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寻凶组

大家回到严森晓家中时，一时无语。所有老成员们都吃惊地盯着洛安哲。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本以为只是肖默去他的家里练习走访，结果，人家却主动要求加入他们。

“那个，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发过病了。”洛安哲尴尬无比地扫视着众人，大声打破沉默，“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分裂人格。”

“真的吗？”叶伟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一些，“那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

肖默转过头低声对洛安哲道：“你先回避一下。”

洛安哲迟疑了一下，走进严森晓家的一个房间，锁上了门。

肖默深吸了一口气，把洛安哲童年时的故事讲给了他们，并且，把他申请加入他们的理由详细地告知了他们。

夏永良首先发表意见：“我看吧，洛安哲不会发病了，也是为了做点儿有价值的事情才要加入我们，就让他加入我们吧。”

“警官大人都发话了，那还有什么好辩驳的。”林临也附和道。

“我也无所谓啊。”见叶伟求助似的望向罗辉，罗辉立刻道。

见大家全都不说话了，肖默笑了笑，轻声道：“全票通过。”

他不由分说地去敲洛安哲所在房间的门：“出来吧。”

很快，门锁被他打开，他忐忑不安地坐回沙发上，期待而紧张地望向大家。

“欢迎加入。”肖默用力捣了一下他的胸口，大声道。

“真的？”洛安哲的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了笑容，“谢谢你们。”

“按时吃药。”叶伟冷冷地说道。

洛安哲慌忙点头答应：“我会的。”

“好了，那么，我们就继续练习吧。肖默失败了。被人一眼看出你不是警察，人家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呢。”罗辉笑嘻嘻地看着肖默。

“谁要第二个去？”罗辉大声说着，从纸片中抽出一张，又是九名嫌疑人中的一名，“吴傲泽。”

听到这个名字，林临震惊地看向罗辉，半晌，才皱眉道：“他是我的大学同学，都是法学院的，现在是同事。他怎么会有嫌疑的？”

“长得像凶手呗。”叶伟回答道。

“他学过法律，怎么可能？”林临显得很激动。

“谁说懂法就不会犯法了呢？警察还有杀人的呢。”叶伟反驳道。

林临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妥协：“让我去见他吧。就不以警察的名义了。”

“你吗？可别又拉一个人进来了。”严森晓大声道。

“不会的。”林临坚定地道。

“你也是律师，不也进我们组里知法犯法来了？你跟他提的话他估计也会来的。”叶伟嬉笑着道。

“不是，你什么意思？我一开始也没同意啊。你们要杀人，杀人犯的法和你们现在犯的法不一样了，你们……我……”林临语无伦次地说着，显得很愤怒。

“什么意思？”洛安哲的语气咄咄逼人，“杀什么人，犯什么罪？”

“他们查案时犯有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非法跟踪他人罪，冒充警务人员罪，以及建立不合法组织罪。他们还想杀了凶手，但这个嘛，内心中产生杀人念头，但尚未执行，不犯法。总之，他们虽不是什么坏人，但是，犯的罪可不少。”罗辉对洛安哲解释道。

“没有跟踪他人罪吧。”洛安哲居然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是没有。就是那个意思。总之，他们的事我可全跟你们讲了，是留是走，你说了算。”罗辉轻声道。

“你是警察，”洛安哲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为什么不抓他们？”

罗辉一愣，随即耸了耸肩：“没这个必要吧。我们在查的案子，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既然没有什么关系，那么，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也不例外。”

洛安哲显得很愤怒：“这是警察的职责！”

“这只是道德问题了。”罗辉笑了，“我并没有这个义务。而且，也不会有人发现我知情不报的。别人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你良心过得去吗？你当警察，不是为了正义，为了帮助别人，为了惩恶扬善吗？”洛安哲的手青筋暴起，像极了一头发怒的狮子。

“我当警察，是为了有个工作。我有家人，我得养活他们啊。”罗辉平静地看着洛安哲，“你不要太天真了，有的警察，并不是为了伸张正义才从事这一工作的。”

叶伟恐惧地看着面色狰狞的洛安哲，生怕他下一秒就会人格分裂，赶忙道：“那个，安哲，你别生气啊，罗辉是来帮助我们的，他也并不坏，很热心的。”

洛安哲的脸色不再那么阴沉，却依旧充满敌意地看着罗辉。

“但我是刑警。有人犯罪，我一定会管。但小罪，且又跟我没关系的，就无所谓了。我们警察也是人，罪犯也抓不完嘛。”罗辉解释着，语气很诚恳，“记住，我是刑警，我不会允许一个人杀那么多人的。”

洛安哲微微点头，语气略有缓和，却仍旧很生硬：“行吧。反正你是警察，我们只能是被你管着。”

罗辉面无表情地又注视他几秒，就转向了林临：“你是林临吧？我们俩走。”

“我们在这儿等着吗？”方志亮急忙问道。

“嗯。刚才洛安哲这个人很危险，我才让大家一起去的。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也好互相照应。一个刑辩，不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的。”罗辉意味深长地看了洛安哲一眼，和林临一起出门了。

看到洛安哲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肖默连忙道：“安哲，他骗你呢。他就是觉得看你不顺眼而已。”

“哼，我看他还不顺眼呢。是不是警察啊？”洛安哲依旧显得很生气。

“安哲啊，罗辉是来帮忙的。还有，我们被抓了，对你有好处吗？”肖默强压下怒火，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

“没有罗辉，案子照样可以查！又不是非得冒充警务人员走访群众，跟踪别人吧？还有，你们犯了那么多项罪，万一有一天你们罪行暴露了，怎么办？我不是一块儿被判了！”

“你不会被判的。做个精神鉴定就可以了。”肖默平静地说道。

“你们—”洛安哲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怒气冲冲地盯着地板，不再说话。

“洛安哲。”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李雪绛突然开口了，“你可以离开。”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异常冷静的女人。

“你又是谁？”洛安哲皱眉看着她。

“我叫李雪绛。”李雪绛轻声道。

“李雪绛。也是寻凶组的？”

“他们要我来的。”

一阵沉默。

突然，洛安哲一把抓住肖默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他们，是不是被你强迫入内的，快说！”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紧张万分地看着他们。

“不是。你不信问他们。”肖默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恐惧。

“你是来捣乱的吧。我们全都是自愿加入的！”夏永良冷冷地回答他，语气强硬。

洛安哲看了看他坚定的目光，犹豫了一下，放开了肖默。

“坐下吧。”肖默低声说道。

大家全都慢慢归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洛安哲身上。

“你听好了，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你不可以对我们任何人有成见，也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如果做不到，就离开这里。”肖默的语气依旧很平静，但却多了一丝冰冷。

“好吧。”洛安哲看看众人，勉强答应下来。

“我们没有人在逼你，你可以走。”肖默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不！”他突然严肃起来，“我想抓到凶手。”

“那么，现在，你不要再抱怨了。我们不能再搞内讧，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再次杀人。”肖默久久地望着他，冲他轻声笑了笑。

“现在我们干什么？”叶伟又厌恶地瞟了一眼洛安哲，“咱们干点儿有用的事吧。”

“等他们回来再说吧。今天就是练习走访，不干别的。跟踪他人嘛，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做了。”肖默故意说得很大声。

洛安哲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安哲。”肖默的目光骤然严厉起来。

洛安哲一动不动地坐着，一言不发。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没有人说话。只是偶尔有人看下手表，朝窗外看上几眼。

终于，门铃响起，肖默急忙开了门。看到林临的同事没有来，他暗自松了口气。

“怎么样？”他焦急地问道。

“他当然不是凶手了。就算是，走个访怎么会有用？不过，反正培训任务完成了不就行了吗，这些人，又不可能真是凶手。”林临苦笑了一下，回答道。

林临和罗辉重新坐下。

“下一个。”罗辉又从众多纸片中抽出一张，“宋泓。谁要他？”

接下来的时间里，所有组员都体验了一下走访的感觉，罗辉全程陪着大家，差点儿暴露时，他总会巧妙地化解危机。最后两人时，他实在没力气了，就让夏永良陪他们去了。李雪绛和洛安哲也体验了一下。虽然他们并不情愿，但由于这是全体成员必须体验的，无奈之下，他们只得也去了。

毫无意外地，没有人再识破他们，也没有人再要求加入他们了，当然，也没有一个人可能是凶手。实际上，肖默给罗辉的纸片上写的都是筛选出来的不太可能是凶手的人员。如果真被凶手撞上了，不仅他们肯定看不出来，而且还有可能打草惊蛇。考虑再三，肖默决定今天就仅是练习，不外加任何查案目的。

“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啊。”叶伟抱怨了一句，“散场吧。”

“好。”肖默爽快地答应下来，“散会。”

他并没有把洛安哲拉进寻凶组群里。有个李雪绛已经够烦的了，再加上个一身正义感的他，不知道得多乱呢。

肖默回到自己家后，挨个私信了除李雪绛和洛安哲外的全体成员，通知他们周一晚八点在昌德饭店103包房集合，开会，并再三叮嘱他们千万不能把事情泄露。李雪绛是凶手的可能性太大，洛安哲正义感太强，肯定会说一堆空话，更何况，肖默也很担心这家伙万一气头上来，再人格分裂了，那就不好办了。

他静静地看向窗外。其实，他们今天所干的这一切，就是要让李雪绛放松警惕，认为他们还没有怀疑到她和杨青，即使已经怀疑了，也只是觉得他们身上有一点儿疑点，还没有到觉得他们就是凶手的程度。不然，浪费他们的时间，还有罗辉的工作时间，是图什么呢？去练习走访吗？不。他们要继续下一步计划了。杨青、李雪绛的嫌疑已经很大，他们必须要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行动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次日晚八点。肖默和叶伟一起开车到了昌德饭店，停好车后，进入肖默事先预定好的103包房，坐在椅子上。一时间，二人无语。

许久后，叶伟忍不住问道：“今天要干什么啊？”

“今天的事很重要。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肖默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很快，人员到齐。离门最近的严森晓去关好了门，他重新坐好后，肖默立刻进入主题：“今天我没有叫李雪绛和洛安哲来，就是因为不信任他们。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下面的事，很重要。

“罗辉告诉我，李雪绛和一个名为杨青的男子有密切往来，每次案发前，他们都会聚在一块儿，不知讨论些什么。他们市局的人也开始高度怀疑他们了。我们的任务，就是赶在市局前面抓住二人的把柄，再杀了他们。我们必须要确定他们一定是凶手了再动手，不然会很麻烦。

“现在，具体说一下任务内容。我们不去跟踪他们，他们已经有市局的人跟了，有新情况的话罗辉会告诉我或者永良的。如果他们要抓人，我们会想办法把人截下来，迅速杀完人，再另想出路。如果他们一直隐藏得很好，那么，我们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出他们干得有疏忽的地方，只要确定是他们，立刻行动。

“李雪绛在我们组里，她一定会把我们在查的内容想办法原原本本地告知杨青。但一定不会用手机。他们可能会用公用电话或者秘密接头的形式进行联络，所以，我们必须要在言行上格外小心，一方面不能把我们在查的东西透露给她半个字，一方面也要尽量装成我们对此并无怀疑，还在傻乎乎地海量查刑释人员名单呢。

“我承认，我和叶伟抛尸，以及我们后来的调查，基本无用到可笑，但现在，我们有突破口了，就要尝试一下。也许，我们很快就要抓住凶手了。”肖默说完，认真而诚恳地望向大家。

所有人都没有急着发表意见，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

“为了寻凶组。”叶伟突然举起了酒杯。

“为了寻凶组！”每一个成员都举起了自己的酒杯，然后，大家一起喝光了里面的酒。

“快有结果了。”叶伟轻声道，“我们的等待，我们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寻凶组，加油！”方志亮的眼神里尽是对未来的憧憬。

“我们永远是战友！”林临笑了起来。

“我是警察，抓犯人是我的职责。”夏永良义正言辞地说道。

“总之，寻凶组，会成功的。”严森晓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再来一杯！”肖默又给每一个人倒了一杯酒，大家一饮而尽。

肖默正色道：“无论他们是凶手与否，无论凶手最后能不能抓到，我们都因这样特别的机会聚在一起，成为了兄弟，成为了战友。这段记忆，永生难忘。”

这一个夜晚，六个男人聚在一起，彼此坦诚相待。他们没有了初见时的小心试探，没有了对对方深深的敌意，也没有了互相的猜疑和不信任。他们有的，是比友情更珍贵的，他们愿意为寻凶组而死，愿意为完成一件事而抛弃所有，甚至愿意去犯罪。

是的，纵使凶手再也找不到了，又如何呢？他们共同奋斗，共同努力的过程，已是令人最记忆深刻的。一件事，不一定在乎它的结果，而是过程。结果有可能只是瞬间的喜悦，而过程，则是最珍贵的。

六个人，毫无社会关系的交织，却为同一件事聚在一起，一起为之奉献自己的一切。这段经历，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永远是彼此，最重要的兄弟，最重要的战友。

华灯初上，六个人，在一起开心地大笑。这一晚，是他们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晚。

静静的深夜，李雪绛焦急地在一个公用电话旁等待着。她和杨青约定好了，十点钟，她需要向他汇报情况。再一次看表时，时间已来到9点58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从容地打给了杨青的一部不为人所知的手机的电话号码。

仅几秒过去，那个令她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雪绛，开始说吧。我们要抓紧时间，那几个警察去吃宵夜去了，很快会回来。”

“好。”李雪绛不多废话，直入主题，“肖默他们依旧在查他们以前就在查的那些东西，没看他们对我们有明显的怀疑。对了，他们在一次练习走访的时候，新招了一个成员，叫洛安哲。他是个精神分裂者。”

又等了几秒，杨青问道：“就这些吗？”他显然对寻凶组的愚蠢而感到不屑一顾和庆幸。

“嗯，就这些。他们没有什么别的行动。”李雪绛回答得很干脆。

二人沉默几秒后，杨青开口了：“我觉得，也有可能是他们早就怀疑你我了，只不过是故意无所作为，降低我们的警惕性而已。所以，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还是下周的这个时间，你我还是像这样再通一次电话，如果你还是觉得他们对我们没有任何怀疑，那么，你就可以随便找个什么理由离开寻凶组了。”

“好，我知道了。”李雪绛轻声回答道。

“雪绛，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杨青低声道。

“青，放心吧，有克勤在呢，他最近没有戏，一直在家陪着我。”李雪绛温柔地道。

“那样就好。挂了吧，他们快回来了。你快点儿回家。”

“你也一样。”

李雪绛挂断电话，快速往家的方向走去。她没有跟杨青提起那个叫罗辉的警察的事情。她现在，不太信任杨青了。那个正直的刑警，应该好好生活下去的。想到这里，她轻声笑了笑。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喜欢罗辉了。

回到家，俞克勤就窜了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雪绛，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了才回来。”

“去河边走了走。”李雪绛随口答道。

“我已经谈好了一个电视剧。我要演主角。”迟疑了一下，俞克勤轻声说道，“要忙几个月了。”

“没关系，去演吧。演什么人啊？”李雪绛顿时感到松了一口气，随便又问了一句。

“演一个刑警队队长。”俞克勤笑了，“第一次挑战警察这个角色。”

李雪绛愣了一下，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高光。

“怎么了，不愿意我去吗？”俞克勤皱眉看着她。

李雪绛急忙道：“没有没有。你想去演什么角色，我都支持你。”

“谢谢你。杀青那天，带你好好玩玩。”俞克勤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好，一言为定。你演什么，我都会观看的。”李雪绛也露出了笑容。其实，克勤挺爱自己的。但是，她就是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明天就要出发去第一个拍摄地了。想去看看吗？”俞克勤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是模仿的警察局呢。”

“不用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呢。”李雪绛断然拒绝道。

“那好吧。”俞克勤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二人又沉默了一会儿，俞克勤低声对她说了句：“早点儿休息吧。”说完，就回房间睡觉了。

李雪绛这一晚，心情大好，终于可以摆脱这个讨厌的家伙了。在寻凶组愉快聚会之时，她已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星期四晚九点，肖默家中。在场的队员，依旧是除洛安哲和李雪绛的全体成员。

“我本来有个手术的。”严森晓不满地嘟囔着，“什么事这么紧急啊？”

“是啊。今天有个在逃犯终于被找到住处了，现在他们在实施抓捕呢，我都去不了了。”夏永良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行了，”肖默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今天叫大家来，是想提醒一下各位，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李雪绛。她和杨青已经是重点嫌疑对象了，大家说话什么的，要格外注意了。我记得上次聚会已经说过了吧。今天，就是再强调一下。”

“没有别的事了？”林临皱眉道，“明天我要给一个犯人做辩护，还得再准备一下呢。”

肖默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当然不是。我们接下去的任务，是伪装成查修水管的工作人员，去杨青家看看情况。”

“什么，去杨青家？”叶伟惊讶地看着他。

“是啊，杨青会有什么异常啊？再说了，如果让那几个蹲点的警察看见并认出了我们，不完蛋了？”方志亮也赶紧道。

肖默扫视了一圈众人，无奈地道：“我又不是说最近。等那群警察不再怀疑杨青了，再去找他。”

“那怎么可能？他只要再杀一次人，警察就一定会发现是他的。”叶伟轻声道。

“不会的。他这么聪明，一定不会再亲自杀人了。他也一定不会让李雪绛来做。他们应该还有别的同伙。”肖默沉重地道。

“还有别的同伙？为什么？”严森晓瞪大了眼睛，不耐烦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嗯。罗辉告诉我说，他们已经严密监视他们两人了，再犯案就几乎不可能了。但他们一定不会甘心就此收手了。他们会再想办法通知同伙，让同伙杀人。”

“可是，你不是说，他们是用催眠完成的杀人吗？”林临质问道，“不可能他们所有人都会催眠吧。”

肖默想了想，道：“他们不一定是都要会用催眠术杀人。只要同伙踩完点，把他们下一次的目标人的作息习惯、生活规律、如何躲开所有监控这些事全都告诉杨青，他就可以用催眠杀人了。具体方法，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这未免有点儿太牵强了吧。”叶伟慢慢地道，“被害人不在他眼前，他怎么催眠他啊？根本就做不到好吧。”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他事先录好音，再用一部隐秘的手机传给同伙，同伙在关押被害人的地方放给她们听，就可以了。反正，这不是重点，而且，我们也无法去猜他们是具体用什么办法来实施下一次犯罪的，我们也很难制止下一次犯罪的发生。所以，等他们下一次犯完罪，警察也确定了他们不可能是凶手后，我们要想办法找到他在秘密使用的那部手机。他异常与否肯定在表面上是完全看不出来的，只有找到物证了。”肖默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林临咬咬牙，问道：“具体该怎么做？去翻他家的东西，不太现实吧。”

“等他不在家的时候动手。”肖默坚定地道。

“什么？”所有人都显得十分震惊。

“需要提前有人盯着他，等他出门后再通知我，我负责去他家找。具体该怎么做，正是我要跟你们说的。”肖默冲大家笑了笑。

“他家一定会有联络用的手机吗？”叶伟迟疑地看着他。

“一定会有。他们一定会再次杀人的。”肖默十分肯定地道，“现在，开始说具体事宜了。”

十五分钟后，家中又只剩下了肖默。他已经把行动的具体计划的所有细节都告知了他们。万事俱备，就等那一天的到来了。肖默相信，总有一天，杨青和李雪绛会行动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都一定会选择继续这么做下去的。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他们可能害怕过，但手上的鲜血沾多了，他们就再也无所畏惧了。也许，他们甚至已经把杀人当成了一种乐趣。

想到这里，肖默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栗。把杀人当作一种游戏的，只有魔鬼。而魔鬼，理应呆在地狱中！肖默和他的寻凶组，要亲自送他们下地狱。

市局，高光办公室。小宋、小李和张伯望都在。几天跟踪下来，三人都显得有些疲惫不堪。

“李雪绛活动规律，并未再去她不该去的地方。”小宋报告道，“我是说，她没有再以任何形式和杨青联系。”

“杨青活动也很规律，上完班就回家，出门也是去购物买点儿吃的什么的。”小李也报告道，“他也没再跟李雪绛联系了。”

高光听完他们简短的描述，并不意外：“这很正常。他们这么聪明，肯定会察觉有人跟踪了。他们不会再明目张胆地进行秘密联络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张伯望垂头丧气地问道，“她们估计要跟我们耗着了。我们一旦不再跟踪他们，他们一定会继续联系的。”

高光想了一会儿，道：“他们一定会继续杀人的。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只要再坚持个一两个月，他们一定会再次行动的。”

“现在看来，他们是凶手已经基本确定了。”小宋若有所思地道，“这么久了也没再死人，说明他们决定等风声不那么紧了再杀人。”

“我居然猜对了。”小李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我当时也只是觉得我们得到的新消息全都是李雪绛告诉我们的这一点有点儿可疑，没想到她真的是凶手，还顺带挖出了她的同伙，杨青。”

“哎，还没确定呢。”高光笑了笑，冷静地道，“他们不是凶手或者他们还有别的同伙，都是有可能的，我们还是要谨慎行事。”

“知道了。”小宋、小李和张伯望低声道。

“好了，接着去跟吧。我已经跟上面又申请了一支专业的队伍，他们跟你们三个轮流换班，这样你们还能再轻松一点儿。”高光大声对三人道，声音中是对属下满满的关怀。

“谢谢师父！”小李忙道，“您费心了。”

“都是自己人，客套个什么劲啊？”高光不耐烦地道，“快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是。”三人很快就离开了。

高光忧伤地望着窗外，心事重重。杨青他们再次作案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他一定有躲过他们监视实施犯罪的办法。到时候该怎么做呢？他们现在手上没有任何他们犯罪的证据，传唤甚至正式逮捕完全行不通。这样只会打草惊蛇，进一步增强他们的警惕心理。

贸然要求杨青来谈话已经让他开始警惕行事了，连面谈李雪绛也不能再做了。其实，他倒不太担心她会起疑心，他们怀疑这两个人是凶手的消息杨青一定已经想办法告诉她了，她估计已经开始警惕了。主要是，她肯定早就把所有说辞准备好了，跟她谈话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肖默。李雪绛又在他的寻凶组呆了一段时间，说不定，这个家伙已经看出点儿什么来了。他迟疑了一下，就拨打了他的电话。

此时肖默正在办公室中，一看是高光的电话，急忙跑到楼道，接了起来。

“高队，有什么事吗？”肖默低声问道。

“肖默，我想问你一下，李雪绛最近一切正常吗？”

肖默明白他是想问什么，立刻回答道：“她一切正常，一直在帮助我们。”

“你觉得，她有可能会是凶手吗？”

肖默愣住了。他没想到，高光居然会直截了当地问他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回答道：“我看着不太像。怎么，你们怀疑她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李雪绛以前是夏英的同学，还是一个班的，她如果是因为恨她而杀了她和她的小孩，那又杀那么多人干什么？她一个女人，忍心杀那么多人吗？”

高光惊讶地问道：“夏英和李雪绛是同学？”

“是啊，你们没有查到吗？”

“我没想到去查李雪绛和被害人有没有社会关系，我们一直都认为凶手杀人是为了报复社会呢。”的确，在布置工作的时候，高光根本就没有想到去查杨青和李雪绛与被害人有无社会关系，但现在看来，是真有。

“以前她们虽然关系很一般，但是，夏英从来没跟我说过李雪绛恨她。实际上，夏英几乎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她。”

“那么，你跟李雪绛是几乎没有任何往来了？”高光问道。

“是的。我们从未见过面，她提起她和夏英是同学时，我想了很久，才想起她这个人的。”

“她当时是以什么理由跟你见面，并说下这些话的？”

“她骗我说她是夏英的闺蜜，我就去了她所说的地方，后来她把她见到凶手的全过程都告诉我了，说这是因为同学间应该互帮互助。”肖默跟高光提起这件事时，并没有说得很详细，高光当时也没有怀疑李雪绛，就也没有细问。

高光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想，她利用了你。她一定是想达到什么特殊的目的，才出现在你面前的。是你主动说的让她去市局找我，还是她暗示了你？”

“这个——我也不太确定，现在想想，好像还真是她暗示我说的。”肖默迟疑了一下，道。

高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改变了话题：“你们最近在查什么？”

“查——啊呀，还是那些东西嘛，上次见面你也看到了，一堆嫌疑人名单。”

高光显得半信半疑：“真的吗？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没有。”肖默回答得很干脆利落。他不想向高光透露他们即将要做的事情。

“他们一定会再次作案的。”肖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他们？”高光警惕地问道。

“凶手至少为两人，除了李雪绛，一定还有另外一个人。”肖默从容地回答道。

“你很聪明嘛。不妨告诉你，确实还有一个人，叫杨青。”高光倒无心和他隐瞒什么，爽快地告诉了他。

“哦，是吗。那会不会还有别人呢？”肖默尽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

“你应该很关注这个案子的啊。怎么一点儿不惊讶呢？”高光有点儿吃惊。

“我们早就分析出凶手为两个人了，虽然知道是谁了，但还是没有证据，也抓不了人，没用啊。这实在没有什么可惊讶的。”肖默平静地回答道。

“是啊。”高光的声音开始变得苦恼，“所以我们才派人跟踪他们的住所了，想找点儿证据出来。”

肖默低声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信任你。”高光笑了笑，“我知道，你只是抛尸者，不是杀人者。你很聪明，目光也很敏锐，问问你的看法，总是有用的。”

“看来，你似乎无心管我抛尸的事情了？”

“怎么，你希望我管？”

“哦，当然不。”

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