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赵魏【27封】

赵魏字洛生，一字菉生，号晋斋，浙江钱塘人。少好远游，搜访古刻，在陕西按察使王昶西安幕府两年，于市中潜收瓦当数品，土人不知重。同幕多通材，渐物色之，关中人以可得重值搜求益力。嘉庆初，佐阮元为《两浙金石志》。藏碑三四千通，有《竹崦庵金石目录》五卷。参见张廷济《清仪阁题跋》。

赵魏　17—1

春来阴雨连绵，无日不在淋漓泥泞中。忽得知己长函，读之一畅，正东坡所云“如醉而醒、如瘖而鸣”时也。去岁里门聚首，倏忽年余。弟辈兀坐故庐，不失吴蒙故态，而吾兄历青扬，骋燕赵，高情逸韵，直薄层云。公余之暇，又得稽古搜奇，畅所素志，从此山巅水湄，长林丰草，皆不虚往，弟窃具执鞭之慕焉。远惠佳搨，拜贶实深。诸碑皆所习见，惟《三公山碑》允称奇宝，欧赵所见皆光和中隶书碑，在此石之后，此则安帝元初时立，拙跋一纸录以附政，祈为改定。搨手惜劣，不能发其精彩古劲之趣。大凡搨碑，纸须白而薄，墨宜淡而轻，以细绸裹毡绵软物，如妇人粉扑状，蘸干墨扑之，则轻均如蝉翼矣。此碑如可再得，乞为广致数本。元氏古碑如《封龙》《无极》，邈矣无存，《金石志》载有《唐李公绪碑》，想亦在传不传间，然得此亦足以豪矣。《南宫令碑》亦称仅见，宋君何幸而得遇兄耶？开示碑目，汉隶已称大备，又得汉杨氏二碑，望而知其为宋搨矣[按，“矣”字点去]，外此大率流传旧本无石者，帖友得之，皆索高价，非数金不得一种，弟一时绵力，当徐徐图之，不难也。今寄上诸碑，皆弟所藏，聊供清赏，余当续上，何如？碑目中有《孔宏碑》，按《隶释》乃《鲁相谒孔庙残碑》，宏自有碑，不传矣，望兄改之。《敦煌太守碑》于帖友处见一搨本，描摹失真，以地无善搨手，皆就碑上用墨钩出，可为喷饭。如札致令兄，可教以薄纸轻墨，不钩描者为佳。《王君碑》寄上，弟处所无，兄如再遇，祈为我致之。《双钩娄寿碑》及《随开堂疏》，便中寄观。《屏风碑》弟处所有，《元魏刁氏志铭》则尤所欲览者。汪韩门先生于春间忽患风疾，病卧不起，已有日矣，无庸往谒，当俟平覆后再见之可耳。赵荣禄书《道德经》一本兄曾见过，祈代为弟觅一销处，五十金亦可售矣。《苍蝇赋》弟偶刊以易金石者，今寄上二十本，价二星，如可销则销之，否则掷还无妨。“颂酒斋”额，张子芑堂赠兄者，存弟处已久，今并附上。篆刻拜登，仿元人法一洗其柔媚之习，兄其进乎道者。然无厌之求亦自此始，再上三方，暇时作之，知不以我为贪也。《天发神谶碑》弟亦就纸本录之，前后未能考正，闻顾亭林先生有释文次第，惜未之见。元氏县封龙山西吴村有《唐开业寺碑》，涿州学有《范阳文宣王庙碑》，楼桑村蜀先主庙有唐残碑，京师秀峰寺有《贞观廿二年淤泥寺心经》，又有《大足元年心经》，皆见存者，兄如往觅，祈为留意。《石鼓文》有旧搨者，亦为我收一本，祷切祷切。千里相思，把臂何日？肃缄敬问台安，统祈清照。不宣。小松九哥大人足下，愚弟赵魏再拜上。

外《金石志》一书，赵真迹一部，帖二十付，旧碑十五种，额书一，跋一，目一，图书三方，姚三兄书一。

甘肃哈密卫马骔山望乡岭石龛上有汉李陵题字，见《宋史》，可致令兄一搜罗之。宣化府闻有《汉燕然山铭》。此二种皆无人见过。《王君碑》兄处现存一额，便中见赐，以慰渴思，何如？二月十三日。魏再书。

《岣嵝碑》《郃阳残字》《少室石阙》《长安瓦文》《衡方额》《魏郑艾碑》《后魏吊比干墓文》《李仲璇修孔庙碑》《始平公像碑》《孙秋生等造像碑》《北齐孔庙碑》《武平造像碑》《随龙藏寺碑》。

《王君碑》附还。

钤“赵氏晋斋”。[《黄小松友朋书札》第三册]

考：《小蓬莱阁金石文字》所收《祀三公山碑》下录赵魏跋：“今年春，吾友黄小松贻余元氏古篆碑，乃《祀三公山文》，出光和前，读之惊且喜也。”赵辨出第二行“御语”二字，三行“□奠”，“奠”前面一字，释为“敬”，后黄易、孙星衍、顾广圻等皆从之，然赵将五行“东就衡山”之“就”释为“龙”，翁方纲、李东琪皆指其误。赵魏释五行“卜择吉□治”，“吉”下一字为“土”，翁方纲、王昶等释作“与”，后俞樾《读书余录·汉碑四十一条》引《礼记·礼器》“因吉土以飨帝于郊”，为“吉土”连文之证，始成定谳。赵魏跋文款识云：“丙申（1776）二月初六日，晋斋赵魏书于竹崦庵中。”本札提及获赠《祀三公山碑》，并为作跋，当作于乾隆四十一年（1776）二月十三日。据札，黄易上年初曾回杭州，与赵魏等人相聚。关于《祀三公山碑》的发现时间，有1774、1775二说。黄易“小松所得金石”边款云：“乾隆甲午（1774）秋，得《汉祀三公山碑》于元氏县，属王明府移置龙化寺，作此印纪之，小松。”《小蓬莱阁金石目》云：“汉祀三公山碑，篆书，□初四年。碑在元氏县野中。乾隆甲午易始得拓本，谋于县令王治岐，移置县城龙化寺。”《小蓬莱阁金石文字》亦云：“乾隆甲午，三通馆方辑《金石略》，长吏搜古碑上之朝，关西王君治岐宰元氏，得此刻于城外野坡。石高四尺，广二尺，篆书十行，行十七字至廿四字，剥泐几不可辨。吴兴杨君鹤洲诧其奇，命易辨识，得一百九十字，阙疑六字，知为汉□初四年《祀三公山文》，书法劲古，与《开母》《少室》诸篆刻相类，是东汉中叶书。《集古》《金石》二录有《汉三公山碑》，乃隶书，立于光和四年，今不存。此刻在隶碑之前，尤可贵也。黄易记于南宫弹琴室。”然黄易所绘《得碑十二图·三公山移碑图》题识则系之1775年：“元氏有封龙、三公、无极、白石诸山汉碑。今惟《白石神君》一碑尚在。乾隆乙未（1775），余客南宫时，吴兴杨鹤洲馆元氏，烦其访碑，得□初四年《祀三公山文》，书杂篆隶，文复简古，与《隶释》所载光和四年《三公山碑》不同，盖东汉中叶所刻也。属县令王君治岐移置龙化寺，与《白石神君碑》共存焉。”《秋盦诗草》亦收《杨兄鹤洲购赠元氏赞皇石刻，有汉篆〈三公碑〉甚奇，喜极，复求沈君愚溪觅之》一诗，云：“……杨兄元氏来，古物欣所聚。启箧见百幅，如涉山阴路。……《坛山》强弩张，《白石》神虎步。《封龙》残字四，亦得褚欧趣。最奇《三公碑》，琳琅汉玉箸。虫蚀二百字，瘦蛟蟠老树。疏密任意为，篆隶体兼具。……绝类五凤砖，证字亦有鲁。欧赵录不同，或未身亲遇。我见诚奇缘，狂喜不能语。平生嗜古癖，于此得饱饫。汉代六名山，元氏碑尤著。便欲策杖探，羁栖苦难越[赴]。官阁有休文，神交托心素。遥结岁寒盟，可同金石固。驰求三百番，疗我烟霞痼。”又《秋盦题跋》所收《汉三公山碑》：“余客南宫时，寄书杨君鹤洲搨元氏诸刻，旋得古篆碑一通，磨泐已甚，细辨乃《汉祀三公山篆文》。永□四年，常山相冯君到官，承饥衰之后，祀三公山之神，甘雨屡降，吏民刊石纪焉。元氏之山如白石、无极、封龙、三公咸得法食。洪氏《隶释》有《三公山碑》，乃八分书，与此不同。此碑久在野中，前人所未录，恐致湮没，亟烦元氏令王君移置城内龙化寺，与《汉白石碑》同置一处，为王君作《寿古图》记其事。”本札提及黄易发现《南宫令碑》，《小蓬莱阁金石目》收入：“《大隋南宫令宋君象碑》，八分书，篆额，开皇十一年。在直隶南宫县城内尼寺。乾隆甲午七月，易见邢太仆侗所撰县志载此，访得拓之。碑侧刻邑人张道素等名。”札言“篆刻拜登”，当为乙未四月所刻“赵氏金石”一印，边款云：“晋斋笃好金石文字，古人翠墨，搜访无遗，与德父、子函真堪鼎足。故作是印以赠。”此外，黄易还曾为刻“赵魏私印”“赵氏晋斋”“竹崦盦”等印。札中所及汪韩门即汪师韩，号上湖，钱塘人。雍正癸丑（1733）成进士，翰林编修。乾隆改元，师韩以才名经掌院大学士奏直起居注。丁母忧，服阕，尚书张照为武英殿总裁，疏荐校勘经史，旋督学湖南，降调，复入都，大学士公傅恒荐入上书房。落职后客游畿辅，制府方观承延主会城莲花池讲席。师韩少以文名四方，中年以后一意穷经，诸经皆有著述，于《易》尤邃。参见《（乾隆）杭州府志》卷九十四《文苑》。姚三兄即姚嗣懋，尝从奚冈学画，参11―4奚冈致黄易札。

黄易　17—2

林价北来，当[尝]具寸函奉复，谅已收照。满拟今岁归杭，冀与吾哥畅叙，讵身不自由，遂尔中止。天厓寥落，名利皆灰，然又不能撤[撒]手，如何如何。碑刻又得数种，并大哥所要之碑均寄上，另单开明。惟《娄寿》双钩本，弟应酬作书往往临此，故未寄耳。前承远惠诸刻，妙极，感谢感谢。尊斋有《石经遗字》，秦友本耶？抑他本耶？弟渴慕之至。兄钩碑软搨之法，超绝千古，求大哥钩一册寄惠，俾获至宝，不则妒念深矣。《华山碑》京师有完本，今归朱竹君先生，弟必得见。邗江《唐拓武梁祠像》，弟将归杭，当至扬假观与兄一见，不更妙乎。孔庙弟可尽得，不须再觅（因圣裔孔太史荭谷交好，自能尽致。荭谷博雅君子，好古亦类兄者）。尊藏碑目弟缺者甚多，仍录一单附上，伏希留意。《三公碑》一经品题，顿觉纸贵。弟欲得佳拓，饥渴之至，正定拓《秋碧堂帖》之匠甚佳，昨专倩此人携薄楮精墨往搨多张，约在中秋必得，当择其尤者奉寄，何如？济宁新出汉碑一种，已札致翁覃溪先生代觅矣。西边有残碑（只“济木萨”等字），巴里坤有《敦煌太守碑》（人云在关侯庙，其光若镜，乃厚碣石也），又北打版有《唐吴[姜]行本纪功碑》，均托家兄搨取矣（六月二十八日）。顷得翁覃溪学士书，所跋《三公碑》与兄稍异，并长歌抄录奉览。有孔荭谷先生，乃圣裔最好古者，云济宁新出土汉碑乃《王君庙门断碑》，许弟即有，一到即奉吾哥也。赵文敏《道德经》尚无售处，且存弟处，容另报命，岁底再无人要，弟当寄还。《苍蝇赋》弟留四付，余十六付奉还。弟有银存奚九哥处，请大哥先取十两应用，余俟岁底赵册如卖去，弟当找寄，如退册，前项为弟购碑并作《苍蝇赋》之价可耳。近日更忙，图书无暇刻就，容另寄。匆匆敬候文安，统惟雅照。不宣。晋斋大哥大人，愚弟黄易顿首。七月初三日清苑署中寄。

姚三哥不另札，均此奉候并候范三先生。有二墨致东河，甚妙，兄可赏之。

钤“小松”。[《故宫藏黄易尺牍研究·手迹》，原迹残本及张廷济录本]

考：张廷济录本颇多讹脱字。朱琪据札中“济宁新出土汉碑乃《王君庙门断碑》”，即乾隆四十年（1775）李东琪于古松下所访得《胶东县令王君庙门断碑》，后移置明伦堂。另札中“《三公碑》一经品题，顿觉纸贵”，“顷得翁覃溪学士书，所跋《三公碑》与兄稍异”云云，乾隆四十一年二月初六日，赵魏于竹崦庵中为黄易《三公山碑》题跋；夏五月，黄易以《三公山碑》拓本寄翁方纲，六月初八日，翁方纲为之题跋。可知此札作于乾隆四十一年七月三日。按，翁方纲与黄易初未相识，寄赠《祀三公山碑》拓本乃结缘之始。翁方纲详尽考证此碑，并作《三公山碑歌》以报。乾隆五十四年翁方纲《两汉金石记》刊行，卷十一即收录了对此碑的考释。乾隆四十六年闰五月十三日，黄易跋《白石神君碑》拓本有云：“右《白石神君碑》，在元氏县龙化寺，顾氏《隶辨》云：‘碑在无极县。’非也。地僻无佳工椎拓，故传本甚少，即有，亦楮墨粗恶，且不拓碑阴。余知正定府城有赵姓，素为梁氏搨《秋碧堂帖》，颇精善，遂烦友人倩令至元，拓取此碑并《三公山篆碑》及《庞履温碑》数十纸以归。蝉翼轻匀，果异他拓。数年来多为友人索去。《白石碑》惟此一本耳，至宝至宝。”私人藏。与札中所言“正定拓《秋碧堂帖》之匠甚佳，昨专倩此人携薄楮精墨往搨多张，约在中秋必得”，合若符契。札末称“有二墨致东河”，东河即邱学敏，二墨当为黄易在扬州所得龚鼎孳、钱谦益墨，此际寄赠邱氏。黄易《余客扬，得合肥、虞山两尚书藏墨各一，乃其门人冯、吴二君所制，时邱广文东河有墨癖，遂联为一匣，题句以赠》（未定稿），书诗三词一，无锡博物院藏。诗即《秋盦诗草》所收《题邱铁香太守百十二家墨》，首诗稍异，夹注云：“时方得龚、钱两尚书墨，邮书寄之甬上。”亦收入邱学敏《百十二家墨录题词》卷二。

黄易　17—3

秋气已深，乡书转少，怀君有梦，归计茫然，如何如何。薛价送上诸碑，定经法鉴，两月来续得数种，有副者寄兄，无者开上，兄欲时示取可耳。家兄信云《裴岑碑》在巴里坤，距迪化千五百里。兹俞军门往彼阅兵，托其幕中人胡君代拓，约明春必得。又云乌什外有石壁刻大将军霍、方士某某名，文字残缺，疑汉武时迹，惜不能搨（已抄其文在都中明君处，昨往求矣）。又有《唐姜行本纪功碑》亦在巴里坤，昨托人拓取，一有当即寄兄。弟承孔荭谷见知，许以东鲁之碑与弟相易，大都可以尽得。中州金石已托学使及卢氏令，或可不虚。蜀中金石托成都太守（烟客先生之孙，汉阳旧主人也）。喜是地邮致甚便，可遂其志，惜事忙勿暇，终觉草草耳。尊藏《石经残字》《华山残碑》，希双钩以惠。尊藏唐碑，希开目速寄，使弟知其所缺，以便广致。闻梁玉立孙枝有古帖二箧，质于库，欲售五十金；又闻《衡水古钟》有开元之铭，若是皆扰乱心曲者。去年闻永平城楼有二漏壶极古，疑有款识，百计求之，卒云无字。若是之类极多，真孽障也。兹因周绛屏先生南归，附此候安，统惟玉照。不宣。晋斋大兄知己，愚弟黄易顿首。

范三先生、姚三哥均此奉候。图书未刻，随后再寄。九月二十日。

赵册百计求售未妥，俟再报。

外奚九哥一札，乞同韩门老伯札交之。

铃“小松”。[上海图书馆，《故宫藏黄易尺牍研究·手迹》为张廷济录本]（见图版二）

考：朱琪据札中云“家兄信云《裴岑碑》在巴里坤，距迪化千五百里。兹俞军门往彼阅兵，托其幕中人胡君代拓，约明春必得”，黄易于乾隆四十一年（1776）托黄庭拓寄《敦煌太守裴岑纪功刻石》及《唐姜行本纪功碑》，故此札当作于本年九月廿日。黄庭所得《敦煌太守裴岑纪功刻石》木刻翻刻本与石人子真石本，分别于乾隆四十三年、乾隆四十五年寄至黄易。是。按，札中所及赵文敏书册为赵魏托黄易售卖者，参17―1。成都知府王涂为王时敏孙，昔在汉阳，为黄易兄弟之幕主。河南学政为大兴人邵庚曾，本年由刑科给事中提督河南学政。卢氏令为莱阳人赵钧彤，乾隆四十年进士，本年任。梁氏所藏古帖或即宋拓《淳化阁帖》十册，绍兴国子监本。《衡水古钟》，参18―7潘有为致黄易札考。

赵魏　17—4

金石之交，天涯宁几，乃南北暌违，参商岁月，此碧落翁妙用，广其搜罗，非故深其云树也。每于手书特至一快慰之方，周二公来杭，诸惠俱已拜领，铭感奚似。寄到《裴岑碑》，兄书以为信而可征，但以所存原本较之，迥然不同。聪明绝世如兄者且信之，弟复何言？乌什石壁既云有字，恐不难搨，惟有心人力致之耳，抄文乞观为妙。《丰润鼎文》与吾杭旧志所载三茅观中宋绍兴时《赐汉鼎文》绝相似，但志较多十六字。韩门先生辨《丰润鼎》为宋铸而未引此，岂《丰润鼎》仿此而删去十六字欤？但志云高尺有九寸，广尺，两旁出曲上三尺，牛首，未知款式符否？望细察之。易州《道德经》《梦真容碑阴》《景龙二年道经》，又《唐刻道经》，获鹿县《李如珪碑》《唐刻石幢》，曲阳诸碑阴、《王璠清德颂》《庞履温碑阴》《龙藏碑阴》《金刚经》《心经》《柳州残碑》《欧阳九歌》，衡水《开元钟铭》，楼桑村《蜀先主庙碑》，皆弟所无，有副者乞掷下，无则徐图之可耳。《欧阳九歌》，此希世之宝，如石可得，当不惜重资购之。此事当与薛氏宝《兰亭》并传千古也，兄其勉之。孔林诸碑，弟已备有，所阙者尚有《韩敕礼器后碑》，石坛上太和、大中时唐人谒林题名二种，《景福元年灭黄巢纪功碑》，未知皆存否？便中乞与荭谷太史商之。梁氏古帖为蕉林书屋旧藏，必多明吴恭顺及退谷古帙，兄如不欲为弟致之，当奉上价也。《东观余论》可抄则抄之，不甚秘也。《隶释》二书见在吾杭汪氏开雕，极其精善，年终必有拓本，无庸再写。韩门先生未去世时已卧床年余，故书帖皆未致也。松雪书不必亟亟，如无售处，不妨寄还。芑堂兄《金石契》尚在补跋，刻成当有赠也。弟碑目几五百种，宋以下不列焉，容场后暇日书达。《柳敏碑》呈览，《北齐阳文碑》当觅收送。跋书庸恶，聊以应命，俟再书之。耑此，敬候近安，神驰。不一。小松九兄良友足下，愚小弟赵魏顿首。六月十八日。冲。

钤“赵魏私印”“晋斋”。

奚九题签未知书否？当另上。无轩之书乞致之。

外碑十种。

寄上诸碑：《后魏薛灵藏造像记》《隋贺若谊残碑》《唐明皇御书孝经》《中宗卢正道敕》《窦居士神道碑》《张希古墓志》《冯宿神道碑》《碧落碑》《碧落释文》《敕内庄使牒》。[《黄小松友朋书札》第十三册]

考：言《裴岑碑》而不及黄易长兄黄庭，当非黄庭所觅寄者。又札中言及欧书《九歌》，为潘应椿乾隆四十一年（1776）冬日发现，故当在此后；乾隆四十三年六月黄易收到潘有为所寄《金石契》，此札云《金石契》尚未刻成，故札当在此前。札中又有“场后”云云，则必作于乾隆四十二年六月十八日。吴恭顺即崇祯间恭顺侯吴国华，退谷即孙承泽。札中提及杭州汪氏开雕之书，即汪日秀据传是楼抄本所刻《隶释》《隶续》二书。

赵魏　17—5

前月间接读手书，得悉起居清吉，不胜遥慰。弟缘居处上下无常，或时作越游，屡接书未报，知己必不以我为疏也。前札与碑此日谅呈览矣。《裴岑碑》拜赐有日，反覆审之，恐非原刻，兄当再察之。覃溪先生重摹《石经》本即弟所存本，即兄所见吴山本，虽称古劲，绝少精彩，断非鸿都旧迹。世所存惟北海先生《盘庚》百余字为最古，今亦不知流落何所矣，摹本容场后补上。金石之缘至兄而四通八达矣，弟安得不妒？然亦不必妒，兄之余即我之所有也。排山先生古金古瓦，乞为弟谋致之，所存本木刻故耳。芑堂兄日已来杭，嘱笔问好，《金石契》补跋尚少六七十页，冬间告成时奉赠也。川中贡院内有古碑卅余，近闻金川得汉刻三通，已移置成都府内矣，并祈留意。庭桂将残，燕云自远，奈何奈何。小松九哥大人，愚弟赵魏顿首。七月廿七日。冲。

钤“赵魏私印”。

间有数碑，俟后总上。又及。[《黄小松友朋书札》第十三册]

考：札作于乾隆四十二年（1777）七月二十七日。本年乡试，故札中有“场后”云云。此际黄易尚未得其兄所寄《裴岑纪功碑》，所示赵魏者当为翁方纲所赠二本之一，参17―4。赵魏以为伪作。翁方纲翻刻《石经》以赵魏藏本为底本，亦非汉迹。排山即朱枫，芑堂即张燕昌，详后文。

赵魏　17—6

月桂峰头，黄花篱落，怀人千里，燕赵云山，远隔良朋，惟深怅悼。所幸羽鸿时便，得悉起居。弟株守旧庐，一无善状，吴蒙故态，不卜可知。以视兄高材逸足、动协时宜者，不啻有鷃鹏之别。前月间林价北来，知兄已登仕籍，上足以慰藉高堂迟暮之思，次亦足兆我辈弹冠之渐。来书未言，以弟为不欲闻耶？讵知弟之热中更甚耳，曷胜欣贺。蒙颁佳搨，过于百朋。天壤寥寥，得此同志，从此山陬海澨，断碣残碑不难入吾手矣，快何如之？赵文敏书弟本欲作卒岁之计，廿金左右亦可去矣，承许以十金应用，谢谢。奈奚九兄近况颇艰，应酬日剧，笔墨生涯半为米盐零杂之需。而我辈财运未亨，所入不偿所出，大约如斯。故十金之说，未知年终得归楚否？奚九书应自言之，无容缕覙也。《三公山》临本甚精，识兄苦心，列及谬语，殊增汗颜。覃溪异同，俟更定之可耳。此碑自兄发之，又自兄广之，爱惜古人，正当如是。但漫漶已甚，呵护宜亟。或置之学宫，或砌之县署，覆以亭、趺以石为要。安得五丁巨灵趋负而归，为东南翠墨之冠耶？直隶今存碑刻弟需者尚多，另单呈览，乘便致之。济宁新出汉碑，应是《胶东令王君庙门断碑》，未知尚存若干字，乞惠一纸。《汉石经残字》细审之，不甚佳，定为翻刻无疑，明眼人不必以此劳梦寐也。尊处有二杨碑，亦足以豪矣。西边二种及《吴[姜]行本纪功碑》皆所愿见。《隋开堂疏》缘一时未有考据，俟续跋寄上。唐碑十种附来，不甚佳，聊备种数而已。尊斋所藏，祈开一总目存弟处，以备补寄。缘前来一单偶尔失去故也。张芑堂二哥未至杭城，且《金石契》一书未毕刻事，当俟另日索寄。彼处有《元康铜鐎光》一柄，有铭字二行，搨二本存弟，今奉上一纸，倘有所见款识，亦祈留神。姚竹似三兄五月间已他出，故无书。所存图书无容汲汲，择其雅而致者先作之，拜惠不浅。又前乞兄作《竹崦盦图》小帧，亦望于风日晴美时一挥洒之，无厌之求，不以我为贪也。张文敏书甚佳，惜刻者于毫芒陡健处未能理会耳，然行世之帖已有余矣，便中乞寄十余部可也。颛此，请候近安，统惟文鉴。不宣。小松九哥大人，愚弟赵魏顿首。重阳前四日。冲。

钤“赵氏晋斋”。

《道德经》，易州。

《淤泥寺心经》，京师秀峰寺，贞观时，又大足元年本。

《唐陵光业寺碑》，隆平县王尹村。托周肯堂寄归矣[按：此一句为黄易书]。《王璠清德颂》，隆平县治西。

“攀龙鳞附凤翼”六大字，赵州柏林寺。此刻不精，非真虞书也[按：此一句为黄易书]。

《庞履温碑并阴》，元氏县西，又封龙山西吴村有《开业寺碑》。

《钜鹿时墓志》，蓟县燕夏乡海王村。

《本愿寺碑》，获鹿县。

《蜀先主庙残碑》，涿州楼桑村庙中。

辽碑绝少，有乞致之。[《黄小松友朋书札》第三册]

考：乾隆四十二年（1777）秋，郑制锦等为黄易报捐，后筮仕东河。既云“燕赵云山”，札当作于本年九月五日。《小蓬莱阁金石目》：“《胶东令王君庙门断碑》，八分书，黄初五年。在山东济宁州儒学。乾隆乙未（1775），李铁桥得于古松下，移置明伦堂。”黄易所示《汉石经残字》，当即此际所得董元镜宋拓的钩摹本，赵魏以为翻刻无疑。姚竹似无考，黄易尝为刻“一字值百金”。参25―2陈焯致黄易札。札中所及二杨碑，当为《杨震碑》《杨著碑》，黄易收藏后曾临摹，然终有怀疑，故《小蓬莱阁金石目》于二碑下皆注：“此拓疑伪作。”此际黄易亦精临《祀三公山碑》，并抄录赵魏、翁方纲等人跋语于上，二人于是碑释文颇有歧义。参17―2。

黄易　17—7

前二函尚未寄，四月十有八日得大哥来书，知移居于保佑桥。新斋必雅洁，惟弟足迹未至，梦中但依依竹崦庵也。远惠《启母阙》足本，逾于百朋。弟两得此本，皆中心尺许，左右阙焉，施太守嗤此败纸何用，再求无益。今得此并两室阙，足以自豪。虽少两额及画，他时尚可觅补。《东阙题名》并《季度铭》，李铁桥云是褚千峰伪托，再亲按之乃信。昔日千峰与董金瓯、今时秦柏厓与巴瘦生伪作皆不少，好利好奇，同一病也。西岳庙三阙中砌碎碑极多，正恐郭香察书尚有片璧，已托钱献之力谋之矣。成都武侯祠有俗名响石者，阴处靠墙有汉隶七八字，张华阳言之凿凿，托成都太守觅之，但寄《鲜于里门》唐碑一种而已。前云汉碑得自金川，实无其事，王大廷尉最好金石，弟曾问过，无有也。金乡朱鲔墓有汉画人物，甚古，约有七八幅，弟得一部，甚宝惜，今托蓝公子往谋，俟有必寄我兄。山东非直隶可比，古物必有。弟《石经》保护无恙，可慰廑念。外二函希致之，乞催回信交舍是感。晋斋大兄大人师事，愚弟黄易顿首。

钤“小松具札”。[上海图书馆，《故宫藏黄易尺牍研究·手迹》为张廷济录本]

考：朱琪据札中“金乡朱鲔墓有汉画人物，甚古，约有七八幅，弟得一部，甚宝惜”，认为黄易初得《金乡朱鲔墓汉画》在乾隆四十二年（1777），黄易结识王昶也在是年九月之后，故作札时间当在乾隆四十二年以后。按，施诚任河南府知府在乾隆四十一年至四十三年；钱献之即钱坫，乾隆四十二年九月赴陕，此际已在关中，故札当作于次年四月。17―5有云：“闻金川得汉刻三通，已移置成都府内矣。”黄易此札有所反馈，亦是一证。张华阳云云，参1―1张素致黄易札。蓝公子即蓝嘉瑄，字瘦竹，浙江定海人，寓居济宁。嘉庆元年（1796）九月，黄易尝亲至中岳访碑，《嵩洛访碑图·中岳庙》：“庙前双石人，比曲阜汉鲁王墓者稍杀，冠冕执殳，制作皆同。久埋土中，武虚谷疑身间刻字，易遣人出之，摹其形以归，信为无字矣。兹见东石人冠顶一‘马’字，八分书，真是汉刻，莫详其薏。”故宫博物院藏。翁方纲《两汉金石记》亦云：“此文从来不见于著录，牛氏《图》亦无之。先是，黄小松来札云见此拓本，略摹数字见寄，未之详也。逾月，毕秋帆中丞于中州拓寄此本，连上方之额，乃知是太室阙之后铭，而小松处拓本适亦寄来，二本互对，才辨四十七字耳。”但此前黄易已数次获得拓本，比较集中的一次当为武亿倩人所搨，参89―2武亿致黄易札。褚千峰即褚峻，陕西郃阳人，著《金石经眼录》。《巢林集》卷四《书褚千峰〈金石经眼录〉后》云：“郃阳褚子癖无比，半生足迹几万里。搜寻周秦两汉字，峨峨山岳胸中峙。穹碑古阙各殊境，国学石鼓焦山鼎。到处搥搨置怀袖，广阔纵横记最准。永昼深宵旅店荒，高张名迹生光芒。心摹手追得形似，缩成碑样如圭长。圜者锐者肖其形，残者缺者传其真。太平有象人有铭（西汉石人腹上有‘篆书铭’三字），土花埋没经千春。吴门梓人镌勒好，一一无差成墨宝。苔斑字蚀气磅礴，宛似千年风雨澡。吁嗟兮！金石流传亡八九，千载一时今复有。开图熟视真奇观，太息褚生堪不朽。”后牛运震即此书补说，增以巴里坤新出《裴岑纪功碑》，改名《金石图》，运震未至西域，仅得模糊拓本，所摹颇失其真。《侍中杨公阙》，钱大昕即定为褚氏伪作。董金瓯，洛阳人，康熙时庠生，锐志于古，精书法，尤工篆隶。收藏汉碑及古瓦拓本甚多，尝于嵩山搜剔石阙，其仲子菽宪亦工篆隶，尤好金石碑刻，罄家购之，所得甚夥，筑友汉堂贮之。秦习谦字栢崖，亦郃阳人，为当日有名帖贾，《王基碑》乾隆初洛阳出土，秦声称上方尚有朱书粲然。巴瘦生待考，或即巴慰祖。

黄易　17—8

前月托关汉兄带杭信、搨，计必披悉。顷得秦中钱献之书，寄来新出《曶鼎铭》，分一纸奉赏。尚有花塔寺诸唐拓，兄若缺少，当开示补寄。《光孝铁塔文》已得精拓矣。数言候安，不尽神往。愚弟黄易顿首，晋斋大兄知己。五月十日具。[《故宫藏黄易尺牍研究·手迹》为张廷济录本]

考：朱琪据乾隆四十三年（1778）毕沅于秦中得曶鼎，故此札当作于乾隆四十三年之后不久。参39―2钱坫致黄易札。按，洪亮吉《卷施阁集》卷四《周曶鼎联句》小序云：“乾隆戊戌岁（1778），巡抚公得于长安，属坫为释文，土花历录，不尽识也。既命工锼剔，字迹显露，因以偏旁证之古籀，而可辨者咸得焉。巡抚公矜此幸存，与同幕士更唱再和，成联句一首。”钱坫此际亦曾寄《曶鼎》拓片给翁方纲，《复初斋诗集》卷十六收《为沈匏尊题所藏乙卯鬲铭后三首》夹注云：“昨钱献之自陕西见寄《曶鼎铭》，凡三段，亦钟鼎款识所罕见者。”诗作于乾隆戊戌春。此札很可能作于当年五月十日。

黄易　17—9

四月、五月两具荒椷并碑刻寄上，想俱收到。迩时嗜古意味何如？渴想渴想。弟载笔幕下，行当随至豫中，河干不知有古刻否？闻有水淌之古钟，疑汴水所没复出者，当物色之。今有济宁普照寺阶上汉画一幅，唐石幢一面，孔庙汉尺一条附上，今日发杭。冗不可言，恕不多及，小价秋间来济，希即示覆。《金石契》务必觅一部与我。冗次，率候近安。不一。愚弟黄易顿首。

刻间蓝公子致来隋砖，亟拓一纸，并南记砖附上，忙中作冷事，不觉失笑。六月初十日节署寄。

钤“小松具札”。

用“小蓬莱阁”笺。[上海图书馆]

考：札无上款，当致赵魏者。作于乾隆四十三年（1778）六月十日，寄自开封。此际黄易在河帅姚立德幕，往来豫东。前一年，黄易屡屡向赵魏索张燕昌《金石契》一书，本年闰六月十七日，张燕昌托潘有为自京寄至，参48―2张燕昌致黄易札、18―9潘有为致黄易札。《小蓬莱阁金石目》：“汉画像：在普照寺大殿西阶下。乾隆戊戌（1778）易与李铁桥搨得。”即本札所言汉画。隋砖当即隋大业三年砖文，《山左金石志》卷十三：“大业砖文：大业三年刻，正书。黄小松司马得于济宁乡中，今赠李铁桥。右砖题‘大隋大业三年遵德乡故人郭云铭’，凡十四字，三行，字径寸四分。”参18―6潘有为致黄易札。南记砖，《山左金石志》卷十三收录：“南记砖文：无年月，篆书。砖高一尺一寸，广六寸。在济宁州东门城垣。右砖文‘南记’二字，径三寸，传为唐刻，黄小松得其一。”

赵魏　17—10

画家乡所见虽多，恐入目者少，且囊无余钱，难于广办。今来磁铜十余件，开价奉览，稍为增益亦无不可。惟宋炙砚希世之物，弟本不欲去者，知己能为我谋一善价，亦可作御冬之计。伫候伫候。秋间使来，能假我数十金为转输之术，则他书画物件可多搆矣。弟近况平平，兼之米盐凌杂，清兴亦复少减。良朋千里，把臂何时，惟祈惠我好音，慰吾渴思耳。使还，附候福安，并请伯母大人暨合潭近祉。不一。小松九哥大人，愚弟赵魏顿首。四月初三日。冲。

钤“赵魏”。

鸟篆戈铭一，迟伯敦铭一，汉镜铭三，唐镜铭一，六朝镜铭一，金承安镜铭一，节墨刀铭一，砚铭三。

魏墓志一，齐造像一，阳文碑一。

寄到魏碑乃太安二年《寇天师修中岳庙碑》，弊斋已有，今特附还。此碑尚有阴，兄能致之否？

钤“晋斋”。

用“竹崦庵手简笺”。[《黄小松友朋书札》第四册]

考：据17―11，札作于乾隆四十五年（1780）四月三日。札中除了寄各拓本，亦委黄易为销磁铜诸物及宋炙砚。

黄易　17—11

肃启。夏间接手书并铜磁各件，即拟奉覆，乃数月来因随观察南北奔驰，迨无虚日，致疏候笺。各件原欲代为货去，而赏音绝少，宋炙砚殊美，苦少多价，是以数月来未售一件，恐久稽无益，仍俱奉还。惟董文敏楷册，书势微嫌软弱，似可充旧，且为暂存，如可用去，俟冬间照数寄价可也。《裴岑》真拓，家兄已为觅得壹本，碑虽泐甚，而波磔宛然，与平日所钩纪晓岚本悉合，惟纪本作“立德祠”，褚钩本并《金石图》作“立海祠”，今弟所得本亦俨然“海”字，是褚本不为无据，惟文义则不可解，乞教示。又口外二唐碑残石甚妙，惜无副本。弟今新得肥城县郭巨墓前魏碑大隶，特奉上。又见碑客觅来汉残碑阴，有“李孟初”字，疑即西岳所出，大哥曾见否？承惠诸拓，谢谢。外无轩兄一札，乞致之。兹遣人南归，如有可销书画如赵文敏册之类，乞交来代图，他物则不必矣。匆匆候安，临书驰溯。不既。愚弟黄易顿首，晋斋大兄大人。九月初十日。

钤“黄”“黄易之印”。[《故宫藏黄易尺牍研究·手迹》]

考：朱琪据札中所言“《裴岑》真拓”即《裴岑纪功碑》原拓，为乾隆四十五年（1780）黄庭自塞外所寄，“肥城县郭巨墓前魏碑大隶”即本年黄易于山东肥城县孝堂山所访得之《孝堂山石室画像题字》，故此札作于本年九月十日。按，郭巨墓前魏碑大隶，即《北齐陇东王感孝颂》。检国家图书馆藏黄易旧藏《裴岑纪功碑》拓本，黄易跋云：“□□□□□□梦珠兄觅以见寄，时在清苑，□□手装成册，□□□□□□□□地军营所刻。原石在苦寒之郊，毡蜡□□□□□□木有断烂剥蚀之状，拓出以应求者。纪阁学□□学士所述如此，当得其实也。是刻为汉石鸿宝，真品在塞外，久不能致，故存此木本，亦古人收骏骨之意耳。己亥（1779）□□书于济宁西郭旅馆。”钤“小蓬莱阁”印。又：“右《汉敦煌太守裴岑石刻》真迹，乾隆庚子（1780）□□珠兄在迪化城觅此寄示，云此石近甚剥落，凸处光滑如珠，□不易拓。来年仲秋蒙恩放还，计过巴里坤正严冬风雪之时，恐难拓取，故觅此先寄。塞外荒寒风景，闻之黯然。细辨此碑，波折劲古，与昔从纪晓岚阁学处双钩原本校勘，无不悉合。惟纪本作‘立德祠’，褚千峰《金石图》作‘立海祠’，今观此拓，颇类‘海’字，则褚本似有所据，然文义又不可解，存以俟考。余思得此碑十有余年，一旦获之，何异夜明入手，殆与明年弟兄握手同此欣庆也。黄易又识于任城尊古行斋。”钤“小松”印。前跋在翻刻本后，后跋在原石本后，与札中所言一致。参见冀亚平、卢芳玉《国家图书馆藏拓中的黄易题跋述略》。册后又有李东琪跋：“《裴岑纪功碑》，家大人藏者褚千峰双钩本，余自就塾时即宝爱之，三十年来，梦想一见原搨而未能，今睹此本，真平生快事。乾隆四十五年岁在庚子秋九月之三日，任城李东琪书于海粟书屋。”钤“铁桥寓目”。孔继涵亦考证“立海祠”云：“……至碑云‘立海祠’，考苏尔德《回疆志》曰：‘哈木哈玛尔淖尔在巴里坤城西四十里尖山子，地方南北十余里，东西六七十里，每天晴气朗，日西睨之际，远望淖尔中城垣屋阁，彩霞闪烁，逾时而息，如海市然。’则碑言‘立海祠’，正谓是也。木本不得其说而改之，误矣。癸卯（1783）之夏，假观二本，留于微波榭者累月，爰考证如右，正于小松九兄先生，并请询之西归银鹿，得目验以证实。孔继涵。”钤“诵孟”。拓本后经庄缙度、梁启超等人收藏。庄缙度字眉叔，号裴斋，江苏阳湖人。道光丙申（1836）进士，历官户部主事、山东运河同知，藏碑版甚富。黄易、李东琪所蓄汉碑旧搨本皆归之，著有《裴斋碑目》。

赵魏　17—12

胶漆之谊，忽疏音问者匝年，兄忙弟懒，正不藉尺书为面谈耳。近读手缄，得悉起居为慰，鹏程万计，故人日切弹冠也。所惠怙价并诸刻，顿解然眉，谢谢。前存董字小册之值已作札致意，望即寄到为要。尊藏目中所开如《金乡画像》《高湛志》《水牛山佛经》《渤海太守张君碑》《郭巨画像》主副并《永平题字》，如可致得，更望为弟留神。《仙集留题》在蜀中，兄得自何处？抑旧搨否？《凉州刺史魏君》是原碑否？篆书《王君碑》潘跋云得自蜀中，弟近获一本，细视之疑亦千峰辈狡狯也。近得明人双钩李斯《会稽颂》篆书一本，出《绎山碑》之上，意欲重摹公世，无如绵力，兄能助我否？外《泛舟禅师塔铭》一本在安邑县，系宋芝山兄搜出，自古无入录者。西唐山人小帧一，仿古墨二丸，为吾兄强仕之祝，谅亦笑存之也。耑此，并请合潭福祉。不宣。秋盦九兄大人，愚弟赵魏顿首。九月初四日。冲。

令弟十哥在署，凡尊藏小铜器款识，乞精搨一付见赐，为祷。陈暎兄书付到。张芑兄已亲晤令弟过矣。

钤“赵魏”。[《黄小松友朋书札》第四册]

考：强仕为四十岁代称，赵魏以高翔（西唐）画及仿古墨为黄易四十岁贺礼，当作于乾隆四十八年（1783）九月初四。札中据黄易藏目，开出若干碑刻，要求黄易为其留神。另请黄童精拓黄易所藏小铜器款识。宋芝山即宋葆淳，陈暎兄即陈焯，张芑兄即张燕昌。

赵魏　17—13

六月间抵济，满拟畅叙历年契阔，而驾先至梁园，吾侪会合良有定缘，遂偕二西访铁桥而归。时随粮艘过闸，遂回舟次，初意欲作数日留也。读留札，雅爱拳拳，兼蒙多礼，谢谢，并望致意二西大兄也。弟株守多年，近因兰泉先生之招，遂偕舍亲船北上，拟六月即往关中，孰知一路迟延，六月底方到都中，西师凯旋，尚须数旬，近复闻有临雍开科之典，诸好友皆欲投辖，留弟都中，窃思屠门舍嚼，大是诧人，而白战无材，又增内愧。且家中尚须照应，半载洛生吟，家下不知几嗷嗷耳。鸡肋牵人，思之维谷。大约中秋前后束装西行，献岁再定观光之局，总以正月为断耳。吾兄年终有人回府，务须假弟一二十金，偕寄至家中，以应年终之须，回陕时当即奉赵也，至嘱至嘱。刻于芝山大兄处接读手翰，访得《朱龟》《谯敏》《西门豹》诸碑，吾兄古缘，弟辈皆可安坐而得。弟于都中与芝山访得唐贞观时《心经》，惜已开凿，搨得当奉致也。《得石图》秋史、毅堂题后即到九月之期。不及一晤，思之欲死，奈何奈何。耑此问好，余容后述。不既。小松九兄大人足下，愚弟赵魏顿首。八月初六日。冲。

钤“赵魏”。[《黄小松友朋书札》第七册]

考：本札作于乾隆四十九年（1784）八月六日，九月十八日赵魏即往西安，入王昶幕。赵魏六月经济宁，黄易在河南工次，未得一面。陈灿时在济宁，因偕访李东琪。赵魏在京尝拜谒翁方纲，并赠《心经》拓本，《复初斋诗集》卷二十九《京城内西南淤泥寺〈贞观弍十二年心经〉石刻，三改弍字，顾氏〈金石文字记〉所疑年误者，予曩游此寺，未拓其文，今晋斋来京，辄拓以饷予，赋诗报之，时晋斋将之陕》（甲辰）。《得石图》乃黄易为李东琪所作，并在京中为征友人题诗，如《复初斋集外诗》卷十五《〈得石图〉歌，图为黄小松画济宁李铁桥于州学古松下得〈汉胶东令王君庙碑〉事也，事在乙未夏，予已有诗》；张埙《竹叶庵文集》卷十七《黄小松主簿易画〈得石图〉，为李君铁桥东琪在济宁学宫古松树下掘得〈汉胶东令王君庙碑〉作也，小松寄图乞题此诗》。

赵魏　17—14

年终接到手书，得悉起居安吉，潭府凝和，远怀一慰，未识迩来大兄升任何所？弟从前挪借之说，不过为甲辰家中卒岁，今时可无需矣。然雅谊拳拳，感谢无已，愧愧。关中之游，已历二载，廉使虽括目，无如人满堪虞，所入仅足两地敷衍，刻下将渐次作归计。而路途颇称梗涩，奈何奈何？廉使欲令七月始行，弟意则在夏间也。弟购得汉玉二件，可得数百金，意欲于归时往刊[邗]上一谋，彼处吾兄相好正多，祈作札寄我，以便往谋。再：沔县李公讳衍孙者，闻与吾兄甚好，亦望作札致彼，以照应弟，何如？吾兄屡得汉碑，皆宋搨本，可羡可羡。关中古刻有日沦之势，即兄所开列如《富平造像残刻》《豆卢恩》《雷神庙佛座记》《梁罗墓志》《终南舍利铭》《常丑奴》《华山残字》《龙光寺塔铭》《韦氏墓志》《杨凝式题名》十种，今已无存。照单所有，先附上十种，余再觅寄也。《西门豹碑》未知在何县，荥泽《郑曾碑》有副本否？《吕国题名》奉到一纸，据《隶续》当在《天井道》后，而以《西狭颂》末一行校之，毫忽无二，而《西狭颂》题名《隶释》所载止二行，复与此不同，何也？当觅一搨工问之，方可释疑。刻廉使以山左未得之碑共列一目，寄缪方伯，弟亦录一本寄兄，此中多弟所未有者，乞留意焉。关中古物甚多，廉使得《建昭雁足灯》最佳，弟得汉瓦为多，就中十二字一枚，不独排山老人未见，即古人亦未见也。“裨将军”银印一、六朝“宜侯王”印一，皆极佳，先搨奉览，余款识等物极多，每为之浩叹而已。龙门、白马及济宁之行，弟所甚愿，然不敢请也。此中有天缘，徐图之耳。二西大兄暨令弟十兄尚欲归数金，当再寄，并乞为道意候安，不外启也。目外可寄之碑尚多，缘包封不可过大，当再寄到。吾兄所得希有搨本务恳先尽弟存，则感泐尤切矣。瓦头尚须精搨，容再致。《金乡画像》尚祈觅得也。吾杭光景亦属平常，同人中更不知浮沉何若也，念念。颛此，敬候文安，惟祈即示教音，为祷。小松九兄大人知己足下，弟赵魏顿首。正月廿二日。冲。

钤“赵魏”。[《黄小松友朋书札》第五册]

考：赵魏关中之行在乾隆四十九年至五十一年（1784—1786）。札言“关中之游，已历二载”，又言“刻下将渐次作归计”，当作于乾隆五十一年正月二十二日。此际李衍孙自南郑改任沔县，于二月履任，赵魏作札倩黄易致书求其照应。参76―1李衍孙致黄易、76―2黄易致李衍孙札。札中所言《建昭雁足灯》，乃王昶所得，《小蓬莱阁金石目》：“《雁足灯文》三种，建昭三年，侍郎青浦王公兰泉得于西安。”又十二字瓦文，即《小蓬莱阁金石目》：“十二字瓦，篆书，文曰‘维天降灵，延元万年，天下康宁’，仁和赵晋斋、嘉定钱献之各得一片。”其余赵魏、钱坫所得瓦文，《小蓬莱阁金石目》著录甚夥。王昶《春融堂集》卷四十四《跋伊墨卿藏“汉并天下”瓦当砚图》有云：“乾隆癸卯（1783），余以按察使西安，见瓦当，爱之，因令访于咸宁、长安、淳化诸县土人，而嘉定钱州判坫、钱塘赵上舍魏助余求索甚力，于是瓦当出者多至三四十种。”缪方伯当即山东布政使缪其吉，安徽芜湖人，贡生，乾隆五十年八月至五十五年六月在任。参《（道光）济南府志》卷二十九《秩官七》。据札，赵魏拟本年夏间返杭。

赵魏　17—15

前月奉读手书并诸搨本，得悉春祺，备铭雅谊。内有述庵先生所要者，已致到，嘱谢。月初有友人抵豫，有信一函、碑十种附交秋塍兄转致，此时谅达记室，中有要言，祈即示下。弟入关二载，虽较株守为有余，然不甚绰绰，刻欲作归计，而居停不喜人归，所谋亦复迟滞，奈何？此时南旋，一路甚难行走，济宁之游，大抵来年畅叙。家乡荒旱终年，近复有审办大案，米珠薪桂之时，而我辈以翰墨为缘，剜苔剔藓，日有所得，谈空设有，不值外人一笑，惟素心人为千里首肯耳，呵呵。《朱龟》等碑，此当享以千金者。弟所得“延年”汉瓦，廉使欲夺不可得。献之、渊之[如]诸兄亦为之惊绝。又于西岳庙中搜得篆书五字，皆前所未见，此春来快事，吾兄闻之，亦当大叫也。《天井题名》已托南郑李公搨致，《唐君房碑》亦李公所惠，搨手极恶，李公当有佳搨本，吾兄作札往索之，并须留一佳本与弟也。中州诸刻，已开单交渊如大兄，谅可得一二。东平有苏源明《小洞庭诗》，滕县武后时《造桥碑》，金乡《画像》，诸祈留意。西岳汉篆已先交渊如兄处矣。孙、洪二兄渴欲晤兄，如进谒中丞时当面告中丞，庶不为人所止也。二西大兄近来起居若何？乞为致候。兹乘渊如兄返豫之便，特此敬候日安，并请老伯母大人暨潭府福祉。余不一。小松九兄大人契好，愚弟赵魏顿首。三月十七日。冲。钤“魏”。[《黄小松友朋书札》第五册]

考：札作于乾隆五十一年（1786）三月十七日。据“孙、洪二兄渴欲晤兄”，孙星衍、洪亮吉此际尚未与黄易相识。本年六月，黄易至中州，毕沅、邵晋涵、严长明、蒋知让、洪亮吉、孙星衍、徐坚同观《宋拓成阳灵台碑》于中州节院；七月，毕沅、孙星衍、钱坫、徐嵩、洪亮吉等为黄易所藏《宋拓汉石经残字》题跋。滕县武后时《造桥碑》，当即《小蓬莱阁金石目》所著录《割牛沟小石桥之碑》：“行书，篆额，圣历元年，在滕县西灞陵桥华祖阁门前，乾隆乙巳（1785）易过此拓得。”延年瓦，钱坫亦得之，《小蓬莱阁金石目》：“延年半瓦，篆书，文曰‘延年’。钱献之得自汉城，琢为臂阁。”

赵魏　17—16

久沉音问，时切怀思。未识吾兄近履奚似？伯母暨潭府谅多凝祉，为慰。弟游已越二载，刻因试事即拟南旋，客囊虽未充足，较家居稍为润色，惟金石古缘为之大畅。汉瓦搆至卅余种，较排山先生所得尚阙一二种，而十二字一种尤为至宝，案之知为延元、延年二殿物。近又见“高安万世”瓦二，其全者为献之搆去，弟得其半，是董贤赐第瓦，亦一奇也。今具搨寄，祈吾兄品题致我也。又得《天和造像石坐》一，《开元尉行忠妻造像铜残坐》一，今削为碑，几与尊藏《天宝造像》埒，而工致不及耳。唐以前新搜获者约得五六十种，残幢居其大半，造像居其半，丰碑绝少，惟耀州令狐父子二碑，今往搨，尚未至。时所传《天井题名》十二行，询之碑工，实在《西狭颂》后，《颂》上有“惠安西表”四篆字，《五瑞图》下有下禄上辨题名三行，深潭峭壁，搨者绝少。闻沔县李公名衍孙者与吾兄善，作札索之，且闻又在搜天井摩崖时也。奉到碑一单，祈察入。三月间托渊如大兄寄到碑六种，内有《华岳题名》一套，不识收览否？刻已夏杪，吾兄应有梁园之行，拟过开封，未识一获把臂否？二西大兄近履若何？家乡荒歉，抑能不掣肘耶？候候。《王君断碑》《郑季宣》《郑固全搨》《金乡画像》俱望为弟精搨一本，常搨数本，诸城《延光刻》搨数本，以应友人之索，年终寄交家下，为祷。此时河间中丞在豫搜碑，吾兄所得谅不少，祈留意与弟。再：弟在华岳庙石人身上搜得汉篆“西岳神道阙”五大字，凂渊如寄来，未识到否？如无，可向孙公索之，盖搨正难也。特此，敬候文安，余容再述。不既。小松九兄大人如手，愚弟赵魏顿首。六月廿八日。冲。[《黄小松友朋书札》第五册]

考：札作于乾隆五十一年（1786）六月二十八日。赵魏此际拟返浙参加乡试。黄易时往来于济宁、开封之间。赵魏欲经过开封时，与黄易相见。又毕沅时在河南巡抚任上，拟作《中州金石记》，由孙星衍董其事，所搜碑刻多有寄黄易者，参78―1孙星衍致黄易札。札所云神道阙，《小蓬莱阁金石目》：“西岳神道阙字，篆书，隐隐有神道等字。赵晋斋得于华阴县西岳庙。”

赵魏　17—17

两载燕秦，思君若渴，而动辄参商，可望而不可接，缘悭遂至此耶？去冬接读手书，得悉兴居，并搜得汉诸碑，沉霾千载，忽遇吾辈出之尘土中，能不令人教绝耶？所恨关中沉薶尚多，自廉使升任，我辈裹足，遂不能发其幽光耳。《武梁祠画像》同人欲得者多，未知徙至何所，抑便于摹搨否？《张公碑》已出否？所索《黄帝祠宇》《表忠观》容觅致，外附上李书《天清地宁》《契苾明碑》二种。刻下将欲为滇南之游，未知更有所得否。汉瓦搨本，前寄四十番，刻下诗歌跋语裒然成集矣，惟不获兄一题品为怅，务恳作一畅跋寄我，以便付梓，至嘱至嘱。献之未知仍在中丞幕否？一札烦致之。沔县李公衍孙闻丁间回籍，闻有《天井道碑》，通札时乞为弟索之。近来新获若何？亦望示下。兹因舍舅唐步兄过济之便，率此，顺候崇安，并请潭府吉祉，诸祈文照。不备。小松九哥大人，愚弟赵魏顿首。三月三十一日。冲。

令弟十兄，弟尚欠砚价，乞道名致安，容后上也。[《黄小松友朋书札》第一册]

考：黄易发现武梁祠在乾隆五十一年（1786）八月，札中提及，又有“去冬”云云，知作于乾隆五十二年三月三十一日。“廉使升任”，指王昶由陕西按察使升为云南布政使，时在乾隆五十一年闰七月七日，参见《清高宗实录》。赵魏此际已回杭州，计划前往滇南。札中提及沔县县令李衍孙丁艰回籍，望黄易作札索《天井》诸碑。

黄易　17—18

承借《姜遐断碑》，细校一过，妙不可言，比《金石萃编》多出三四倍，且《萃编》为剪贴本所误，以为合葬于昭陵之旧茔，中间无“神迹乡”三字，大发议论，观此方决其言之大不然也。蒙惠种种，拜登，谢谢。雨中过邗上，舟次临得《武氏碑》一本，奉高明赏之，当一笑也。晋斋先生，愚弟黄易顿首。四月廿六日。[《袁氏藏明清名人尺牍》]

考：字不真，内容或可信。据临《武氏碑》，知作于乾隆五十二年（1787）以后，然具体时间难详。据札，黄易此际曾到扬州。《金石萃编》卷六十一著录《姜遐断碑》：“碑广四尺四分，仅存下截，高四尺二寸六分，三十三行，字数无考。正书。在醴泉县昭陵。”王昶跋云：“按《金石录补》称此碑祖父子姓之名尚备，以天授二年十月十日葬于昭陵神迹乡之旧茔。今此碑自祖謩以下文俱不存，其葬处但有葬于昭陵之旧茔，未见有‘神迹乡’也。……此碑虽文多磨泐，然葬于昭陵之旧茔，文甚分明，此七字中不能再容‘神迹乡’三字，其‘昭陵’上空二格亦例所应尔，非关阙泐，是《金石录补》之语犹未确也。”札中议论正对此而发。《金石萃编》嘉庆十年（1805）刊行，黄易所见当为传钞本。

赵魏　17—19

闰五月间，曾致一椷，由陈世兄寄达，谅邀清览。遥忆心知，秋深落木，不识吾兄若何贤劳也？弟自了完场屋，迄今榜犹未放，此事付之度外，亦听之而已。然明岁北行之计已决，契好如兄，谅有以援我也。家居无所见，唯搆得大通梁砖一凷耳，此砖旧读“天监”，愚意以为“大通”字似确。“保定”“武定”系摹刻本，存之以备一种。《晋侯鬲》则新搨得者，器不甚工致，然铭文绝佳，当与扬州《太仆槃》共装之。弊友陈浚兄称我辈同志，渴慕吾兄文章学问，属弟先容，所刻印章附求教政，公暇得赐诲言，则尤妙也。弟近况株守，刻下唯芑堂、藕船、梦华诸君朝夕聚谈为乐耳。铁詹此时未识得地否？诸祈示我。特此，敬候台安，并伯母大人暨潭府福祉。不尽。小松九兄大人，愚弟赵魏顿首。重阳后一日。冲。[《黄小松友朋书札》第八册]

考：据本年乡试，据闰五月，知作于乾隆五十四年（1789）九月十日。因明年乾隆八十大寿，本年乡试改恩科，正科则移上年。札中所及沈振名字藕船，嘉兴人。精绘事，山水宗王原祁，书法逼真董其昌，尤工篆刻，著《求是斋印存》。申兆定字绳斋，号铁蟾，阳曲人。乾隆庚辰（1760）举人。善诗歌，工八分。入王昶幕，尝任潼关同知、定边知县，著《涵真阁汉碑文字跋》。参见《（道光）阳曲县志》卷十三《人物列传》。梦华即何元锡。陈浚兄待考，此际藉赵魏向黄易求教篆刻。据札，赵魏计划明年北行，望黄易有以援之。

赵魏　17—20

二月得桐乡朱毓山先生书，知吾兄尊使已于去岁抵苏，拳拳鄙人，俾以大衍，足佩知己之感。本拟偕行，缘遭先慈之变，尚在十旬之中，且约鲍绿饮偕行耳。刻下尚约亳州陈少君之事，俟彼信到，即可北行，天中节候定当把臂耳。近闻谷园已归道山，弟颇有欲刻唐人之迹，吾兄谅能致彼妙手，到济时共商之。《金涂塔》一，陈少君所得，与芑堂《金石契》所刻字号异。泰宁二砖，近时杭人所得，搨以奉览。梦华兄刻有归眷之行，恐兄悬望，特此先声，并候福安，统惟照察。不备。小松九兄阁下，赵魏稽颡拜言。三月廿八日。冲。

伯母暨潭府俱请安，又及。[《黄小松友朋书札》第七册]

考：札言“近闻谷园已归道山”，孔继涑卒于乾隆五十五年（1790）十二月，参见梁同书《频罗庵遗集》卷九《谷园孔君家传》。此札当作于次年三月廿八日。据札，赵魏之母春日下世，赵魏计划营葬之后，于端午前抵济宁。鲍绿饮即鲍廷博，拟与赵魏相偕北上。又，何元锡此际将往曲阜携眷归杭，赵魏托其带札及拓片与黄易。陈少君待考。

黄易　17—21

去冬托桐乡朱毓山先生由淮城带银五十金赴杭，交至尊处，部署赴东，谁知过淮时未经带去，弟闻信，复差役取银交明朱公，自已早到。此时一水可通，吾兄定必即来，不特《唐搨武梁本》弟已得秘诸箧笥，武宅山近日又出有字一版，无字者多版，晋《太公庙碑》下段已有，至快至快。吾兄来此，正可清赏也。兹小价之便，特令趋叩，如可同来，更妙。至奚九兄有信件亦可带来。忙中顺候近祉，余面悉。不一。晋斋九兄大人，愚弟黄易顿首。[北京保利2015十周年秋拍]

考：仿本，内容可信。札言已得《唐搨武梁》，乾隆五十二年（1787）汪楍殁于吴门，参见江昉《练溪渔唱》卷下《渡江云·丁未秋悼雪礓，殁于吴门，张玉田〈琐窗寒词〉所谓长歌之哀过于痛哭也》。五十六年正月，汪楍弟大宗将《唐搨武梁祠画像》寄赠黄易；又言“武宅山近日又出有字一版，无字者多版”，当为乾隆己酉（1789）秋七月李克正、刘肇镛督工建祠时续得者左右石室画象一石，隶书一百六字，李、刘等人题刻收入《上海图书馆善本碑帖综录》，肇镛当为肇鑑之弟；又言“《太公庙碑》下段已有”，乾隆五十六年秋日，黄易得《太公吕望表》下段，《小蓬莱阁金石目》：“《齐太公吕望表》，八分书并碑阴，太康二年，卢无忌文。此碑原在河南汲县太公泉，明万历年移置府治，久失。易于乾隆丙午（1786）获上段于卫辉府署舆人小室中，辛亥（1791）秋间又得下段，合而为一。”故本札当作于乾隆五十六年秋日之后。据札，上年冬日黄易即开始安排赵魏来山东事，然赵终未成行。

赵魏　17—22

月来未获教言，殊深遥企。使至，读谕并蒙隆仪之馈，即备牲楮，用祝先慈，不独家君暨诸弟辈交感也。附柬致谢，不尽所言耳。弟本即欲赴济，无如家中尘事坌起波翻，必须办清，方可脱然，一出武林门，则当置之度外，未敢爽约，亦不得不然。总之必来，吾兄不复有他疑也。日来新得建安中所造《八神四灵镜》，颇为快事，绝无尘翳，字字可读，搨以奉览。余二面则他人之物，五马、千羊尤称瑰丽耳。济宁闻有新出之碑，皆吾兄所访得者，闻之心喜。七月中，孔府之纪回济，有装好奚九画十帧附寄，谅已检收，恳为布置。前梦华所携，或者难销，乞存尊处，容弟来再商亦可。陕人董清基来，得获河内诸刻，想尊藏已先入矣。惟光和之砖已无余本，闻兄处存四五翻，乞留一纸，以惠我也。古泉近获颇多，如有重出者，亦为我留之。孔氏刻手最佳，弟有明人双钩颜文忠《风赋》一册，海内奇觏，当来与兄谋刊之，知必有子云也。使旋，藉鸣谢悃，并候尊安。书不尽言，统祈鉴察耳。小松九兄大人足下，制愚弟赵魏稽首。[《黄小松友朋书札》第七册]

考：此札承17―21，当作于乾隆五十六年（1791）秋日以后。此际赵魏原拟赴济，然家中事未了，尚不能成行。本年赵魏屡有画件托黄易代销。

黄易　17—23

正月七日接手书并惠碑种种，感谢感谢。《宋元碑目》有误，乞更正见示。《郑道昭》等碑俟觅得即寄。此外得碑甚多，今匆匆发信，不及捡寄，下次必寄。古钱弟拓出二册，亦俟再寄。所得颇可观也，小品随意捡呈。朱朗兄来，乞搨本见惠，至望至望。毕中丞大办金石，吾兄能一游否？翁公来信必问兄也。此候近祉，诸容再报。不一。晋斋大兄，愚弟黄易顿首。

钤“黄九”。[《故宫藏黄易尺牍研究·手迹》]

考：札中有“朱朗兄来……毕中丞大办金石，吾兄能一游否”云云，乾隆五十八年（1793）春，黄易曾招朱文藻游山左，阮元、孙星衍皆莅任青齐，各倾箧商考，且命工匠广拓摩厓穹碑。札中又言及“古钱弟拓出二册”，黄易曾于乾隆五十九年拓所藏古钱为《泉文》四册，数量较札中所云二册更多。朱琪据此推测本札约作于乾隆五十八年春。是。按，札中提及“翁公来信必问兄也”，乾隆五十五至五十七年，翁方纲来札屡屡询及赵魏是否已来山东，参23―17、23―18、23―19、23―21、23―22、23―25翁方纲致黄易札。又，桂馥为黄易张罗椎搨《郑文公碑》等在五十七年十月。

黄易　17—24

前札所需诸碑，弟当留心访觅，如有即携回也。余伯扶曹州之馆已辞，是否赴试，不知消息，尊札且存之，俟来时交明。阮公办《金石录》，已有武虚谷、段赤子、江二世兄三位，今又添朱朗斋，定可搜出多种也。青州碑二种奉送。弟新获铜器、八棱，似绳鞭流星之类，款曰“永昌”，当是晋元帝时物，王敦弄兵，部将造器，宜有之也，但不知何名，拓本呈请考定。又启。[上海图书馆为残本，《故宫藏黄易尺牍研究·手迹》为张廷济录本]

考：朱琪据札中云“阮公办《金石录》……今又添朱朗斋”，推知此札作于阮元编纂《山左金石志》之际，故应在乾隆五十九年（1794）之后不久。是。按，段赤子应为益都人段赤亭，名松苓，张廷济抄录错误。其人笃好金石文字，翁方纲督学山东，搜访石刻，青州一府得之松苓者为多，阮元继聘其辑《山左金石志》。江二世兄即江凤彝。余鹏年，字伯扶，怀宁人，博学工诗，坐馆山左。本年乡试，故有“是否赴试”之说。黄易所获铜器，《山左金石志》卷三收录，云：“永昌椎：永昌元年二月四日小将申雨造。济宁黄司马易得一铜器拓本见贻，并寓书曰：近得铜器，有‘永昌’款，上有孔，可贯索击人，若流星绳鞭之类。永昌著年不一，此似晋元帝时物，与武虚谷亿所拓《太康釡》正同。其时王敦弄兵，部曲小将造兵刻款，事或有之。”

黄易　17—25

八月间舍表舅张秉钧南还，带上寸函、碑刻，谅俱收到。久不得兄信，怅惘之至。阮学使来函云，浙省金石，吾兄与梦华办有眉目，搜出吴越王及东坡题名甚多，妙妙，弟急欲得拓本也。弟于七月赴丰县，八月杪携拓工二人由开封、汜水、荥阳、巩县、偃师至嵩山，住山中十日。又至洛阳，游龙门，住六日，与偃师王大令秋塍、武虚谷盘桓极畅。龙门古刻甚多，觅工尽力广拓，初欲拓二分，继因日促碑多，止拓一分。归由孟县、卫辉返洛[济]，往还四十日，得碑四百余种，可谓快事。《少室阙铭》下又得一“伊”字，其上其前及阙侧五行，弟拓得。中岳庙前两石人前拓无字，今从东石人冠顶上得一分书“马”字，真是汉迹，弟行千里得此一字，虚谷云此是千里马也。拓二十纸，今已分尽，止留一纸与兄。弟正月赴抚军署臬之约，畅游千佛山，归途登岱岳，游灵岩，春杪回杭领咨，便可与诸兄快谈，并有副本一一带呈。弟一路得碑，绘成《访碑二十四图》，先寄翁公题字，明年带杭传观也。敬候近祉，余俟续布。外信乞转致之。何梦华三弟即此附候，不另启。晋斋大兄，愚弟黄易顿首。

姚虎臣近况妙否，弟前寄扇并香想已达之。十二月廿三日任城具。

弟遣工细拓《郭巨石室画象》，又多出建安二年高令春题名、武定二年南青州刺史郑伯猷题名、天保九年刘章题名，已钩出，欲付梓也。[《故宫藏黄易尺牍研究·手迹》为张廷济录本]

考：朱琪据此札详述嵩洛访碑之事，并绘成《访碑二十四图》，寄翁方纲题跋，又述及明年正月将赴新任山东巡抚伊江阿臬署之约，游千佛山，归途登岱岳，游灵岩，春杪回杭领咨之安排。黄易嵩洛访碑在嘉庆元年（1796）秋日，故札当作于当年十二月廿三日。又考姚之麟字虎臣，号南溪，钱唐人，为阮元幕客。是。按，《嵩洛访碑图·少室石阙》：“少室双阙在邢家铺西荒原，画象甚多，褚千峰所图弗确也。西阙北面篆文曰‘少室神道之阙’，南面刻篆铭，余前遣工细拓，‘菆林’一行之前有直格，尚露字脚，上层有字。今验东侧五行亦露字形，‘菆林’一行下隔二石，露一‘伊’字。东阙八分题名，‘李容’验是‘李客’，其后直格，隐隐有字，昔人所未见。命工人搨阙文整幅以归，张诸四壁，不异游嵩扪石也。”又故宫博物院藏《汉石室太阙铭》，黄易跋云：“中岳庙前两石人，汉制也。东石人冠顶上有‘马’字。嘉庆元年九月，易游嵩山访得。”可与札中所言参证。札中提及“阮学使来函”，谈到赵魏、何元锡协助两浙搜碑，参142―4阮元致黄易札。又，《岱岩访碑日记》：“[正月]三十日。至泰安郡城府县……晚饭金太守斋，肥城程大令与幕中冯、唐、黄三君谈宴欢甚。余欲移肥城孝堂山石室内郭巨塑像于外，露室后石壁，俾得全拓诸刻。金、程二君欣然许之，果成亦金石奇缘也。”又，《山左金石志》卷七于《孝堂山画像》之末有阮元记曰：“此书编纂已毕，将付刊矣，丁巳（1797）三月，得钱唐黄司马易书云，郭巨石室尚有建安二年高令春及天保九年刘章、武定二年南青州刺史郑伯猷题刻，乡未见者。又云近日济南、泰安一带新出六朝、唐人石刻甚多，皆未录入，待好古者勒为续编。”知末段所言之事在下年二三月间，张廷济抄录缀此札之后，怪甚。

黄易　17—26

久不得信，渴想已极，闻大兄有南粤之行，今已返里，近况何如？念甚念甚。广东有佳拓本否？如九曜否？《七星岩题名》殊妙，不知有副本否？安阳新出汉碑四，弟已由阮公寄梦华，想可得见，其最妙之《永初子游残碑》一纸及新得拓本，俱奉赏。弟游嵩游岱有碑之地，悉图之，今寄杭求题，令舍侄送兄一阅，乞题数语为荷。叶石公《金石随录》如录出，乞付还为荷。吾兄有新得否？乞示知。浙录此日尚未得见，深望吾兄高捷也。秬香居然第著，快事快事。《碑释》刻成五册，今寄兄一部，乞赐正。并候近祉。不一。愚弟黄易顿首，晋斋大兄大人。八月廿九日具。

钤“黄易印信”。[上海博物馆藏]

考：此札裱于黄易赠赵魏《汉安阳残石四种》册末。札中提及乡试，并言江凤彝（秬香）中举，当作于嘉庆三年（1798）八月二十九日。黄易获知赵魏游粤已返杭州，因有此书。本年四月二十五日，安阳令赵希璜得汉碑四种于西门豹祠内，黄易获拓本后旋寄阮元转何元锡，《永初子游残碑》为四碑之一，此札附赠拓本。札中又提及《嵩洛访碑图》与《岱麓访碑图》，黄易时已寄杭州倩诸友人题诗，札中又索赵魏题语，今所见二图册有梁同书、奚冈、何琪、吴锡麒诸人题，然未见赵魏所题。叶石公即叶树廉，字石君，吴县人，清初藏书家，《金石随录》即其所著《金石文随录》，赵魏此前借抄，此际黄易索还。《碑释》即《小蓬莱阁金石文字》，此书上年已有刻本，参128―2胥绳武致黄易札。赵魏得此信后似未作复书，故17―27中仍有“传闻大兄入粤已还”之语。

黄易　17—27

金石相知，多时不通音问，其为怅闷不可名言。传闻大兄入粤已还，谅来因贫之故，不知近日稍得顺叙否？念切念切。弟服官至今，贫病交深，欲拂袖而去，奈家无担石何？恋此一官，真是万不得已。几乎右体不仁，服参药二年，始得渐好，然作画刻印竭蹶之至，只有翻弄碑帖、扇面自为娱悦而已。无意中搨《衡方碑》，得其碑阴，正面末一行之下精拓始见“朱登字仲条书”，翁覃溪先生以汉碑自署书者甚少，得意之至，赋诗纪事，特精拓各一通寄赏。近来癖嗜扇面，而相好朋友之迹尤为宝爱，祈大兄一书一画扇面见惠，以便入册，至要至要。宋芝山兄在杭好否？近况何若？几时北来？乞示知。顷匆匆发函，王兰泉先生处不及具禀，乞为请安。李铁桥有《得石第二图》在王大人处求题，屡次禀请未得，求大兄代为乞取交寄，感不尽言。《衡方碑》止一副本，不及多寄，随后多搨另上。吾兄在粤中得拓本乞分惠，粤碑弟与铁桥甚少也。晋斋大兄大人，愚弟黄易顿首。

陈秋堂、何梦华诸君子乞叱候。

钤“小松”。[《西泠八家の书画篆刻》]

考：札中以拓得《衡方碑阴》“朱登字仲条书”诸字相告，并赠精拓本。黄易《得碑十二图·贺碑图》，黄易题识云：“嘉庆己未（1799）十月得《汉衡方碑阴》，十九日又与铁桥醉赏，亦贺碑也。秋盦题记，时年五十有六。”嘉庆五年（1800）正月翁方纲有《〈衡方碑阴〉歌寄黄秋盦》：“衡君小隶之碑阴，已近千载嗟湮沈（宋洪、赵诸家皆未见）。钱塘黄子剔苔手，武阙不止搜岖嵚。郑尉氏阴秘其半，张亟斋屡低回吟。借君毅力发光怪，郑范石并开重霠（《郑固》《范式》）。岂知邨临汶水上，此石屹立完至今。其阴有字世莫问，三面日积苔花森。衡君服官历南北，会稽北平颍与任。门生故吏遍海内，朱登碑尾仅可寻。洪家释隶独指此，耿耿尔日悬精忱。撰邪书邪或变例，系名系地谁知音。二十年前过汶上，归以囊笈夸同岑。桂四隶书专是效，玉箸云可该悬针。况此阴书更遒古，崇牙树羽锵球琳。黄子病起力如虎，蛟龙缺齾拗断金。纸边释文作小草，笑与洪赵遥规箴。邀我作书并寄桂，晴窗雪后添摹临。挂之苏斋客争讯，商彝夏鼎知何琛。最熟之碑最新拓，高枝喜听嘤嘤禽。”收入《复初斋诗集》卷五十四。札言翁方纲赋诗纪事，当作于此后不久。又，伊秉绶《留春草堂诗钞》卷四《题〈衡方碑阴〉同覃溪先生，寄桂未谷大令》：“盛汉富文藻，罕载书碑名。礼器金乡师，但云七人成。《华山》之郭香，察书义甚明。粤惟建宁年，二颂标厥称。《西狭》仇靖创，《郙阁》仇绋仍。然而不始此，始诸《卫尉卿》。尉卿垂贞石，辉映汶水清。千有六百年，其阴委榛荆。好事推黄九（小松司马），搜出方瑶琼。会稽有故吏，任颍多门生。借问书者谁，朱氏其名登。欧赵所未见，见之适然惊。熟碑最新拓，笑倒翁北平（最熟之碑最新拓，覃溪丈诗句）。因思桂大令，南诏烟岚蒸。亦复念贱子，未必来都京（未谷寄苏斋书有云：墨卿想未来京）。岂知声相应，胜赏同挑灯。维衡与伊氏，同祖商阿衡。似宪贫非病，学由闻斯行（用碑中句）。贱子窃慕之，百本临摹曾。临书何足道，阴出疑神灵。据阴考书家，于以知乐陵。滇云逝油油，春鸟鸣嘤嘤。送君长安陌，六十才称觥。十年君老矣，应梦东山青。请以乐石寿，千觞计犹能。”札中黄易还向赵魏报告身体状况，并提及近期癖嗜扇面，请赵见惠书画扇各一。其时赵魏已自广东返杭，故又要求分惠粤地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