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春秋我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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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堂堂君子羊竖

说完,那汉子便转身进入了堂内,完全不看院中一众小吏错愕的神情。

只是片刻之后,议论声却又再度响起...

“羊竖大人所言甚是!我们不能妄言国君之策,但我们也可将士语民意报给大司寇啊!”

“没错!听民意正君令,本就是大司寇的职责,我们何须议论,只需上书便可...”

“对!上书...”

这汉子便是邑丞羊竖。

此刻他嘴角微微一扬,便也再没说话。

转身看着堂内,撇了一眼中间空着的席位,随后眼神中又透出了一股轻蔑和布满。

羊竖生就了一副好皮囊。

浓眉大眼样貌堂堂,几缕长须更是让他看起来透着几分威严。

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极其注重自己的形象。

言行举止,必合规制。

开口闭口都是为公为民,依照律典。

因此在卫国的朝堂,此人也是备受推崇,堂堂君子非羊竖君子莫属!

就算是范豫,虽未见过羊竖,却也在接受范邑封地之时,也曾听卫君辄夸赞过他。

这也是范豫恼怒的一点。

一个备受夸赞的人,把范邑治理的民不聊生,怎不让人气恼?

轻蔑的神色只在羊竖的眼中一闪,他便又恢复了自己的庄重。

扫了一眼堂内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的七八个官吏,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诸君何故战战兢兢?不就是昨日邑主大夫没见我们吗?依着我看也是正常,毕竟邑主大夫一路舟车劳顿,休息一晚再见我们议事,也是清理之中啊!”

羊竖侃侃而言。

此时,席中一位发须花白的老者却低声道,“羊竖大人有所不知,小人听说昨日我们走了之后,丁勇却并没离去,因此小人担心...”

“哼!”

羊竖冷哼了一声,“邱里正在担心什么?担心他丁勇污蔑本丞强收税捐?笑话!这是你我邑内各官吏商议的结果,即便是邑主大夫觉的不妥,他又能怎样?

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在邑主大人未接受封地之前!

要怪也轮不到他来责备!

你我又有何惧只有呢?”

不屑的看了一眼众人,羊竖又道,“怕是诸君子不知吧?昨日那丁勇虽未离去,但却也让邑主大人的奴仆撵将了出去!”

“是吗?”

听到这些话,这几名官吏似乎才稍稍安心。

“邑丞大人一心为公,这是有目共睹的!那丁勇随是个麻烦,却也不过小人之举,埋怨我们当初没有给他分...”

“住嘴!”

羊竖的脸色猛然一沉,“什么分不分的!他邑难百姓私藏粮食不缴,抵制课税,他还有理了?”

“对!对对...是小人们糊涂了!税捐是早晚都要缴的,我们提前征收也是没错的。至于说君上突然赐封了范邑给邑主大夫,这也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众人纷纷赞同道。

“说的也是,再说去年秋本就征了劳役,邑中也便没了多少青壮,百姓留那么多粮食干嘛?”

“还有那丁勇,他本是羊竖大人一手提拔的,真没想到此人竟是个行径卑劣之徒!”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羊竖笑道,“还是诸君子看的透彻啊!也怪我当时看走了眼。”

一声长叹,似有千言万语,羊竖又道,“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该为前程担忧的根本不是我们,而是咱们的邑主大夫啊!

我也是替他发愁...”

“羊竖大人此话何意?”

“还请羊竖大人言明...”

众人不知道为何羊竖突然发此感慨,因此纷纷不解的问道。

“你们呀!”

羊竖满脸的惆怅。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众人,“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既然君上将范邑给了范大夫做了封邑,那我们自是要替邑主大夫考虑了。

不是吗?”

“呃...”

众人依旧一头雾水。

“难道诸君子没有听到刚才大家的议论吗?”

羊竖痛心疾首的一指院外,道,“也不知为何,现在大家似乎都对范大夫的身份很是抵触。

都在议论说,他的受封不合祖制,是国君失策之举。

想着陈情大司寇,希望国君能收回成命。

试想,如果此请递到了高阳宫君上的手中,君上当作何决断呢?”

“民之有求,天子当以为重。这本是天子定下的规矩,君上当然会...”有人道。

“即便是君上之令难该,但以大司寇的一贯行事来看,他也是断然不会允许范大夫留在卫国的...”

“是啊!”羊竖苦着脸道,“所以我才替邑主担忧啊!”

“民为重,社稷次之...羊竖大人虽替邑主担忧,可也不可不查民意啊!”

“范氏和中行氏当年作乱晋国是实,晋国智家追杀他们子嗣也是这么多年,均是列国周知的事情。邑主本就不该接受赐封,来我们范邑的!”

“但他还是来了...”羊竖惋惜道,“依着众人的说法,这事本就是邑主不对。说其不仁,乃是因为邑主来到范邑,势必会将灾祸带到这里啊!

这不是把我们的百姓致于水火之中吗?

而说其不义,乃是明知封赐乃是卫君尚德,然其自己当有自知之名。

见利而忘义,实是不该啊!”

羊竖这一顿摆事实讲道理,有理有据,处处为范豫着想,却处处在说范豫的不好,说的一众纷纷点头。

称颂着羊竖的为民为公之心,却也都对范豫嗤之以鼻。

“邑城大人担君之忧之心可有,但却也不必如此伤心。”邱里正笑道,“小人斗胆猜测,邑主大夫恐怕在这范邑也呆不长久。

须知,无德之人不能久处!

即便他不被君上或是大司寇撵走,怕也是要被晋国智氏...啊!”

羊竖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唉!可不是说?想起这事,我便夜不能寐食不甘味!邑城邑主,苦的可都是邑城的芸芸百姓啊!”

“大人心系百姓,实在是我辈楷模啊!”

众人纷纷赞道。

此刻的邑府堂内,一片和谐。

似乎原本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到了实地上。

然而,一声高亢的马匹嘶鸣,却在此刻打断了屋内院外的声声议论。

不待门口守卫杂役上前,范豫已站在了邑府的门口。

扫了一眼院中的一种小吏,随即他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堂中走去。

在他的身后,丁勇也慌忙的系好马匹,快步跟了上来。

“范大夫前来,怎也不乘坐马车?”

此刻,羊竖已带着堂内的几名官吏跪迎道,“小人们有失远迎,万万邑主大夫见谅!”

范豫冷着脸,不发一语。

只是静静的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羊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