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灰

直播间里，很难再听到于珊爽朗的笑声，似乎她的七情六欲已经被斩断，很难再为外界所动。

【彩虹软糖】珊珊姐姐，我们准备放假了哦。

于珊看着彩虹软糖的发言，似乎不再有耐心陪聊，陪伴，远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姐姐放假还陪着你，你得给姐姐刷点礼物呀”，于珊对着镜头梳理头发。

【彩虹软糖】我现在零花钱不多，但是我贼同学有钱，我让我同学来看你直播。

于珊略感兴趣，苍蝇再小也是肉，如果每个初中生刷20块，一百个就是2000。于珊这才露出笑脸：“嗯，你最好把你们全校的同学都邀请来我直播间”。

【彩虹软糖】我不认识那么多人。

“那你多去认识点，姐姐要靠你们吃饭。你要是不找多点人给姐姐刷礼物，你以后就永远看不见姐姐了，知道了没有？”

【彩虹软糖】知道了姐姐。

【霸天】小孩子哪有什么钱？

于珊看到霸天拦着小孩刷礼物的发言，哪有这么挡人财路的。她想到霸天最近也没怎么刷礼物，她也不顾往日的情谊：“要不你帮她多刷点。不然，如果每个人都白嫖白看，那主播还能活下去吗？主播直播是赚钱，不是做慈善”。

【霸天】你变了，珊珊

于珊没有回复他，他现在简直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存在。

家敬离开后，于珊为了让自己忙起来，转移思念的注意力，她通常在直播间待到凌晨。

“下把PK有没有大哥，咱们往狠了打”于珊喝了一口水，快零点了，今天的礼物值到手有小两千块钱。她打算借着这个势头接着播。

【千仞之山】和玲子再打一把

【众悦汽车小青】连玲子

“家人们，玲子连我了，一会开局先刷条神龙点火”，于珊看着玲子的PK申请，知道一场午夜的硬战要来了。

【刘赟】兄弟们准备好弹药

十二月的夜晚，挺冷的。街上除了街灯和小店的招牌，很是冷清。

于珊走在回家的路上，把脖子缩进衣领里，她走在路上，此时她突然不想回家。她转身往家的反方向去。

看到一家小吃摊在寒风中冒着腾腾的白雾，她钻进店内，“一份香菇饺子！”。平时很少路过这家店，竟没有发现这小店还藏着这么多好吃的。

她找了张四方的小桌子坐下。香菇饺子大大的个头冒着鲜香气。她却吃不出什么味道，每一次吞咽都像在完成任务——活下去。

纵使她已经打破了生活的既定与常规，但她还是觉得很麻木……

一位拼桌的大哥拿了一碗热粥在于珊旁边坐下，他吸溜一口手里的粥，感叹了一句：“哎哟，爽”。寒冷的冬天一口热粥下肚，从口腔到胃都一道暖和起来。

于珊纳闷，不过是一碗粥为什么他吃得这么香。于珊问他：“大哥，你今天心情很好吗”。

大哥说：“开了一晚上的车，终于吃上饭了”。大哥是的士司机，此时他的车就停在店门口，连钥匙都没拔。

于珊看大哥有四五十岁了，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在寒冬里因为一碗粥而感到无比满足。自己才二十出头，本应该朝气蓬勃的年纪，却只觉得生活麻木，一份水饺都难以下咽。会不会是自己无病呻吟了？

于珊看着他吃得香，问他：“大哥，你觉得生活难吗？”

大哥吸了一口粥，“难啊，活着的谁不难。我每天开的士，开十几个小时，饿了就吃点东西继续干活。不做白日梦，踏踏实实干活”。

说完他抽了一张纸巾，双手捂着纸巾擦嘴，把纸巾从嘴上往前一夹。擦完嘴他站起来走了。于珊这才发现，两分钟不到，他已经把粥喝了个精光。

他钻进了驾驶座，启动着车子开走了。

于珊会心一笑，大哥活得太通透了，人是不是只有上了年纪才能看透这一切？

初雪这天，万江海给于珊打了电话。肖欣生日之后，他出差了一段时间，回来才想起于珊的格子伞还在自己的后备箱。他问刘朝要了于珊的电话。

于珊一觉睡醒，拉开窗帘，坐在床边。她看着窗外的小雪沫斜斜飘落，初雪，这是这段时间生活里唯一新鲜的事。

人生就是这样吗？每天起床做着同样的事，像一个机器不断重启、运作，周而复始……直到不知不觉中走过了春夏秋冬，才又感慨：快过年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