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悬心
“你们来了。”
再次见到伊德海拉时，特蕾西和卢卡都有些惊讶。不仅是因为她在空中若隐若现的真身，更是因为她声音中透出来的那种深入灵魂的疲惫。
“前辈，您……”特蕾西欲言又止，垂眸看向地面——那里赫然是一张剪报：
一位匿名小说家推出了一本讲述水神的恐怖小说《湖景之径》，他号称小说的创作灵感来自于前往湖景村度假时被邀请参加了湖中神灵的飨宴。
………
“这不是前几年在家中遇害的小说家的作品吗？”卢卡同样注意到了地上的剪报，不禁失声。
伊德海拉冷冷一笑，并未作以回答。几张纸被随意地甩下，特蕾西伸手接过，仔细翻看起来。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眉间的疑虑也更深了——那是几张寻人启事，但失踪者无一例外都是幼童，失踪的地点也都指向湖景村。
湖景村、水神、遇害的作家、寻人启事……
“您是指黄衣之主？”特蕾西声音微颤，她从未想过庄园中还有一位与伊德海拉同样强大的神灵。
卢卡沉吟道：“传闻曾有一位穿着黄袍面容不清的使者出现，预言着某个王朝即将面临的巨大灾难。人们称他为黄衣之主，不可名状者，他是灾难和苦痛的化身……”
“但总有好奇心旺盛的人们妄图寻找他的踪迹，借此寻找关于世界真实面貌的启示。”特蕾西接口道。二人对视一眼，心下早有了答案。
“所以，您的意思是哈斯塔在暗中帮助庄园主？”
伊德海拉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她略一抬手，纯净的神力源源不断注入二人的身体。良久，暗绿的光芒渐熄，二人也重新睁开双眼。
特蕾西抬头望着伊德海拉，美眸中写满了震惊——她明白，支撑了这么久传送法阵的伊德海拉早就几乎透支，那么此时输送给他们的神力只能是她的本源力量。
“去吧，有些事我无法亲自去做。”
特蕾西当然明白她话中所指，道谢后便和卢卡匆忙离开——在动身去湖景村之前，他们还要找一个人。
待脚步声完全消失，底下肃立的信徒终于忍不住发问：“主人，您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伊德海拉轻轻掬起一捧绿芒，淡淡道：“假若他们没有这样的资质，那么从那个女孩第一次踏入我房间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一具尸骨了。况且，杀死一位旧日支配者，于我的神魂来说也有极大裨益。”
伊德海拉看似不经意地合拢手掌，绿芒一瞬间熄灭，刚刚发问的信徒顿时没了声息。
“最后，永远不要质疑神的决定。”
………
湖景村。
“嘀嗒、嘀嗒……”破旧的木船颓然地躺在湖边，不时有水滴从木板上滑落，极轻地跃入湖面。可惜，这样轻微的声响，也扰到了一些生灵的休憩。
平静的湖面下，一双眼睛骤然睁开，紧接着是十双，百双，千万双……准确地说，那并不是眼睛，而是过去上亿年间堕入湖底的无数灵魂的凝结。它们被困于水下的深渊，附着于一条条触手上，成为黄衣之主凝视外界的“眼睛”。
碧绿的潭水下，黄影一闪，终于打破了这里的最后一丝宁静。虚渺的声音回荡在空落的村庄，显得十分诡异。
“看来，这片水域要迎接新的客人了呢。”
………
庄园内。
空荡的走廊上，两道身影凭空出现。卢卡看着身侧神情坚定的特蕾西，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你没有必要冒这么大风险来的。”
特蕾西怀中抱着一个木箱，瘦弱的胳膊紧贴着箱体，显得有些吃力。她摇头道：“我是害怕今天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说到底，还是我欠他的。”
“……好。”卢卡抬手为特蕾西整理了下额边的碎发，心中有几分感慨。时势难料，本已逃出生天的他们又被卷入死局，成为神灵斗争的工具。或许真的是命运坎坷吧——好在他们从未屈服过所谓命运的安排，否则他早已在监狱中了此余生，特蕾西也将被债务拖累一生。
在神力的加持下，他们很快接近了目标地点——巴尔克的实验室。实验室的陈设依旧是原来模样，只是器材上都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看来是许久没使用了。特蕾西悄悄地把木箱放在实验台上，正欲转身离开，却闻得一阵脚步声快速迫近——从声音大小判断，应该不止一个人。思索间，脚步声已然到了门口，使用神力逃离也来不及了。卢卡连忙拽过特蕾西，拉着她藏到实验台后面。
随着门“嘎吱”一声，巴尔克的声音传了进来：“……目前还在庄园中的这些人怕是逃不掉了，”他忽然一顿，特蕾西能感到他的目光越过实验台上的箱子向这边扫了过来，身子不禁一颤。
“怎么了？”另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正是阿尔瓦.洛伦兹。特蕾西和卢卡对视一眼，心中稍微安定了几分——没有庄园主的存在，就算被发现，他们也有用神力逃生的把握。
“咦？这个木箱……”阿尔瓦皱了皱眉，便要伸手去碰。巴尔克急忙拦住，道：“等会主要来和那位旧日支配者商榷大事，这箱子还是等会再看吧。”
说完，他抱起箱子，就朝着实验台后走去。他进来时本没锁门，这一走自然露出了门口的空子，特蕾西和卢卡趁着这一瞬窜了出去，绿芒一闪便消失无迹。
巴尔克将箱子安置在实验台后——其实，他很清楚地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心中涌起一点温暖——其实，她也是不愿抛弃“邦邦”的。他起身正欲离开，一个金色的小东西却突然闯入视线。那是特蕾西的怀表——准确地说，应该是她父亲留给她的怀表。
巴尔克悄悄地拾起那块表，揣在口袋里。既然她愿意送回邦邦的零件，那么他也不介意帮她保存好这块怀表。
木门再一次被推开，这一次，二人的神情皆是严肃起来。
“主，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