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随落花死去

到了初夏，樱花早该落尽了。可是，偏偏就是有那么一树花，就长在我的院子里。

它的长叶子时就比较晚，开花也晚，谢得更晚。等着其他樱花谢了，它才刚长出花骨朵。现在已是夏天之初，它却慢慢地开了。

它是在等待着什么。某个季节，某个人，某场相遇或是邂逅。总之，一定有个目的，而且足够支撑它比同类多坚持一个月。

可惜，我无从知晓。

那一夜，我在凌晨入睡。醒来时，已是六月末。

大清早，我看到星潼坐在我客厅的沙发上。穿了一件白色衬衣，一条短裙，戴了一个鸭舌帽。一旁有她收拾好的行李。

“早上好，伊辰。”她向我打招呼。“快点吃早饭吧，吃完我们就出发。”

我点点头，却看到阳台上的一个人。

是星潼。

原来，沙发上坐的是初中毕业时的星潼。我不禁感叹，她和现在的星潼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不管是身型，长相，都是同一个人。

差不多是上午九点，我们上了火车。

车厢里没什么人，我们找到了座位坐下。

“你爸爸妈妈已经知道我了吗？”我问她。

“当然知道了。”她回答。“现在，应该全世界都知道了，他们还不让我和你见面。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和我的朋友说好了，她这两天刚好也出去玩，我就说和她出去了，她会替我们掩护的。”

“我们今天要去哪里？”

“当然是看心情啊。想在哪里下，就在那里下。自由的人生总是放荡不羁的，为什么要被别人操控呢？”

……

那是一片平原，能看到稀疏的树林。

走出火车站，星潼走在我前面。

忽然，一只手拉住我。

“伊辰，这不对劲。”她对我说。我回头看看她，满脸疑惑。

“有什么不对吗？”

“我必须告诉你，当初，我们不是从这里下车的。其实，我们是在下一站下车。我说的那个无人居住的房子，就是在这两个站之间的平原之上。”

“既然这样，在哪里下很重要吗？”

“如过说这里发生的事情和我的记忆中有偏差，那么就说明，之后的事情也一定有偏差。伊辰，这不是我的世界，也不是你的世界。这里发生的一切，以前都从未有过。在这里，人的死亡，可能会关系到现实世界。”

“你的意思是，如果星潼在这个世界死去，那么，她在真实世界也就不存在了。”

那一刻，我看到星潼的无奈。似乎已经是预感到了，某个生命即将消失。而我也莫名伤感，因为，回首过往以后，我始终把星潼当作是我的亲人，是可以一起共度余生的人。她在我最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难道还要以同样的方式离开吗？

“伊辰，无论如何，保护好她。”星潼走到我身前，把脸靠在我胸口。

“我会的。”

这时，前面传来了星潼的声音。

“伊辰，我们到了！”她呼唤着我。

我看着她前方。在一片苍白又黑暗的平原之上，耸立着一间房屋。远远看上去，破旧不堪，应该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然而我知道，紧随其后的，就是第三件大事。

……

我们来到这栋房屋附近。这才发现，原来它是这么巨大。

“你以前见过这里吗？”星潼问我。

“没有。”我漠然回答。

“我们进去看看吧，一定会很有意思的。”

“这样太危险了，还是别去了。”

可惜星潼没有听进去，打开大门，肆无忌惮的走了进去。我回头，看着几米开外的另一个星潼。

“没事的，这只是一个空房子，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她对我说。“陪她进去吧，要小心一点，我就不跟你一起了。”

说完，她默默离开。

我走进去，房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看到星潼，站在一堵墙后面，发呆。

“房子的主人……在14年前就死了。是她自杀，等尸体腐烂发臭时才被别人发现。”她没有转头看我，只是说着空洞的话语，像着魔了一样。

“星潼……你再说什么？”

“不该来这里，快走吧，不然你会死的。”她走到我眼前。

“你不是星潼。”我吓出一身冷汗。“你是谁？”

“我就是星潼。”她回答。

就在这时，星潼从楼梯上走下来，看着我，满脸惊讶，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伊辰。”她叫我。“你在和谁说话呢？”

我猛然惊醒，再定睛一看。刚刚出现在我眼前，和我对话的那个星潼，已经消失不见了。已经确定她不是和我一起来的那星潼痛，我也知道，她绝对不是带我来的那个星潼。

既然不属于我的世界，不属于她的世界，难道，第三个星潼吗？

“伊……伊辰？”星潼走到我身边，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在！”我清醒后回答。

“其实……我这次找你出来，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你。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

“你问吧。”

“你，真的爱我吗？”

气氛，在那一秒变得严肃起来。我可以看到她眼中的忧虑，她一定是对这个回答非常重视。

“你为什么这么问？”我在一时间难以启齿。

“我的意思是，如果锦萱现在还没死，而且对你的感情依旧的话，你会选择我，还是她？”她一边说着，眼眶已经湿润。

因为她知道，我和锦萱之前已经有了非常深厚的感情。如果换做当时的我，应该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我的心中的感情只是为了愈合自己内心的伤口，等到我从阴霾中走出来，也许真的会放弃这段情感。

既然是这样子，我该怎么回答呢？

尽管我和锦萱在一起很多年，是个不争的事实。但如果是放在现在，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缘。然而，星潼在我抑郁症最深的时候找到了我，带着我回忆过去，找到自己失去的过往。要论感情的深厚，答案是显然的。

当时的我，会怎么回答呢？

“星潼，非常抱歉，想要那么快忘记一个人是不可能的。”我打算诚实的回答，站在当时我自己的立场。“但是我想说，你在我心中，也同样是无人可以代替。”

“真……真的吗？”她的声音在颤抖，泪珠已经从眼角滑落。

“对不起，我能承诺的只有这些了。”我尽可能的，用最温柔的语气，回答她。

但是我知道，这样的回答满足不了她，她有很多话，必须要说。

“我们不是青梅竹马，没有什么过往的经历，讲真的，我们不过只是相爱了不到半年的时间。我总是担心，我会被另一个人取代。我担心，你会离开我。我一直有一种感觉，如果锦萱不离开，根本就不会有我们。因为我根本找不出自己的优点，找不出你爱我的理由啊！”

星潼把脸埋在我的怀中，痛哭不已。

我带着焦虑的心情，轻轻搂住她。

“星潼，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她哽咽着，抬头看向我。

“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刚见到你时没有感觉。但是，自从我们开始交往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你，会是我生命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