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家前的小插曲
“叮咚”。
坐在大厅看电视剧的牛仔听到门铃声，抬起头，看到外卖员在玻璃门外招着手。牛仔把手心里的瓜子倒在桌上，两手在桌子旁边上下拍了拍，一些瓜子屑飘落在白色的瓷砖地上。
他点开门禁按钮，外卖员推开门迎笑着递上餐说了一句“祝您用餐愉快”。牛仔接过餐，双腿交叉夹着，上下打量了对方，然后盯着外卖员尖尖的鼻子问他，“你要不要进来一起吃”。
看着牛仔的神态，外卖员的意识似乎被什么电到了，浑身上下流着一种后劲很大的麻痹感，他急忙摆着手说“啊不用了不用了，请您慢用！”。说完他倒退着大步走到电梯口，还好电梯仍停在这层！他走进电梯，手指快速点了1楼，又在关门的按钮上按了很多下。直到电梯门关上，屏幕上的数字由大往小跳动，他才松了一口气。
牛仔看到外卖员离去，头一扭转身走回了工位。他打开外卖盒，一把把金黄色的竹签串着洒满调料的烤肉，他浅浅吸着食物冒起的香味，陶醉的表情给眼前的食物打上了满分。牛仔拿着一串烤串走向长廊。
于珊听到有人在敲直播间的门，她扭头去看，看到牛仔拿着一串肉在玻璃门前晃着，用大拇指指着大厅的方向，示意她出来吃东西。
于珊点了点头，又看向屏幕接着直播了。时间也不早了，一会下播了再吃也不迟。
屏幕上飘了一个棒棒糖的特效。
于珊说：“谢谢软糖哥送的棒棒糖，喜欢珊珊可以加个粉丝团哦”。
【彩虹软糖】我是女生。
于珊赶紧打圆场：“哎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谢谢我糖姐”。
【彩虹软糖】我才上初中！
于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哈哈……不好意思那个……软糖妹妹！谢谢你送的棒棒糖”
【彩虹软糖】姐姐，我刷够钱了，可以加你QQ了吗。
于珊把自己的QQ号码给她私发过去。她问：“妹妹，你是第一次到姐姐直播间吗”
【彩虹软糖】是呀！我们班同学都有明星的QQ，我不认识明星。不过我现在认识姐姐了，我可以把你拉进我们的QQ群。
这确实有点出乎于珊的意料，平时看直播的都是些大老爷们，怎么会有小女孩？
于珊想到自己初中的时候每周的零花钱只有一块五毛钱，买这20块钱的“棒棒糖”，她得存整整一个学期的零花钱呀！
“你以后别给我刷了，拿钱去买文具，好好学习……”，于珊一本正经地说，“学习上有不懂的问姐姐”。
【彩虹软糖】我有2622元压岁钱，我还可以用我妈妈的手机充。
于珊咽了口口水，现在小孩子的零花钱怎么这么多，顶姐姐大半个月工资了。于珊说：“那还是要花在学习上，给姐姐刷点小礼物就行了”。
【似水流年】珊珊姐姐，能不能手把手辅导我学习。
于珊一脸嫌弃，“别，你这么喊我我怕折寿”。
于珊有时候说话像烈酒，初尝的人会觉得呛喉咙。似水流年倒喜欢这款，每次跟于珊拌嘴都很有成就感似的。或许是活到他的年纪，身边的女性都已变得保守、木讷、了无生趣，于珊给他带来的更多是一种新鲜感，那种年轻活力能稍稍激荡生活那潭死水。
【彩虹软糖】珊珊姐姐，我要睡觉了，明天我再来。
于珊说：“以后不要乱充钱了，送礼物就交给直播间的叔叔伯伯们”。
于珊一看时间，十点半了，平时这个时间早该和家敬窝在沙发上腻歪了，今天播的这么晚，是时候下播了。不知道家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于珊发消息问家敬：回家了没。
家敬回复：没那么快结束。
既然家敬也没回家，于珊觉得自己回去孤单地呆着也没意思，索性也不着急回去，打算到化妆间把状卸了再走。
于珊关了电脑、断了电，刚走到化妆间门口，化妆间里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里面的女人嗲嗲地说：“雄哥，你今天喝多了睡吧，我现在换衣服准备上播了”。
化妆间里的电话开着免提，那头声音的男人听起来像是喝醉了，说话像是嘴里含着一个大包子，每个字艰难地连成句：“换衣服……怎么不给我看啊”。
女人说：“改天看，现在你喝醉了，给你看你醒了又忘记，亏不亏嘛”
电话那头男人说：“亏老子……给你刷……那么多，换衣服都不让看，你是个人吗，你是骗子”。
电话里男人这句话说完，女人不再回复，只听到化妆间里响起打火机的声音。
于珊听不下去了，原来还有粉丝对自己的主播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禁感谢上帝，自己的粉丝们都是有分寸的人。
她蹑手蹑脚后退了几步，又大声哼着歌又走向了化妆间，想让里面的人知道有人要来了。
里面的人听到门外的动静，着急地把通话调整成听筒播放。
化妆间里烟雾缭绕，进门左边，公会榜单第一的主播蝴蝶淡定地在化妆桌前吸烟，细女士香烟夹在左手食指中指间的根部，手掌随意搭在桌上，细尖的指甲上涂着浅金色的指甲油，指甲上贴满了钻和链条。
蝴蝶手机靠在右耳。蝴蝶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对着电话那头说：“行了行了，不和你说了，反正你醉成这样今晚也不来看我直播了”。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于珊见蝴蝶挂了电话，对她说：“准备上播了吗？”
蝴蝶看了一眼于珊，回了个“是呀”，又对着手机打字。
于珊隔了两个空椅子坐下，开始专心对着镜子卸妆。蝴蝶抽了半根烟，长长地吐出最后一口，像是叹气，对于珊说了句“走了”，就起身到直播间去了。
蝴蝶走后，于珊的万千思绪和烟味一起，在房间里挥之不散。原来那些惊艳的人，她们所经历的远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于珊心想，今天的虽然只播了三个小时，但收益不错，有近一千二的礼物到账。原来，晚上这个时间段看直播的人那么多。于珊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延长直播时间。可如果直播时间延长，每天和家敬相处的时间就会减少。她心想，回去和家敬商量商量！
收拾完物品，于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到大厅。牛仔和金金正在吃着烤串，相谈甚欢，看到于珊，牛仔赶紧招呼道“珊珊，快来一起吃！”。
于珊走进一看，咽了口口水，“我也吃一点”，她拉了个椅子坐在牛仔旁边。
牛仔被辣得嘶哈吸气，“你吃多点，反正我和金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于珊拿起一串肥牛一边吃，一边跟牛仔说：“牛仔，我今晚收益不错”。
还没等她话音结束，牛仔说：“我早就说了吧！你播晚一点，没错的！每天那么早下播，错过的不是时间，是钱！白花花的银子！。
牛仔伸出手指算这儿，“你听我的，四点五点再上播，播到十二点左右。同样是7个小时，创造的价值就不一样”。
牛仔又拿起两串烤串递给于珊，“还有啊，你说话可以再软一点，能叫哥哥的就不叫名字，能叫宝贝的就不要叫哥哥，能叫老公的就不叫宝贝”。他看到于珊低着头吃，没有反应，他又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拉不下脸皮，直播的时候哄一哄，下播了你还是做回你自己”。
于珊吃完后，抽了张纸擦了擦嘴，“牛仔，我回去好好想想”。
牛仔说，“嗯，你好好想想”
旁边的金金看到于珊擦嘴，说“珊珊你吃这么点就饱了吗，你再吃点啊，还有那么多”。
桌上散乱地丢着空竹签和纸巾团，盒子里还剩一大半没吃完的串。
于珊说：“哎，我得先回去了，怕男朋友担心”。
牛仔起哄“哦~甜蜜的爱情，一会不见就要抱抱是吧”。
没化妆的于珊，脸蛋红的很明显。
大厦楼下，三个酒气冲天的中年人在门口，两个蹲在阶梯上抽烟，一个撇着脚站着。
于珊走出公会大门前，听到他们的对话。“没错，就是这栋楼”。
“能等到主播吗”。撇脚站着的那个说完话，看向其中一个人，那应该是他们的头。
“能，我两个。你们一人一个”。说话人脸上的轮廓宽得扭曲，从嘴巴周围连到耳朵的地方都长满了歪斜杂乱的胡子。
于珊望了望路上，没有什么行人。第一次这么晚回家，她有些胆怯。她折返上楼，在化妆间里把头发胡乱地扎成一团，拿了个宽帽檐的帽子盖上脑袋。她拿出手机想给家敬发消息，又心想家敬在应酬，不想让家敬担心。
看到于珊又回到公会，牛仔笑着说：“怎么了珊珊，这么快想好了要播通宵档吗？”
于珊说：“没有，我落东西了，先走了哈！”
下电梯的时候，于珊看着紧闭的电梯门，心砰砰跳，握着斜挎包背带的手心都是汗，反正回家的路就这么点路，一鼓作气走回去就是了！
三个醉汉说笑着。看到于珊走出来，他们都看向于珊，站着抽烟的一个小声问：“哥，这是主播吗”。
于珊头低着，转向另一边，加快着脚步走了。
大厦门口的灯很昏暗，他们没看清于珊的脸。三个男人看着于珊远去的背影：宽松的花长裤、黑T恤、头发散乱地在后脑勺扎得很低……
性感的女主播……应该是长头发、超短裤才对！坐着的那个大哥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看着于珊的背影：“这不是，再等等，保证撩个主播给兄弟们”。
遇上的这些醉汉，于珊觉得夜晚多了一些不安全的因素。要是以后都这个点下班，如何保护自己呢，总不能每天下班都让家敬来接吧。
窄窄的旧市区街道，路灯在树叶的繁森下晃晃地亮着，发出历经百般岁月洗礼的黄光。今晚的路灯，比往常的都要亮。
周末，雷声轰隆隆地来势汹汹，每一声雷都像要把天撕破，不一会儿一层层乌云厚厚地叠着，黄豆大小的雨点拉开了暴雨倾泻的阀门。
家敬和于珊两人在售楼部内望向窗外，被风吹得乱打的雨帘在落地窗上汇聚成一场场瀑布，于珊说：“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呢？”
家敬说：“没事，雨停再回去”。
“没想到今天这雨下得这么大，我再给二位上点茶歇吧”，刚刚介绍房子的销售丽霞笑着说。
于珊一听有吃的，满眼欣喜地看着她，“好啊”，她又转头问家敬，“你吃不吃”。
家敬说：“我不吃，上一份就好了”。
于珊看着糖饼和果汁，偷偷瞄了一眼家敬，他正盯着沙盘发呆，便自己吃了起来。
“我去走走，你先在这慢慢吃”，家敬说完就站起身。
于珊一边吃，一边看着他和丽霞走到沙盘旁边。
“赵先生，既然您这边是想准备婚房，我建议还是要一个小三房，给小孩预留一间，给父母再预留一间”。丽霞边说着，边用激光笔指着沙盘模型，“其实靠马路这边也是可以的，你们白天不在家，也不会有噪声的困扰”。
家敬下意识地点着头，他问：“小区中庭还有小三房吗”。
丽霞有点犹豫地说：“……有，中间比靠马路边贵一千元”。
回到家，于珊撂下了一堆楼盘的资料袋在沙发上，她说：“说好咯，以后我的直播时间延长到十点半，我多播一点，多赚一点钱，咱们距离买房就更近一步！”
回家的路上，家敬已经被于珊说服了，他说：“既然你不要我接你，晚上回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于珊抱着家敬脖子，双腿紧紧环夹着家敬的胯，激动地说：“我已经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