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个“咿咿呀呀”的声音出现在我的后方。
我麻木的扭过身,惊恐让我有种半身不遂的感觉,手电不由自主的照向发出声响的地方——喇叭。
喇叭口正缓缓下沉着半张脸,头发笔直的下垂着,腐白的皮肤和额头上翻着的肉粉色那么熟悉,眼睛苍白且布满血丝,遮档住了原本该有的瞳孔。刚刚钻出喇叭的口中泛着脏兮兮的泡沫,有节奏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虽然刚下了雨,依然能够看到顺着她成绺的头发缓缓流淌的水流。儿时一直期盼着能有人从喇叭里走出来,今天竟然如此灵验的梦想成真,我真特么的恨自己的天真!
我木讷的站在那里,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喇叭里的“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的下滑。“它”的胳膊已经摆脱束缚,努力的轮着胳膊想要更快的挣脱,挣脱那限制“它”的“外壳”。肮脏的指尖紧抠着树皮,倒扒在树上,一脸痛苦的扭动着身体。伸展的胳膊像是螳螂前行时挥动的砍刀,坚定夸张,努力的挣脱像是爬蚱在蜕壳,同样挣扎出来的都是白色的身体……
“哇”的一声怪叫,我不知道自己是疯了还是哭了,我只知道我的腿在拼命的摆动,去哪里不知道,我要离它远一点,越远越好……
我玩命的向锅炉房跑去,此时时刻,锅炉房的传说即使是真的我也毫不在乎。猛然间,我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不是脚下拌算,而是我分明看到了那个“它”正伏在锅炉房门口。
这让我想起了响尾蛇,只不过与“它”相随的一直是“咿咿呀呀”的声音,一件破旧的白衫垂在身下,13、4岁的身形,弓着背抬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几乎唯一完好的右嘴角微微扬起,“它”在笑,是的,“它”就是多年前的那个“它”!
我的脑子本能的踩下了刹车,而我的腿脚没有接到相应的指示。我重重的摔倒在地,我趴在地上抬起头看“它”,看到趴在地上的“它”抬起头看我。
“哇……”我发泄式的怪叫着,调转方向,闭上眼睛冲出了院子,我听到脑后越来越近的“咿咿呀呀”的声响,任那声响再近,只要我还有一丝气力,我也不会停留……
我又摔倒了,更准确的应该说是瘫倒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我只是道这里人多灯亮,我只知道我已精疲力竭,我只感到喉咙很疼,我应该还活着……
我回家了。
父母以及乘凉的邻居们都惊呆了,关心的问这问那,而我却一直在哭,满身泥泞,光着脚丫。
老爸像发疯了一样,他想到了最不好的情况,他冲出院子跑向我可能去过的地方。
两个多小时以后,老爸回来了,带回来了我的手电筒,我的罐头瓶,甚至还有几个没有成功逃跑的爬蚱,却没有找到我的鞋。
几天以来,我一直不愿出门,时而哭时而笑,吃着病号般的小灶,絮絮叨叨的跟父母诉说着那天晚上的经历,我看到了他们的辛酸,体会到了他们的关爱,却没有感觉到他们的信任。
老爸带我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身体没大事,只是有点摔倒时的划伤;脑袋更没事,没神经也没进水,爸妈总算是踏实了许多。
老妈已经开始上班了,每天在单位独自照顾着弟弟。我这状态,更是和那个怪异的小家伙少有接触。每天我都跟着老爸上班,不为别的,只是不敢一个人待着。
最近老爸对我关爱有加,不忙的时候哪怕是在单位也会给我讲些故事,故事的内容涉及面很广,不知道是不是有备而来。
我喜欢历史方面的题材,不管是史实还是评书我都会听的津津有味。偶尔也会讲到一些灵异故事,只是并不会涉及到什么厉鬼缠身、冤魂索命的桥段,反而是一些看似奇特灵异的事情,让人惊恐好奇,最终故事的前因后果都会得到合理科学的解释。末了,老爸都会语重心长的告诉我:“孩子,有时候你看到的或是想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每到这时候,我就会噘起嘴巴反对,然后老爸也就不再与我深入探讨了。
这天,老爸忙完手里的活计,把目光转向了我,我心领神会,接下来又到了“故事会”的时间。虽然我还心有余悸,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逐渐从当时的极度惊恐中有所缓解。
白天,在老爸的身边,我甚至敢于尝试着对那天所发生的事情进行回忆,当然我也是急于向老爸表述清楚,只是他每次都会认真地听,淡淡的笑,不再过多的发表评论,或许在他看来,再恐怖的事情说多了,习惯了,也就自然了?所以他并不阻拦我的描述。
“今天讲一个医学方面的知识——癔症”。老爸是医生,对于他的崇拜,使我对于这个职业,以及相关知识也有着浓厚的兴趣。
“癔症是一种病,患者在生活中会因为某种记忆深刻的事情,产生连续的自我暗示,久而久之,患者会把自己想象中虚假的事务当做真实的存在。”
我认真的听着,虽然我感觉老爸还是文有所指,但我更愿意听下边的精彩内容。
“那是一个偏远的山村,一个8岁男孩被称为‘僵尸男孩,’”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但心里害怕,于是挪了挪屁股下边的凳子,离老爸再近一些。
“这个男孩在上学的路上莫名其妙的晕倒过两次,等到被人发现后,却表现的什么事情都记不清了。家人十分担心,将男孩送到医院进行了认真的检查,却什么毛病也没有发现,于是孩子家长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可是后来,这种情况却越来越频繁的发生,而男孩昏迷醒来之后,就会变得像个陌生人。他时常做出电影里僵尸的样子,五指并拢,双臂伸平,在空中胡乱比划着,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嗓子里还伴有低沉的吼声,把男孩的家人吓坏了……”此时,我也吓得不轻,直接把胳膊放在了老爸的大腿上,以便获得更大的心理支撑。
“别怕,都是故事,仔细听喽,”老爸爱抚着我的头发,继续的讲述。
“男孩的父母吓得不轻,但是更加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个男孩开始对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论是猪血、牛血还是羊血,只要被他看到,他都会十分兴奋的去吮吸,所以当地人干脆叫他‘僵尸男孩’”。
老爸喝了口水,观察着我的表情,此时的我完全沉浸在故事情节当中,抬头看看他,那意思是请继续。
“除了上边的状况,男孩还经常说胡话,他经常在发病的时候说自己是左宗棠,甚至大呼小叫的发号施令,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毅斋,光绪三年,必须收复XJ!”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老爸,显然这个男孩的话超出了我一个初中生的认知。
“这里提到的收复XJ,是清朝末年民族英雄左宗棠一生最大的功绩,我也是查了一些资料才明白这个男孩所说的,所以说一个8岁的山村男孩能讲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很诡异?”听了老爸的解释,我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继续听。
“后来,这件事情引起了中央电视台《走进科学》栏目的关注,在相关专家的调查研究后,判断这个孩子是‘癔症患者’。他是留守儿童,常年缺失父母的关爱,家里那段时间又有亲人去世,还停放着一口棺材,给孩子带来了巨大的恐惧,使他受到强烈的心理刺激,他甚至将各种渠道获取的信息汇总,反复加强了记忆,直至把自己当做想象中的人。左宗棠收复XJ的那段,就是孩子归纳总结,自我演绎的。”
“姜楠,是不是家里添了弟弟,父母对你的关爱减少了,才害你成现在的样子?你说的我也不是不信,但是你尽量不要反复提起,至少你所描述的怪物并没有伤害你吧?所以那不可怕,有爸爸在!”故事讲完了,爸爸说出了详细讲述那个故事的真实目的。
我的眼眶湿润了,不知道是老爸的关爱让我感动,还是对于他依然不信任我的话表示委屈,反正我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至少的确如老爸所说,那个家伙并没有伤害我,显然“它”有机会,有能力,那“它”到底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