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资本论》(全新增补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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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对电气铁路的预言

缩短流通时间的主要方法是改进交通。近五十年来,交通方面已经发生了革命,只有十八世纪下半叶的工业革命才能与这一革命相比。在陆地上,碎石路已经被铁路排挤到次要地位。

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上,第85页。

1850年的一个晚上,年轻的社会主义者威廉·李卜克内西与卡尔·马克思边饮红酒边交谈了一夜。两人谈得非常热切:他们在伦敦牛津街上一家玩具店的橱窗里看到了一条“电动蒸汽铁路”。两人提出,如果将铁路的生产力与“电火花”的生产力互相结合起来,世界的变革就无法阻挡。马克思还和李卜克内西谈过:自然科学正在准备一次新的革命,蒸汽大王在前一世纪中翻转了整个世界,现在它的统治已到末日,另外一个更大无比的革命力量——电力的火花,取而代之。(威廉·李卜克内西:《回忆马克思、恩格斯》)他们交谈得如此兴奋、如此热烈,是因为两位革命家从一家玩具店的橱窗里,看出了未来人类社会发展的动人前景。

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预见。那位满脸胡须的智者的天才预言是建筑在物质基础上的。在18世纪的英国肯特郡的乡间,有一座古老的火车站台。在工业革命蓬勃发展的时代,西方人把铁路、蒸汽火车、蒸汽机称之为“现代生活的典型形象”。在马克思的时代,欧洲的铁路正随着财富和物资的流动,在城乡各地迅速蔓延伸展。当时的英国,只有用蒸汽机作动力的火车,但马克思认为,如果用电力取代蒸汽做动力,那是完全可能的,那就可以大大加快火车进行的速度,而铁路速度的加快,又能进一步改进交通,促进新的生产力的解放,成为推进一场新的工业革命的一个重要因素。马克思在一家玩具店的橱窗里看到这条“电动蒸汽铁路”,引出的一种科学的预见,就是未来的电气铁路。这也是对今天高铁的预期。

29年之后,电气铁路的预期变为一种现实。在1879年5月柏林贸易展览会上,展出了第一条电气化铁道。再过了两年,1881年,在德国西门子公司的利希特非尔德军事学院修建了一条2.45公里的电气化铁路,同年,在英国伦敦出现第一条架空导线供电的500米长的有轨电车线路,并于1885年正式投入商业运行中。但是,马克思在世时,还没有看到有轨电车在伦敦街头的运行。

马克思一直非常重视铁路对解放生产力的作用。在《资本论》第三卷中,马克思提及铁路的地方有七处。中国有句俗话:“要致富,先修路。”这里的修路,自然不仅是指修公路。铁路要比公路运输能力大得多,价格低,安全,高效,适合大宗产品的中长线运输。马克思指出:“1825年到1857年期间的两大危机策源地,美国和印度,由于交通工具的这种变革,同欧洲的工业国家靠近了70%和90%,因而失去了这两个危机策源地的爆发能力的大部分。”(《资本论》第三卷上,第85页)马克思还引用《工厂视察员报告》说:“亚麻纺织业主似乎比以往更迫切地希望修建铁路,来开发印度这个补充的原料产地,并使它的农业得到相应的发展,以便使亚麻的供给能适应他们的需要。”(《工厂视察员报告·1860年10月》,第37页)铁路的修建,大大减轻了欧洲两次经济危机爆发的压力。

马克思在1848年写的《共产党宣言》第一章里也提道:“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自然力的征服,机器的采用,化学在工业和农业中的应用,轮船的行驶,铁路的通行,电报的使用,整个大陆的开垦,河川的通航,仿佛用法术从地下呼唤出来的大量人口——过去哪一个世纪料想到在社会劳动里蕴藏有这样的生产力呢?”铁路的通行,被视作“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的一个重要的方面,是“用法术从地下呼唤出来”财富的一种表征。

从铁路到高铁,又是21世纪改进交通的又一个巨大飞跃,高铁被认为是专门的复线电气化铁路。一个更大无比的革命力量——电力的火花,在中国的大地上纷纷冒出,用蒸汽机作动力的火车,为马克思所说的“电力的火花”所取而代之,其作用难以预期。高铁是现代铁路发展的一项重要举措。铁路的时速从数十公里提速到250公里以上(含预留),并且初期运营时速200公里以上的客运列车专线铁路(客运专线)。中国高铁的规划设计时速一般都是350公里。铁路发展目前实现的世界化、高速化、便捷化、服务化,很大一部分都是依靠高铁这项优势。现在,从上海到南京,乘坐高铁只要1小时,而在过去,乘普通铁路则要四小时以上。因此,高铁对于实现铁路现代化意义十分重要。没有高铁的发展,就不会有真正意义上铁路的现代化。交通工具的发展直接带来经济活动地点、出口市场以及物流方向的变化。当中国把欧亚大陆当成开放的新方向时,开拓“一带一路”,西部就由原来的战略后方变成了战略前沿,新疆就变成了20世纪80年代初期的广东。

高铁定义既要求基础建设部分,又要求高速动车或高速列车部分。如果仅基础建设(土建部分)满足,而没有高速列车运行,其中包含车、通信调度和旅客运营等高铁科技,就不是真正的高速铁路。经过高速铁路建设和对既有铁路的高速化改造,中国已经拥有全世界最大规模以及最高运营速度的高速铁路网。

俗话说,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牵引系统被称为高速动车组等轨道交通车辆的“心脏”,是高速列车动力的关键来源。世界轨道交通车辆牵引系统技术在经历了“直流”“交流”后,正在朝“永磁”驱动技术发展。永磁同步牵引电动机具有转速稳、效率高、体积小、重量轻、噪声低、可靠性高等特点,节能可达10%以上。比如,一辆原来需要6动2拖的列车,在采用永磁同步牵引系统后,可以采用4动4拖,从而节省2辆动车的牵引系统成本。

由电力替代蒸汽,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变化。中国高铁列车最核心的部件——牵引电传动系统和网络控制系统,现已实现了百分百的“中国创造”。2014年11月25日,装载牵引电传动系统和网络控制系统的中国北车CRH5A型动车组,进入“5000公里正线试验”的最后阶段。这是国内首列实现牵引电传动系统和网络控制系统完全自主创新的高速动车组,标志着中国高铁列车核心技术正实现由“国产化”向“自主化”的转变。

更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南车。它是澳大利亚矿石运输的主力军,是在南非风头盖过全球最主要的支线飞机和交通设备制造商庞巴迪的中国火车头,是哈萨克斯坦铁路建成百年纪念邮票上最亮丽的风景,是国家领导人每逢出访必然推销的“中国制造”。2014年7月4日,李克强总理视察中国南车株洲基地,面对在场员工,李克强总理高声说:“我走到哪里,就把中国南车推销到哪里!”他寄语南车要当好中国装备走出去的先锋。

我国的铁路产品已经与世界上近百个国家签订了订单或者意向合作协议。在这背后,是以中国南车为代表的一批铁路装备制造企业,在自主核心技术上的突破。凭借一流的产品和优良的服务,中国南车也在国际铁路市场上成为中国品牌的代表之一,已叩开海外84个国家和地区的市场大门。南车的创新服务模式在国内外市场产生了“蝴蝶效应”,南车株机先后进入印度、新加坡、南非、马其顿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累计订单超过300亿元。以CRH380A为节点,中国南车仅用6年时间,就研制出从时速200公里到380公里不同速度等级的高速列车,走完了发达国家轨道交通装备企业近40年的发展之路。

中国开通的第一条真正意义的高速铁路是2008年8月1日开通运营的350公里/小时的京津城际高速铁路(符合高铁大系统定义)。继2008年建成京津首条高铁线以来,6年里,中国内地31个省区中有28个已全面覆盖高铁线路。截至2014年12月28日,中国高铁运营总里程超过16000公里,“四纵”干线基本成型。中国高速铁路运营里程约占世界高铁运营里程的50%,稳居世界高铁里程榜首。高铁的快速发展,对于开展“一带一路”的建设,将起着无可估量的推动作用。一辆辆中国列车成为驰骋在非洲大陆建设“一带一路”的“名片”,顺着轮轨的延伸,展示着中国高端制造业的崭新形象,宣示着中国轨道交通的品牌实力。

通过建设高铁推动欧亚大陆经济整合,不仅为世界经济发展作贡献,而且对中国自身也十分有利。这种向西的对外开放既能带动沿线周边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同时也可以扩大中国经济的影响范围,形成以自己为核心的欧亚大陆经济圈,为本国产品开拓更多的市场。

现在,中国的高铁已走向世界。中国已向俄罗斯首条高速铁路——莫斯科至喀山高铁建设投资3000亿卢布(约合320亿元人民币),其中500亿卢布作为公司法定资本投入,这条高铁的时速为200至400公里,长770公里,能把始发站和终点站之间的路上运行时间从目前的11个半小时减少到3个半小时。莫斯科至喀山的高铁建设总投资估计为1.068万亿卢布。还有三条海外高铁线路同样备受瞩目:一条是计划绕道老挝,连接泰国,经过马来西亚,到达新加坡的铁路;另一条是从新疆的阿拉山口北上,途经哈萨克斯坦、俄罗斯、白俄罗斯和波兰;再一条是经过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伊朗到土耳其,最后抵达德国。

今后有可能乘火车就能到欧洲旅行,中国旅行者可以乘火车到马克思的故乡做客,实现“说走就走的出国旅行”。写到这里,我仿佛又听见了卡尔·马克思和威廉·李卜克内西在伦敦那家小酒店里一边饮红酒、一边讨论“电动蒸汽铁路”时发出的朗朗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