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御史要来
事有可为亦有不可为,时运不到欲可为也难可为,时运一到无可为也有可为,是谓运道无常而有迹可循。
这以后的两三个月里,曾正踏踏实实种菜,也如人所愿,曾正的蔬菜栽养大获成功。
这一日,曾正背了一背篼萝卜黄瓜茄子青菜,依照奶奶安顿,给庙里送去。
刚到寺庙山门前面,却被一左一右两个兵士横戟拦着。
“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入内!”
一脸六亲不认的样子。
其实这些兵士曾正都认识了,但这时的态度和举动让曾正不解。
“官爷!我去送菜,这是为何?出什么事了吗?”
曾正伸头看见庙里面也有一两对兵士整装巡视,‘无怪乎刚才路过渡口桥头,那里只有稀落几人,原来都调这庙里来驻扎’,曾正探头探脑地问了一句。
“去去去!自今儿起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敬香也不行!”
还是一副六亲不认的表情。
‘哟!这些国养的官兵,翻脸就不认人了,唬谁呢啥!’
曾正老大一个不愉快,还是不甘心的踮脚望庙里瞅。
“看看看!看啥看!再要窥视,拿你是问!”
一个兵士作势驱赶曾正。
“我走我走!赶什么赶!”
曾正咧嘴吐了一口吐沫,扭头走开。
心想这是咋了,还在庙里驻进将士,要打仗啊,曾正摸着头不知所以,就走进凉州驿,要与驼六处问个明白。
到了客栈一看,见驼六正指挥客栈杂役擦窗擦桌子扫地洒水,整个忙碌碌的。
“驼叔!你这接贵客呢还是办喜事啊!怎么卫生大扫除啊!”
见驼六忙乱,曾正不想进去了,就站在门外喊问起来。
“什么大扫除啊!这净房沐香准备迎接长安来人呢!哎哎哎!把那桌子摆正喽!”
驼六头也没回,使唤那些杂役干活。
“何人来此?要住你这里么?”
曾正知趣,没进客栈,又问了一句,想着这住店的人肯定非富即贵,不然驼六不可能如此彻底的大搞卫生。
“哪里呀!人家御史身子金贵,住那山上的禅院,我这里只是随行辎重的落脚点。”
驼六扑了扑身上的尘土,走了出来。
“怪不得我送菜去寺庙,山门上有兵士把守。”
曾正这才明白缘由,不禁和现代的鸣笛开道联系起来,自然而然地摇了摇头,觉得这些官员过路,竟然让底下人等如此大张旗鼓,可谓劳民伤财。
“哟!你小子可小看不得!这朝廷钦派御史宣慰,这些年是头一回。这渡口往来尽皆商队将士,少有朝廷官员,故此戒备安全等无不俱细,马虎不得!”
见驼六严肃,曾正收起了无所谓的神态。
“御史何人?这般重视。”
“王维王御史,喜茶修禅,诗画俱佳音律皆通,号‘摩诘居士’,少时即有诗名,常与禅师高僧过往,这次选定寺庙禅院暂住,自是情理之事。”
驼六说到这里,隐藏在刀疤皱纹里的眼睛竟然熠熠放光,似是神往已久的样子。
“当年我在长安混迹时,每年重阳,就在那四海楼与一般兄弟秉酒祭秋,总要吟王御史‘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一诗聊以安慰在外浪迹之苦。”
“可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这首。”
曾正脱口而出,连自己也没有想到,穿越附体以来,曾正忙于这事那事,都几乎对唐诗遗忘了,不过,穿越之前背诵的那几百首唐诗则深嵌于心。
“正儿见识,正是这首,我那一众兄弟吟唱此诗时无不动容,王御史写出了咱浪迹天涯之人的心声啊!”
驼六崇敬的神色让曾正也感慨起来,‘我那些现代的哥们儿是不是也这样念我思我呢?’曾正不禁落寞起来。
知道今天这菜也送不进去了,见驼六也忙乎,曾正便不再打搅,告别驼六,回到了家里。
刚进院门,就听奶奶叫来:
“正儿啊!方才关所兵士来过,要我家拣一些上好的菜蔬,送到那山上的庙里,说是给什么宣慰大使备着,这有手书的通牒。”
奶奶拿给曾正手掌大的折本。
“我不是去了,人家把门的不让进!”
曾正气呼呼的说。
“哎呀!那兵士说了,要这个才能进去,你拿了去再送去,可不要给官家使气。”
奶奶安顿曾正,见曾正不高兴又劝了一句。
曾正只好又背起背篼,去庙上送菜,心想‘这狗日的官兵,害的老子跑来跑去的。’
到了山门,递出通牒,那兵士笑了一下手一挥,让曾正进了庙里。
曾正心想‘讨厌的很,熟熟的人非要个这东西,真是的!’
曾正背着背篼向寺庙的膳房大步走去。
远远地,见那住持陪同校尉和驿官说笑走来。
曾正赶紧侧身让开,低头从旁边走过,这是民见官必须的规矩,曾正不敢造次。
曾正与三人交过时,听方丈对那二人说:
“二位尽可放心!我那禅室虽比不得长安的阔绰,但也干净无尘,日日艾草香薰,也是禅雅居室,想必御史求静雅情无可挑剔,阿弥陀佛!”
“如此让方丈费心了!吾等只在渡口扫地洒水,静候御史驾到即可!”
二人抱拳一揖,向方丈别过而去。
曾正心想‘这王维学佛也学到家了,出使途中也不住驿馆偏要住这禅院,看来这诗佛之名不虚!’
到了膳房,曾正把一背篼菜交于斋饭主事的和尚点清,正要走,这半百年纪的和尚说:
“曾施主且慢,这是我院购项清单,你且收好,他日到帐房那里结清。”
和尚说着,递给曾正一张蔬菜清单。
“这个是我敬香贵庙的,是我奶奶的善供,不收钱的。”
曾正说着,把清单又还回和尚。
和尚呵呵一笑,没收清单,说:
“曾施主善哉!这次还有今后几天的菜,我们皆不可受捐,你每日尽可送来便是。”
“为何?”
曾正不解地问道。
“阿弥陀佛!是御史前哨明示校尉驿官,宣慰队伍至此的食行宿费,藉由宣慰专项列支,不得劳烦关所及骚扰地方百姓费筹,适才校尉驿官已经示下,喔!你刚才进来,该是遇见他们了!王御史善莫大焉!阿弥陀佛!”
和尚合十,念着佛号而去。
曾正笑了一下,‘嘿!这王维倒是体贴民生!是个不错的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