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问药之旅
剑秋阁内，路星尘正在给明宝的手上药。
他心中除了内疚和抱歉，还有点生大夫人的气。
上午她那样对待沈冰，下午又这般对待明宝，其手段之狠，跟平时的慈祥和睦俨然两样。
明宝看他一直板着脸，进房间之后一直没怎么说话，小心地揣摩着他的心思，轻声问：“公子，你有心事？”
路星尘冲她展眉一笑：“没有啊。”
“公子……”她欲言又止，俄尔挤出一丝笑来，说：“公子是不是还在担心墙上血字的事儿，都怪奴婢不好，惊扰到了大夫人那里。”
路星尘听她又提起这事，更加无地自容，本是自己城门点火，害她殃及池鱼。
“千万别这么说，其实是我多说话，牵累了你。”
明宝摇着头，几番欲言又止，才小心翼翼地说：“公子，其实我也觉得，应该不是鬼崇做怪，而是有人刻意在墙上写的字。”
路星尘愣了下，“恩？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我看出来那字是鸡血写的，如果是鬼怪邪崇，不是应该都害怕秽之类的吗。”
路星尘笑说：“也许就有不怕血的鬼崇呢。”
明宝继续说：“要我说，如果真是府里的人做的，那鸡血八成也是从府里拿的，咱们应该先从厨房入手，说不定就能查到凶手了。”
“呃……明宝，咱们不聊这档子事了。”路星尘支吾说，“以后也别再提了，省得惹人怀疑。”
“哦……”明宝听话地闭上了嘴。
伤口不大，他很快上好了药。
上好药后，他不把药箱收起，却无聊地把弄起里面的瓶瓶罐罐来。
“公子，你不去书房么？”明宝问。
他摇摇头，“我偷会闲，那个吴六啊，一直监督我读书，除了吃饭睡觉，几乎一步不离的跟着我，快烦死我了。”
明宝困惑说：“不对啊，最近公子晚睡早起，连午休都不歇了，吃完饭就往书房跑，我以为您跟那个书童相处很融洽呢。”
“这个……我这不是做足样子，怕五哥回来那家伙告我刁状吗，其实我心里真是烦他烦的要死，又没办法甩开他。”
明宝同情的看了他眼，无能为力埋下头。
路星尘玩似的把药箱里的瓶罐排列在桌子上，“哎明宝，你说这里面有没有一种药，就是那种可以让人一闻到，就想睡觉的那种药。我可以弄点给吴六用，让他少烦我会。”
明宝摇头：“怎么可能有那种药，也太神奇了。”
“戏文里不都这么说：行人夜宿黑店，歹徒隔窗吹口毒气，床上的人就晕过去了。”
明宝笑着说：“要真有那么厉害，随便一个普通人都能当江洋大盗了。可见这种东西肯定是假的。”
啊咧，这姑娘还挺会逻辑反推。
路星尘一时无语，也觉她说得有理。
赞同的点了点头，又说：“那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掺到吃喝里面，把人弄晕。”
明宝一开始只当他在说玩笑，但这时见他一直追问如何把人弄晕的问题，像是要来真的，不免有些忧心。
“公子，我虽然平日里也不喜欢吴六那个人，但他毕竟是五公子派来的，总归也为你好，你训他两句也就是了，下药是不是有点……”
路星尘尴尬一笑，随即又正经说：“我当然不会给他下药，我只纯粹的，抱着一颗好奇的心，跟你探讨一下药理上的知识。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你不想告诉我就算了，当我没问。”
他一边说一边收拾药瓶。
明宝见他表情有点不开心，赶紧上来拉着他的说又说软话，“公子想知道，奴婢哪有不告诉您的道理，只是奴婢也只懂点皮毛，怕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反而误导了公子。”
“没事，咱们就是瞎聊。”他马上变脸，笑着把明宝按在椅子上，“指当打发时间了。”
明宝伸出手来，纤指在五颜六色的药瓶上一一点过，捡出一个绿色的大瓶，说：“这是沉香屑，里面掺了茯神，远志，又佐以合欢皮，黑乌藤等药，有解郁安神，宁心定气的效用，人要是闻了，短则有助静心，久则晕晕欲睡。”
这个效果太慢。路星尘心里想，不光慢，还仅仅只是助睡。他需要的是晕过去，用巴掌拍脸都醒不过来的那种晕过去。
“这个不错，还有更厉害的吗？”
明宝说：“有是有，不过咱们药箱里没有那个。”
“那是什么药？”
“士兵行军打仗，常有拔箭刮脓之痛，所以他们会配剂麻药缓解痛楚。此药以曼陀罗，胆南星等提汁入药，可以让士兵昏昏沉沉，减轻痛楚。”
路星尘一边受教似的点头，一边心里暗暗记住配方，又问：“还有比这更厉害的吗……大千世界，学无止境，让我再涨涨见识。”
明宝绞着眉头苦思。
好一会儿，她面有难色地说：“还有一种，不过我不知道方子。据说是杀猪宰羊的人为了制服牲畜，从一种蕈菇上提取出来的，效果极强，一点就起作用。就算不吃，只要捂在牲畜口鼻上，也能让它们晕过去。他们还给药取了个有趣的名字，叫‘干倒牛’。”
路星尘虽然不懂以上这些药材的使用方法，但靠着以往学过的生物知识，他勉强可以理解这些药物施效的基础原理。
第一个是助眠。第二个是麻醉。而第三种，更像是一种中毒反应。
他的世界里也有第一种和第二种药物，但第三种不知名的蕈菇，他就摸不准是什么东东了。
初步判断，应该是当前世界独有的，通过生物演化出来的一种特殊的菌种。
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在物竞天泽的诸多异世界中，他曾经见过许许多多本世界没有的生物，这其中有植物，也有动物。
“这个‘干倒牛’听上去好像有点危险，会不会晕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啊。”
“应该不会。”明宝像是挺有把握的，“我之前说的，那个拐卖我的游方郎中，就是用这个法子把我迷倒的。死不了的，只是睡得时间比较久。”
路星尘：“…………”
他第二次听明宝说起被拐卖这件事情，虽然任务当前，但他还是觉得应该关心一下明宝的这件往事。
“明宝，我记不太清了，你跟我说说，当时你是怎么被卖到候府来的啊？”
“我也记不太清了……”她说，事过境迁，她想起往事时似乎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我那时候大概才四五岁吧，可能更小，有一天溜出家玩，就被那个郎中给逮到了，等我醒来后，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人待我还不错，带着我走了好多地方，又过了三四年，他路过候府时没盘缠了，就把我卖了。”
路星尘心疼的问：“你还记得你家原来在哪儿吗？”
她摇摇头：“我只记得，我住的地方，墙很高很高，我自出生后便没离开过家。就那一次，我好像是从洞里钻出来的，然后就被人捉到了。”
路星尘不胜唏嘘，柔声说：“要是有时间，我真想帮你找到你的家。”
明宝愣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公子……要把我送走吗？”
他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说……哎，明宝，我真想抱抱你。”他无法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关切之情。
“公子……”她顿时娇羞无限，脸红的像个水蜜桃，扭捏的往前挪了一点点。
路星尘说抱她本来只是嘴上说说，但见她这样反应，有点骑虎难下了。
呃，就当是朋友之间的关心吧。
他张开胳膊……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两扇，壮硕的韩林扶着腰站在门口。
他看到路星尘张开到一半的手臂，又看到脸红的像是快要融化掉似的明宝。
“你们在做什么？”他身子微微后仰，眯着眼发问。
“应该是我问你在做什么！”路星尘横眉立目，拍了下桌子，“你这大胆的奴才，怎么不通会一声就进来了。”
“我……”
“你什么你！”明宝愤怒的看着他，“起先公子说你烦人我还不信，不成想你竟大敢到这种地步了，你这样不懂规矩，我要去告诉夫人。”
她刚刚还怕公子用药对付吴六有些过火，但现在恨不能自己上手，把所有麻药对他用个遍。
“息怒息怒……”路星尘忙安慰她，“这小子是不懂事，我一会教训他。现在府上事多，别再烦娘了。”
他指着韩林，撸起袖子往外走，“混账东西，跟我来！”
两人一高一低，并肩低头地出了剑秋阁。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让你在书房等着吗？”
“我等的花儿也谢了，也没等到你回来……别转移话题，你们俩刚才在屋里干嘛呢，老实交待。”
“我跟明宝打听了一下这个世界有什么迷药，还想打听下关于项震寰的事情呢，让你给打断了。”
韩林一脸不信，“你可拉倒吧，哥们脸上这俩坑里面又不是弹珠，看得出来那小妹妹暧昧的样子。你说现在任务都紧张到什么地步了，你当队长的不赶紧想下一步具体计划，居然还抽空去调戏人家无知少女，你真是……”
路星尘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好不远处迎面走过来两个丫鬟，他陡然提高音量，斥声说：“吴六，你想造反不成！”
吓得端盆的丫鬟一抖，水都漾了出来。
“小人不敢。”韩林低头躬身，忍辱负重。
“不敢，那你还一直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