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驰

【题解】

卫国被狄人破灭后，遗民在漕邑立了戴公。他的妹妹许穆公夫人从许国奔来吊唁，出谋向大国求援，但遭到许人的阻挠。这首诗表达了她的愤慨，并表现出了她的远见卓识和一腔爱国热情。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56]。

驱马悠悠，言至于漕[57]。

大夫跋涉，我心则忧[58]。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59]。

视尔不臧，我思不远[60]。

既不我嘉，不能旋济[61]。

视尔不臧，我思不閟[62]。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63]。

女子善怀，亦各有行[64]。

许人尤之，众稚且狂，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65]。

控于大邦，谁因谁极。

大夫君子，无我有尤。

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快马还要加响鞭，回去吊唁卫国侯。

驾车赶马路途远，已经来到了漕邑。

许国大夫在后追，我心因此而烦忧。

尽管没人赞同我，也不能返回许国。

你们既然没计谋，我的想法就正确。

尽管没人赞同我，也难渡河回许国。

你们既然没计谋，我的想法就可行。

一步步登山丘啊，来摘采那贝母草。

女子虽多愁善感，也有自己的道理。

许国大夫责备我，既幼稚来又狂妄，

我行走在原野啊，小麦正茂盛生长。

苦苦哀求大国啊，依靠他们来救助。

许国的大臣王公，请不要再责备我。

你们纵有千般计，不如我走此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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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中河：河中。

[2] 髧（dàn）：形容头发下垂的样子。髦（máo）：指古时未成年男子的发式，即前额头发长齐眉毛，分两边扎成辫子，左右各一，称两髦。仪：“偶”的假借字，配偶。

[3] 矢：“誓”的假借字，发誓。

[4] 谅：原谅，体谅，理解。

[5] 特：指配偶。

[6] 慝（tè）：“忒”的假借字，即改变。

[7] 茨（cí）：'藜，一年生草本植物，果实有刺。埽（sǎo）：同“扫”。

[8] 中冓（gòu）：内室，宫闱内部。冓，通“构”，室。

[9] 襄：除去。

[10] 详：《韩诗》作“扬”。陆德明《经典释文》：“扬，犹道也。”指讲话。

[11] 束：捆，缚。

[12] 君子：此处指卫宣公。副：指假髻，一种首饰。笄（jī）：古代束发用的簪子。珈（jiā）：笄上加的玉饰。侯伯夫人有六珈。

[13] 委委佗（tuó）佗：逶迤，行走从容自得的样子。象服：画有鸟羽或日月星辰等图案作为装饰的衣服。

[14] 子：指卫宣姜。

[15] 玼（cǐ）：形容鲜明的样子。翟：指绣、织有野鸡花纹的女衣。

[16] 鬒（zhěn）：头发密而黑。不屑：不用。髢（dí）：装衬的假发。

[17] 瑱（tiàn）：古人冠冕上用丝绳垂挂在两侧，用以塞耳的玉。揥（tì）：指搔头用的簪子。扬：形容颜色美丽。

[18] 而：义同如。

[19] 瑳（cuō）：形容颜色鲜明洁白。展：古代妇女穿的一种礼服。

[20] 绉（chī）：细葛布，今名绉纱。绁袢（xièpàn）：指夏季穿的白色内衣。

[21] 清扬：眉清目秀。

[22] 展：诚然，确实。媛：美女。

[23] 爰：于何，在哪里。唐：植物名，即“菟丝子”，寄生蔓草，秋初开小花，籽实入药。沬（mèi）：卫国地名。

[24] 孟：兄弟姊妹中排行居长者。

[25] 桑中：卫国地名。要（yāo）：邀请。上宫：宫室。

[26] 葑：芜菁。

[27] 奔奔：形容成对相随飞翔的样子。强（qiáng）：义同“奔奔”。

[28] 我：《韩诗》作“何”解较为恰当。

[29] 君：指君主。

[30] 定：星名，亦称营室，二十八宿之一。楚宫：指楚丘的宫庙、宫室。

[31] 揆（kuí）：度，测量。此处指观测日影以确定方向。

[32] 树：种植。榛（zhēn）：树名，落叶乔木，果仁可食，又可榨油。栗（lì）：树名，即栗子树，落叶乔木，果实可食。椅（yǐ）：树名，又名山桐子，落叶乔木。桐：树名，即梧桐。梓（zǐ）：树名，落叶乔木。漆：指漆树。爰：于是。

[33] 虚：借为墟，即丘。

[34] 堂：地名，楚丘旁的卫国邑名。景：远。京：高丘。

[35] 允：确实。臧：善，好。

[36] 灵：善，好。倌（guān）人：指驾车的小臣。

[37] 星：披星之意，指早行。说：通“税”，停下休息。

[38] 匪：彼。直：正直。秉心：用心。塞：诚实。渊：深沉。

[39] 騋（lái）：高大的马。牝（pìn）：母马。

[40] 蝃（dì dōng）：虹的别称。在东：虹在东，说明是日将落时分。古代人认为虹在东方是不祥之兆。

[41] 行：指出嫁。

[42] （jī）：指虹。崇朝：终朝，指整个早晨。“崇”为“终”的假借字。

[43] 怀：一说为“坏”的假借字。

[44] 命：指父母之命。

[45] 相：视，看。仪：指威仪，礼仪。

[46] 止：“耻”的假借字。

[47] 俟（sì）：等待。

[48] 体：肢体。

[49] 遄（chuán）：迅速，快。

[50] 孑（jié）孑：指旗显眼，高挂杆上。干旄（máo）：以旄牛尾饰旗杆，树杆于车后，以状威仪。

[51] 纰（pí）：在衣冠或旗帜上镶边。

[52] 畀（bì）：给予。

[53] 旟（yú）：画有鸟隼的旗。都：古时地方的区域名。《管子·乘马》：“四乡命之曰都。”

[54] 旌（jīng）：旗的一种，缀旄牛尾于竿头，下有五彩鸟羽。城：都城。陈奂《诗毛氏传疏》：“诸侯封邑大者，皆谓之都城也。”

[55] 告：作名词用，忠言也。

[56] 卫侯：指卫文公。一说指卫戴公。

[57] 漕：卫国邑名。

[58] 大夫：指许国追来劝阻许穆夫人回卫国的诸臣。

[59] 既：尽，都。旋：还。

[60] 视：比。臧：善。不远：指没有大的差错。

[61] 济：渡水。因从卫国至许国要过许多河，故有此说。

[62] 閟（bì）：闭，止息，停止。

[63] 陟（zhì）：登。蝱（méng）：草药名，即贝母。

[64] 善：常，多。行：道理。

[65] 许人：指许国大夫。许国在今河南省许昌市。尤：责怪，责难。芃（péng）芃：形容茂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