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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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危机处理

他那些头脑不灵活的工友就没这么幸运了,几个死退休工资拿着,还是普通工薪族。

想想那几年,还真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现在想想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富了,冷不丁就住进了别墅,儿子们娶妻生子,家里每年都有喜事,老友们对他羡慕不已。

一眨眼他退休了,可岁月静好,能管的只有家里的儿女们,还好媳妇听话,儿子孝顺,没什么让他忧心的。

最让他烦心的就是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和他反着来,没一样让他顺心,偏偏老伴最喜欢帮女儿,可不能让她拖累秦家!

秦富贵脑子现出了浓浓的危机感,现在正是考验他能力的时候到了,忽然间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活力,脑子也清晰起来,仿佛回到了以前上班时拍着桌子骂下属又或是和儿子们搬进别墅的高光时刻。

“你们几兄弟再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帮良景……”秦富贵咳了一声说,“拆迁款远水解不了近渴就别提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是我们家一份子,一家人,再怎么说也要帮她。”

秦母看了他一眼说:“对啊,你爸说得对,良景也不容易,刘宇才五岁,她以后可怎么办哦。”

三兄弟听父母这么一说,面面相觑,但既然秦父已表态不拿拆迁款帮她,那他们放心多了,只要不妨碍到自己的利益,他们的头脑开始积极运转。

秦可理做销售经理,走南闯北比较多,见闻广博,轻声说:“我觉得吧,刘磊欠的钱要看有多少了,他们家不是有一幢厂房吗?那个地段可值不少,卖了应该能还债。”

“对,既使卖不了也能抵压贷款!”秦可为说。

易丁浅心想就这?他们能想的秦良景还想不到?

秦可为叹口气说:“如果能还上,刘磊能自杀?我估计数目比那多多了。”

秦可深说:“他们公司每年赚不少钱的,卖了公司还债不行?”

他这么一说,秦富贵眼前一亮,他这个小区有钱人挺多的,老年活动中心也豪华,设施齐全,有位黄老板经常过来玩牌,听说他女儿是刘氏集团的,还称赞过她生意做得好,业内名声好,说是个下金蛋的鸡,又说上市之后价值能提升几倍。

如果真能卖出去,说不定还了欠款还有结余,够良景以后的生活了,刘磊是独子,没有兄弟帮衬,她没了男人,那刘氏集团还怎么能维持下去?先前要她让秦可理进公司她不让,现在好了吧,出事时没人帮!又庆幸秦可理还好没进她的公司。

以前给她介绍的那姓曹的,现在升了副局,和老婆关系不好,又离了,一直对良景念念不忘,前些日子遇到了他的父母,还问起了良景,这不是个大好机会?他家全家都是体制内的,以后秦可理工作的事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恨不得马上打电话到曹家,把这事给敲定了下来,别让到手的好女婿又给飞了。

想出这么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他觉浑身毛孔都舒畅,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有种重回人生巅峰的感觉,他把自己的打算详细一说,秦可深首先赞同,得意地说:“爸,我说了最后还得卖公司吧?”

秦可理点头,“还是爸想得周到,把良景后面的路都铺好了,妈,瞧你,当初就不该让她和刘磊结婚,转了一大圈又转回来了。”

秦可为对秦良景凶狠的扯头发挠脸绝技记忆犹深,摸着脸上的小疤痕喃喃地问:“打小阿妹就不肯听爸话的,现在……她会同意吗?”

一说这话,厅里几位女人互相看了看,都没说话,几个大男人激动的心情也略微凉了凉。

秦富贵打通的任督二脉被这句话又封了个彻底,想了想,转向沉默地坐在一边不言语的老妻,“阿芳啊,这事儿既然已经这样了,人总要往前看活下去不是,阿灿才五岁,找个人照顾好些你说是吧。”

秦母慢吞吞地说:“良景那边什么情况我们还不知道呢,等她来了再说吧。”

易丁浅听了秦富贵的话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秦良景还没有来,连商量都没商量,公公用满脑子的幻想帮她安排好了以后的生活?那所谓的姓曹的,良景以前没有同意,现在出事了就会同意?听公公说曹家条件好,但你以往拒绝过人家,遇难之时再找人接盘,良景还有一个孩子,曹某对她们会好?更让她吃惊地是,她以为深明大义的秦可深居然第一个赞同,仿佛把良景交到曹某手上,一切困难迎刃而解,以后她的人生路就是康庄大道了?

为什么一遇到困难就想给良景找个男人解决?把命运交到一个不知根知底的陌生人手上?凭什么认定这个陌生人就会欣然接受?这想法也太天真了吧?

而且他们父子几人都是这个想法?

又或在他们的心里男人就是一切?女人有了麻烦靠嫁人就立马解决了?

没错,她不否认嫁得好确实能使生活提高一个档次,但这不都需要夫妻双方共同的努力吗?

经过了几天的相处,她渐渐明白了秦富贵在这个家的份量,当然不能当异类反驳公公的话,见秦母也不出声,两位嫂嫂更是鸵鸟一般的缩着,她决定不当这只出头鸟。

一家人等啊等啊,再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秦良景才带了两个助理过来了,高跟鞋声音依旧咔咔咔的,和以往一样气势如虹,只是脸上没有笑意。

这和秦富贵的想像太不同,他没有看到一个脆弱凄惨的秦良景,她眼角甚至没有一丝泪痕!打心里哼了一声,老公死了都不伤心,果然,这个女儿天生没良心的,还好从小没花什么大力气培养,花的钱不多,还是儿子好啊,三个人对父母都感情深,孝顺,这才叫钱花得物有所值。

但她这种态势,秦富贵想把给她铺好的路说出来,却有点踌躇了,谁知道她会不会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她们母女感情好,要不让秦母开个头?

他一回头,秦母却已经站了起来,奔向女儿拉住了她的手,沉默地看她,眼框红了,他撇嘴,老妻还是心肠软,死了老公的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秦良景轻拍秦母的肩膀,叫了声妈,别说半星眼泪了,眼泪花儿都没有,半点没闪躲客厅内人的视线,又脆生生地叫了声爸,向几位兄弟嫂嫂点了点头。

易丁浅和两位嫂嫂互相看了看,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出了这么大的事,每个人想好了一肚子安慰的话,连抹眼泪的纸巾都准备好了,可秦良景半点让人表演的余地都没有,三人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从沙发上抬起的半边屁股又坐了回去,皆想还是等一等再说。

三兄弟事先的安排想像很完美,但现实很骨感,人家根本没有求助的意思,他们没主意了,望向秦富贵。

秦富贵在脑子里闪了个来回,认为她这模样,只怕是装的,他就不信她会不伤心?在外人面前坚强那是理所当然,可这里都是她的亲人啊,她理当卸下防备,让亲人们伸手帮帮她,于是,他站起身来,把酝酿了好一会儿的话用充满感性的声音说:“良景啊,来来,坐下来说,这几天,你难吧?”

他一说出口,三个媳妇先拿了纸巾,老妻眼睛更红。

但是,此时电话不适时宜地响起,助理从公文包里摸出个手机递给她,秦良景接了,说:“你说什么?老徐那单货没发?你干什么吃的?这单子三天前就准备好了,现在你说没发?这个月的奖金你还要吗?”

秦富贵剩余的充沛情感被这顿电话打得无影无踪。

可拿纸巾的手还在惯性地往脸上凑,举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得。

电话接完了,她扶着老妻肩膀从善如流地坐在了沙发上。

老妻比她还伤心,秦富贵越想越不顺眼,那个一进门他就开始疑惑的问题又冒了出来,这?死的是谁的老公?他还生猛地坐在这儿呢!

他再接再励,“良景啊……”

电话又响起,这次是另一个助理从另一个公文包里拿出来的。

一直接了五六通不同电话之后,她才抱歉地说:“老刘这一走,他留下的一摊子事全落在了我身上,这些全是他以前管的部门的电话,我只好接着了,还好下面的人齐心,还能应付得过来,爸,您有话要说?”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秦富贵张嘴欲说,忽然间脑子断片,把刚刚想好的全忘了。

秦可理想帮他,“是这样的……那个,爸,你不是说曹,曹……”

秦良景对他视若无物,“您既然没话说,那我来说吧,老刘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我想你们都很担心,怕他欠下的债物牵连到秦家,你们放心,法院的人查过了,老刘通过正规渠道融资借的钱,没有高利贷,也没地下钱庄,法院也给了最长时间的还款期限,妈只是公司的一个小股东,今年的分红恐怕是没有了,还有,老刘的追悼会礼拜五举行,你们有空就来参加吧。”

她语调明快的说完,屋子里哑雀无声,秦母眼冒柔光望着女儿,连连点头,轻抚她的手背。

易丁浅则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虽然不赞同公公的一翻安排,但秦良景行动力这么快却也超出了她的认知,事情才发生几天,她已经完全站起来了,凭一已之力让公司走上正轨,看起来有条不紊,全无杂乱,不得不说,她对这个姑姐有点佩服。

说完了,她站起身来,“爸,公司还有事,我得回去守着,你老放宽心,老刘这事虽然大,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吧?您说是吧?”

秦富贵点头,结巴了,“是,是,是的。”

这是他想好安慰她的,合理而有分寸感,却被她自己抢先说了,到底在安慰谁?太不像话了,连给人发挥余热的机会都没有!

她向屋子里的人点头,倒像在安慰他们似的,转身往门口走,两名助理跟着,没走至门边,电话又起,助理多拉A梦一样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个不同式样的手机来递给她,另一名助理替她拉开了房门,直至房门合上,众人还听得见高跟鞋声和电话声透过门板隐约传来。

秦富贵看着屋子里面面相觑的儿子媳妇们,再看自己大半夜特意挑出来穿好的衣服,忽然间觉得索然无味,对秦母说:“你看看你,担心什么?都说了良景铁石心肠,什么都扛得住的,哪用得着我们?都散了吧,这大半夜的,你们明天都要上班呢。”

拆迁款没着落,秦可理惦记着他那份工作,早先听了老父的打算心生希望,但这么好的机会,鸡还没飞,蛋又打了,气呼呼地说:“爸,没见过良景这样的,刘磊对她可好了,怎么他出事,她一点伤心都没有?爸,您说得对,她铁石心肠哪用得着我们帮忙?”

秦可为兴灾乐祸,说:“爸,瞧您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吧?你一门心思想要帮她,可人家哪轮得到咱们帮?她打小心就硬,对谁都没感情,自己老公死了无人事一样,爸,你以后有什么事,看她会不会掉一滴眼泪!”

秦富贵呸呸连声,怒瞪他,“你胡说什么!咒自己老爸?”

秦可为赶紧说:“我只是打个比方,秦良景天生心冷,拿棉被都捂不热的,爸,您白白操心儿子看了心痛。”

秦富贵心里认同了二儿子的话,对女儿那丁点儿的同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心说她出事才好呢,这么个养不熟的,发达时也不会带着秦家发达,出事了当没养这个东西。

秦母替女儿说话,“你们要她怎么样?要她在这里痛哭?她身上担着一家企业,她不坚强起来怎么办?”

秦富贵说:“怎么办?她一个女人早该撂下担子了,康庄大道不走偏走独木桥,活该她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