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原籍落户
“曾家郎君回来啦！大喜事呀！昨晚听九哥说起我是一晚上激动啊！小子哎！多年不见在哪里混吃混喝呀！这身子骨！伟岸魁梧！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夹带结实的一拳，让曾正受宠若惊。
驼六裂开胡子拉碴的大嘴热情不已，又伸手打了曾正一拳。
曾正知道这是驼六表达感情最好的方式，小时候驼六经常这样打一下曾正，不过力道都是轻轻一触而已，今天可是实实在在用力的一拳。
自幼曾正就与驼六关系良好，驼六经常拿出西域特产或者长安过来的点心等物惯惯曾正，曾正也是常常在驼六的客栈玩耍。
驼六面恶，行事粗狂，但心底善良，尤其对小孩是如此，可能是他身孤无后的原因吧。
“驼叔这些年可好？正儿有礼了！”
曾正长长一揖。
“亏你小子还记得我驼子！顽劣淘气一去就整整十五年！你好没良心！”
驼六一脸的嗔怪却也是满目慈怜。
“昨日事有原委，未敢施礼请安，还请驼叔见谅，他日我备礼来慰告驼叔再聆教诲！”
曾正谦恭地说道。
“嘿！有说道！这些年外面没有白混！不枉我当年对你的疼爱！”
驼六欣慰地说着拍了拍曾正的腰。
其实，想拍肩膀够不着，刚才一拳就打在曾正的腰上，这是驼背的劣势没办法。
驼六不知曾正还有穿越而来的魂魄加身，只道是在外十五年混的出脱了。
这也难怪，要说个穿越而来，这些中世纪惯于看天象拜山石的先民准保当做是天庭神仙下凡来，说不定把曾正给供奉起来上香磕头。
再者，限于常理认识，也说不定视曾正为魔域妖孽，会因恐惧将他五花大绑杀头祭神了事。
一切皆有可能，但限于说了这糊涂的穿越，至于没说，一切安好。
“好了！好了！快扶奶奶去庙里敬香，九哥他们还等你要给你手实附籍时具印佐证呢！好小子！看这精神！实实一个潘安再世啊！嘿！”
驼六呲牙咧嘴，看似狂悍实则怜惜满满地扬手而去。
曾正知道，作为曾经的大盗浪侠后又洗心革面的驼六，在以江湖的方式告诉街面上这些酒肆胡坊甚至官兵衙役，曾正是他驼六的忘年之交，不可得罪！
因为，驼六扎根于此几十年，基于他的背景经历加上他善于交往深谙交际的能力，使他成为渡口两岸的大哥级人物，但驼六从不欺善压良，倒是对他人甚至官兵衙役横行霸道的行为横眉冷对不卑不亢，所以深得这边关渡口众人的敬重。
驼六的客栈相对安全，一些流寇匪盗基本不去骚扰在驼六客栈留宿的往来商队，因为驼六自有江湖的渠道和手段解决。
这也是一个退隐侠盗赖以生存的底牌，更是继续保持一种江湖地位的王牌和坐镇一方的筹码。
这正是九哥往来选定凉州驿的内在缘由，和他本人是否凉州人氏毫无关系。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
曾正陪奶奶敬香完毕，又叫上九哥艾塔等人，与父母一起到关所驿站办理手实附籍事宜，繁繁杂杂至下午日偏时方才搞定，中间那驿官校尉使坏又花去艾塔几枚银币，让曾正对艾塔感激不尽。
末了，辞别艾塔及九哥，曾正与父母回到了自家的小院。
曾正虽说是少小离家却不是老大才回的，而是正当年雄姿英发的回来。
原籍原户业已成丁，虽说这黄河渡口两岸属于狭乡，永业薄田口分亩数也是一概不少的，这一切计入乡帐即可妥当办定，曾得生夫妇着实高兴。
“正儿啊！现如今吾儿永业口分田亩皆已得授，大人我高兴，稍事我去驼六处寻得酒来，我们父子共饮如何？！”
曾得生憨笑着询问曾正。
“这个只要父母大人和奶奶高兴，怎么都成！酒嘛我去找我驼叔讨要，日后还他便是！”
“如此好！甚好！正儿他娘，劳你烧水，我去宰只鸡！”
曾得生挽袖走向觅食的鸡群。
曾正跑出院子，经碎石路快步走进客栈：
“驼叔！驼叔！”
“叫唤啥呢！驴一样的！都这么大成丁授田了还像个毛头孩子咋呼咋呼的！周正些好不好！”
正和艾塔九哥坐在桌子前聊天的驼六嗔骂似的责怪起来。
曾正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开了：
“驼叔！小时候就这样嘛！你也不见怪的！”
声音变得低低的怯怯的。
“小时候归小时候！现在你是成丁立户的主儿了！得有规矩省的人笑话你！撒事？”
“哦是这样！我耶娘今天高兴，想和驼叔讨一坛酒，家里人庆贺一下！”
曾正瘪嘴慢腾腾地说。
“就这事啊！还大呼小叫的！你搬上一坛去，与你父母无关，记在你的头上，日后发达了还来十坛！”
驼六故作严肃地说道，脸上的刀疤一抖一抖的。
在别人看来样子吓人，曾正却不以为然，知道驼六在开玩笑。
“艾塔前辈九哥还有驼叔，你们无事也可过来一坐。”
曾正抱起一大坛酒说。
“你家人叙旧话新，吾等就不叨扰了！这是些干果你带上，略表祝贺！”
艾塔把一袋干果放进曾正怀里，微微颔首致意。
“谢过前辈！谢过驼叔！九哥再见！”
曾正道别几位，抱坛携包返回家中。
日落西下，水流东逝，峡岸暮霭，树幽鸟静，渡口两岸的喧嚣渐渐平息，连值岗的军士也斜倚牌楼门柱横吹西笛，悠扬的笛音高亢婉转，诉说着军旅乡愁驿道风尘，酒肆客栈的灯笼依次朦胧闪烁，呼应着西山庙宇的檐铃声声……
就在这繁华落尽的夜色里，就在这人马歇息的微风里，就在这疏影袅袅的黄河岸边，曾正一家四口坐在安逸静谧的小院子里，倾诉离别之苦诉说重聚之喜勾勒着简单朴实的未来生活。
“奶奶！耶娘！正儿敬你老几位！”
一陶碗琥珀色的酒，轻漪流光隐约倒映满天繁星一弯银月，曾正昂首一饮而尽。
这是几天来的第三碗酒，曾正喝的衷肠满怀泪盈胸腔，为他真正的魂归故里，为他穿越两世活在当下，曾正感喟万千。
虽然前些日子在困难孤独的时候，曾正咒骂过老天爷的不公，但曾正是一个容易接受现实的人。
在曾正的内心里，只要能殷实的过上日子就好，虽然平凡简朴但是实在。
现代社会的父母早已去世，曾正了无牵挂。大唐的父母奶奶依旧健在，曾正重新回到这个贫瘠但温暖的家里，已经算是命无所求了。
至于未来能否有沙场风云抑或游侠如意，此时的曾正想不到这些。
曾正只是想着这碗酒，在以后安身立命的普通日子里，在年头节下忙里偷闲时，时常能和家人共饮一碗酒，已算是人生莫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