能使我们立足于世界民族文化之林。由此看来，书籍装帧重视并要进一步研究民族文化传统，是十分必要的。

三、为迎合市场需求，低俗文化盛行，对书籍装帧影响极大。书籍装帧理应简朴、庄重、大方，很好地烘托作品的内容。但时下过度包装、繁冗淫巧、俗不可耐等现象，比比皆是。有的省一级的出版社，为了利润，取消装潢设计部门，层层承包。封面、插图，完全放任自流。这种情况，必须扭转。

我希望这样的封面、插图展览，能够一届一届办下去。

（写于2010年11月27日，刊于当时中国美术家协会

《书籍装帧插图艺术委员会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