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凹镇
阿毛说:“我也太清楚呀,只模糊记得我搭三轮车去县城,出了车祸,后来什么也不记得了,你知道吗,县城有好多高楼。”
“什么是高楼?”二丫表示不理解。
“你们这儿没高楼吗?”我不敢相信的问。
“没有。”二丫说。
“大哥哥,看来你是外星人了吗?”三丫问。
“三丫,你也知道外星人。”我有些微微的惊讶。
“大哥哥,我们这儿把外面来的人,都统称为外星人。”三丫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
“你们这儿到底有多大?”阿毛问。
“我爸说我们这个小岛,像四方盒子,飘浮在东方的海面上。”二丫说着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用手指了指山的那头,道:“大哥哥,那边就是海,你见过海吗?”
阿毛茫然的摇了摇头,茫然的说:“没见过。”
“看来你也是乡巴佬,连海都没见过。”二丫忽儿不屑的说。
这时大丫从屋内出来,站在大门口朝这边大声嚷道:“你们三个在那儿叽喳喳的说什么。吃午饭了,三丫,你快去镇上叫爸回来吃饭。”
三丫看了阿毛一眼,问:“大哥哥,你身子能行吗,行,就跟我一道去镇上叫爸回来。”
阿毛无力的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二丫说:“大哥哥若能走到镇上,那他还站在这儿干什么?早就被爸叫去打铁了。”
阿毛想有三个小丫头陪着,我干吗急着去镇上打铁,拖一天是一天。
山凹镇不大,两条主街成十字形,贯穿东南西北,也贯穿着过去和未来。街道都是一些陈旧的老房子,高矮不一,但错落有致,马头墙,拱形门,都是一些徽派风格建筑,富贵人家大门外石狮,石凳,门楣镌刻斗大某某府邸字样。
铁匠铺位于镇子东面,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有个煤炭炉子,用来烧铁的,离煤炉不到一二米有个巨大铁墩,用来打铁的,把烧红了铁块,用夹子从炉中取出放在铁墩上。
然后举起铁锤,通,通,通,砰,砰,砰,随着铁锤一起一落,火花飞溅在幽暗的房内,伴随人体浓烈汗腥味和荷尔蒙气味。
张铁匠从十五岁时开始跟师傅学打铁。
从一开始举起铁锤,身子一歪,差点儿摔倒,到一锤子砸下去,如春雷响彻大地,张铁匠只用了不到二个月的时间。
更让师傅惊愕的事,张铁匠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内,学会打铁所有手艺,镰刀,铁梨,菜刀,火钳,铁环,棺材钉,各种各样铁栅栏,铁门等等,等等。
打着打着有一天张铁匠居然把他十八的女儿打到床上,打成他的女人。
后来师傅死了。
再后来女人生三丫死了。
岁月是一把杀猪刀,人到中年张铁匠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快到中午了,张铁匠放下铁锤,今天上午他打了五把犁头,春天来了,附近的山民开始修补犁头犁耙,备春备耕。
他缓慢的走到屋后面,后面隔了个巴掌大的房间,放了一张临时休息的床,床头有个破旧桌子,桌上放了把水壶,他倒了杯凉茶水,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下,放下杯子,用手一抹嘴巴,转身从里面出来。
走到门口,坐在门边的石凳上,太阳从毫无遮拦的天空中直泻下来,照在他身上。
这时他看见小女儿三丫从街那头快步走过来。
看到三丫,张铁匠马上想到死去多年的女人,心中充满了忧伤。
三丫走到跟前,大声说:“爸,回家吃饭了,你还坐在门口晒太阳。”
张铁匠嗯了一下,锁上门,跟在三丫后面走了。
从镇上到家里用不半个小时,山路陡峭,呈S形。
路两边除了树木,便是杂草,走到半路,张铁匠忽儿莫名其妙的问:“三丫,你觉得阿毛哥哥为人怎么样?”
“爸,他才住几天,我怎么能知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三丫一边走一边说。
“如果让阿毛做干儿子或上门女婿,你们愿意吗?”张铁匠试探性问。
“爸,这话你去问大姐,大姐没意见,我们就没意见。”三丫不假思索的说。
“昨晚我问了你大姐,她低着头儿,红着脸不吭声,估计她不会反对的。”张铁匠喘着粗气说。
“爸,别看大姐对阿毛哥哥那么凶,其实大姐骨子里是喜欢他。”三丫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的?”张铁匠忙问。
“自从阿毛来了后,大姐变得爱打扮了。”三丫小嘴咧开,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牙齿。
“也不见得是为了阿毛,前天篾匠店的小王来,后天李木匠的儿子小李子来,昨天油坊的掌柜周小少来了,儿子大了发愁,女儿大了也发愁,他们来了还得热情招待,一个也不能得罪。”
张铁匠长长的叹了一囗气,一抬头己上了晒场,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