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死局

下雨了。

特蕾西抬起手，恰好接住一滴雨。雨滴被她掌心的温热化去了形状，成为一滩死水。她同样看到了天空的异象，也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庄园主，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吗？

“特蕾西……”卢卡欲言又止。

特蕾西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旦庄园主背后的力量出手干预，那么他们的胜算几乎为零，而如今大部分求生者已陆续逃了出来，他们二人本没有必要再参与到这场游戏中，明哲保身显然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可惜，那从来不是她的选择。

如果她总是做出最好的选择，那么父亲便不会被那场爆炸夺去生命，她也不会卷入这场残酷的实验，更不会尝试与庄园主抗衡。这一次次选择，强迫着她经历一次次考验，亦促使着她完成一次次蜕变。

她早已不再惧怕。

“如果你想走，那便走吧。”

卢卡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特蕾西会这么说，急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平安。如果你想去，我会陪你。”

特蕾西转过身，漂亮的棕眸终于含了一丝笑意：“我知道。”

她的目光又转回天空，那抹妖异的光芒仍闪烁着，扭曲着庄园上方的天空。雨逐渐大了，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点亮了特蕾西的眼眸。

“我想，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助我们……”

………

实验室。

“这就是你设计的好机关？巴尔克，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神秘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中，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然而，只有真正熟悉庄园主的人才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怒。

巴尔克沉默着，余光瞥见同样垂首而立的阿尔瓦.洛伦兹，内心微叹——或许连他也要一并葬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庄园里了。他早该想到的，没有什么能逃过庄园主的眼睛。从始至终，那个列兹尼克家的小丫头也不过自作聪明罢了。

“现在完全掌握在我们手中的实验有几组？”

神秘声音再一次出现，巴尔克收敛心神，恭敬道：“除去已经被破坏的几组，剩下的我们都有把握掌控。”

“哼！”

强大的能量波动震得两人一个趔趄，他们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闭关的这两年，他的实力竟有了如此大的飞跃，难怪连破除封印后的伊德海拉都能被其压制。

“去监视剩下的实验——我最终要看到的是所有人的尸体。”

“所有人。”

再次重复了那恐怖的字眼后，神秘声音终于渐渐散去，房间重归宁静。洛伦兹看着巴尔克，淡淡道：“是我连累了你。抱歉。”

巴尔克低头看看摆满机械零件的地面，苦笑一声：“其实，我们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放走他们两个之时，我并未加以阻拦……想必在主心里，你我早就没什么区别了。”

这次换做洛伦兹沉默了，他环视着摆满图纸和零件的实验室，又低头看看胸口悬挂着的漆黑之眼的挂坠，不禁轻叹。他或许太着急了些，急着替年轻时的自己原谅了卢卡，却忘了自己本来也是别人手指操纵下的木偶，任人摆布。但如果重来一次，他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为了那份微渺的希望。

………

白沙街。

伽拉泰亚坐在轮椅上，小心地用刻刀雕刻着一块人像，脸上终于挂起了这个年龄段女孩独有的明媚笑容。随着人物的五官愈来愈明晰，她的内心也越发轻盈——她本就是为艺术而生，亦有着为之而死的勇气。这样，才配称之为一名优秀的雕刻家。

雕刻的间隙，伽拉泰亚抬眸瞥了一眼相拥的小情侣，不禁蹙眉。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早就完成狩猎并回到她的房间舒舒服服地雕刻了，也不至于和几个讨厌的求生者挤在逼仄狭小的地下室。内心忍不住烦躁起来，伽拉泰亚收起刻刀，开始盘算着如何制造一场“意外”。

盲女海伦娜独自坐在角落，努力让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刚刚经历的一切对于一名常年处在黑暗中的女孩来说实在是太过可怖，以致于她连听一听别人在干嘛的心思都没有了，否则她绝对会听到伽拉泰亚刚刚那声冷哼。

此时的他们都不清楚，在疯人院的断壁残垣下隐藏着的，究竟只是一场意外，还是……更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