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北陆往事
在行进到7公里多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亚特开始的时候和我说的话——她说的对，之所以一开始觉得卡塔尔冰原不冷，是因为我待得时间还不够长，我们已经行进了5个多小时了。虽然我身着防寒训练服，但也开始觉得四肢冰冷。我看到亚特在前面开路，拿探测仪试探着冰层的结实程度。我真想跑起来，让自己好暖和一些，但是我不能跑得比亚特还快，那样无疑是危险的。我想到再坚持一下，就可以和瓦尼始冰原驾驶的特训了。我开始期待着IG7589中的温暖，继续跟着队列前行。
虽然随着神迹星的升起，冰原上的温度升至零下2摄氏度，幸运的是，常年冰冻的冰层并没有随着气温的上升融化。只是我们行进的方向，在冰层上的积雪逐渐增多，雪层在脚下“嚓嚓”地作响，我们的列队在雪上留下了一串脚印。沿着脚印我回首遥望刚刚登陆冰原的起点，竟然已经看不到了，冰原上仿佛蒙着一层白色的面纱，能见度不足300米，也许是局部地区在降雪，冰原上的风把雪雾吹得四散。
又经过了3个小时左右的行进，我们到达了既定的目的地，眼前是一条冰川，冰川前有2栋建筑物，应该是《星球荣耀》给玩家修建的休息处。2栋建筑物旁是停机坪和停车场。泰坦提示其他队员进入休息处休息，休息处里的食堂供应着一些饮食和热饮。我和瓦尼收到指示，前往停车场，进行IG7598在冰原上的特殊驾驶训练，训练时长5小时。
我和瓦尼向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我说道：“真的很累啊。你累吗？”
“我习惯啦。”瓦尼轻松地说道。
“啊？你不也是第一次参加这个训练吗？”
“在马太星冰雁市工作的时候经常要和出外勤到各个小镇里出诊啊。北陆北面那边经常下大雪，都是这种环境。”
我不禁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挺可敬的。我们来到停车场登上IG7598，我们进入驶舱，舒适的座椅让我的疲劳的身体顿时找到了一个最佳的放松休息的支撑物。
“终于可以休息啦。”我笑笑说道。
根据泰坦的指示，瓦尼先把IG7598开出休息站的停车场，我和瓦尼都有普通飞行器和汽车的驾驶执照。有泰坦的指示，驾驶IG7598并不难。而且一般驾驶环境中的驾驶员只是作为监控智能系统驾驶车辆的监控人，因为无人驾驶技术在700多年前就已经很成熟了，这里的冰原驾驶训练，只是为了战斗车在战斗中需要人工驾驶的特殊情况而展开的。
IG7598备有提前自动检测冰原路面结实程度的扫描装置，根据车子的智能系统的提示，按照可以行进的路线驾驶并不难，瓦尼很顺利地开始了在冰原上的驾驶训练，我坐在旁边认为首先这2个小时对我是一种很好的休息。
我笑着说道：“我感觉你开得不错。是不是在冰雁市工作出外勤时也需要在雪地里开车啊？”
“对啊。经常的，那时候几乎每周都要去各个冰雁市附近的乡村小镇出诊。马太星医疗没有马提亚星或者彼得星发达，尤其是北陆北部地区，好多乡镇里没有太多医疗机构和医疗服务人员。”
“那赶上大雪怎么办呢？很冷吗？”
“冷啊。”瓦尼看了我一眼笑笑说，“但是也要去啊。这是工作啊，而且还有病人在那里等着你去，他们需要你。”
“你可真不容易啊。”
“习惯啦，大雪还好，一般路都还能走。大雨就比较麻烦，夏天的时候，那边降雨也很多，如果赶上泥洼的路，就不太好走了。大雪的话，太冷太晚的话，就在乡镇的旅社里住一晚，第二天再回冰雁市。”
“只能开车去吗？”“也会有坐火车的时候，然后下来再走路。”
“走路？在风雪里走啊？”
“对啊，就像刚才那样。”瓦尼笑笑说道，对于这件辛苦的差事，她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怨气。我不禁真的很佩服眼前这位年轻姑娘。
其实我问是不是只能开车去的意思是，医院没有飞行器可以使用吗，但我想医院肯定是没有提供这种待遇。
“你不怕不安全吗？”
“什么？”瓦尼没有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一直听说北陆北部地区的治安不太好……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形单影只跑到偏远的小镇给人看病……会不会很危险呢？”
“那有什么办法呢？尽量小心一点吧……”瓦尼皱皱眉说道，看起来她的确遇到过什么情况似的，然后她说：“的确有人遇到危险了，一个人出外勤的时候。”
“那边治安不太好吧，听说过，新闻上也演过，毕竟是北部边陲了。”
“是啊。有个女医生……就不和你说那个是军区医院里的哪位女医生了，她一次外出去一个镇子里给一个镇长家的孩子看病的时候，就被那个镇长——额还是个地方官员给非礼了。”
我皱皱眉，用一种探寻的眼神看着健谈的瓦尼，听她继续说道：“那时她给那孩子看完病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是一般的风寒感冒吧，用POCT检测过孩子的血项生化一些基础生理指标，除了白细胞有点高外，没有其他大碍。她给孩子打了一针，再给孩子开了一些治疗风寒感冒的药品，就告辞了。出来到自己的车里，镇长跟着送她出来，结果镇长那个有点肥胖中年男子，竟然突然也坐进了她的车里，嘴上说着什么感谢的话，就开始抓住女医生的手往自己裤裆上放……”瓦尼说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我竟然也觉得有点尴尬，我本来想说那这个镇长真是很恶心很猥琐的一个男人，但我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句话：“要是我去就好了，非要狠狠地抓他一把，不是要抓吗？抓就抓，使劲抓。”说完我还恶狠狠的吐了一口气。瓦尼先是愣了几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声。
“你可真逗啊。利莫。”说完她看了看前面的路况，似乎IG7598行驶到了一个雪坡处。
“没什么。这种人，不能怕他们的。你越怕，他们越得意。就要狠狠对付他们一把，看看谁厉害……”
“在实际中，不能那样的。女孩子大部分都害怕吧，而且如果得罪了这个镇长……北陆北部地区乡镇里的地头蛇可是很厉害的……下次再去那边出诊会不会更危险了。”瓦尼唉了口气，IG7598成功地驶上了雪坡。
“女孩子的话，心里还是会怕怕的。”瓦尼继续说道：“亚特好像就遇到过类似的事吧……但不是在医院工作的时候……”
“亚特，不会吧……这么惨吗。”我突然想到亚特那张平日里十分严肃的脸，她不笑的时候经常是板着一张脸，和其他人比起来不是那么轻松的样子。
我继续说道：“亚特不是医生吗？但是她也好厉害啊。我朋友病了，今天给我发了CT片子，我也看不懂，亚特就能看懂，她说边缘清晰的高密度阴影没大碍，是良性的肿瘤。她可真厉害。”
“哦。你知道她为什么知道吗？”瓦尼轻声说道，眼睛在IG7598的操纵控制台上扫视了一下，然后目视前方的冰原路况。
“难道不是因为她是宇宙生物学专业毕业的吗？”我略带疑惑的说道。
“她主修的是宇宙生物学，但是偏向物理机械方向的。”瓦尼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她会看片子主要是因为她妈妈。前几年，她妈妈得癌症去世了。”瓦尼说道，从她接下来讲述的声音里我听得到她对亚特的同情。
“亚特的妈妈前几年得癌症的时候，都是亚特一个人边工作边照顾她妈妈的。她爸爸对她妈妈不好，他们关系也不太好。亚特似乎是带着她身患绝症的妈妈离家出走了。然后她边工作边照顾她妈妈。但是她妈妈还是走了……亚特没办法，最后还是回到了她父亲家里……”瓦尼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悲伤。
听到这个消息，我觉得很遗憾，心里突然有个地方很不舒服。第三次马西战争期间，家人离散，我的母亲和父亲在南陆参加工程建设，我被带到了西门星……我那时只是在一段时间内找不到联系不上我的母亲，感到十分仓皇和孤单……但现在我知道，亚特的妈妈已经永远离开她了，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我正在暗自悲伤的时候，瓦尼继续说道：“她真的很不容易。作为她的朋友，我们都十分心疼她……”说着她有点哽咽，我看到她眼中泛着泪花。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瓦尼，IG7598驶入了卡塔尔冰原的高原地区，随着海拔的上升，我似乎感觉到随着呼吸，右侧肋骨有点挤压的轻微疼痛的感觉。
“亚特真的很辛苦啊……她妈妈去世以后，她只是短暂地回家给她妈妈处理后事一段时间，然后她又离开家了。你知道的，马西战争导致北陆经济大衰退……她又去了南陆工作，一个人去了南陆大川市，就她一个人，背井离乡的。”
说实话，虽然亚特这个人很有个性，但是我一时没太在意她的经历，一开始她似乎有在自我介绍里简要地说了说她的经历，但是她说的非常简单，简单到就好像没有说一样。如果不是瓦尼在这里和我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我根本就不知道亚特还有这些经历……瓦尼这个好朋友对亚特的爱的确是真诚的，但我在想她是不是稍微担心的多了些。
突然她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这些我和你说的……你不要告诉亚特，我和你说了她的事啊。”
“嗯，好吧。”我答道。
“你的家人都还好吗？”我问道，我不知为何突然问起瓦尼这个问题。
瓦尼的脸上顿时有了喜悦的神情，她笑笑说道：“他们都很好。”
“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瓦尼说着用她的移动设备打出几张照片给我看，照片映在IG7598的挡风玻璃前方，于是我看到瓦尼三姐妹们的3D影像“站在”卡塔尔的冰原上。
“长得很像啊，你们三个。”我说道。
“是啊。这个是我的大姐，这个是妹妹。”然后她还给我看了看有她父母的全家福照片，餐桌上摆着很多菜肴，鸡鸭鱼肉，还有北陆的高度烈酒西力士烧酒，很是热闹。
“马西战争没影响到你们吗？”
“我那时辞职了，和姐妹们回到父母的家，在村镇里。干的就是农活，种地，养牛。”瓦尼说道，“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无非是统治者暂时换成了西门星人……我们农家几乎是自给自足的，吃的粮食，蔬菜都是自己种的……”
“他们在你们那里没有滥杀无辜了吗？”我担心地问道，“我那时是在叶慈市……”
“没有了，自由联邦政府所谓的北陆朗玛斯特自治政权几乎是不战而败的。没人敢反抗，第一次西马战争中的海东大屠杀臭名昭著，神迹星系联合政府早就颁布了《星际法》，禁止政治战争中士兵对平民进行屠杀。军事战争都是军队对军队的……”
“那就好啊，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团圆和睦地生活在一起更幸福的了。”我说道，“我没有务农的经历。对养牛更是不懂。”
“有机会欢迎你到我家里来玩。北陆农村的风光还是很美的。”瓦尼笑着说道：“我教你养牛，干农活。”
瓦尼真是个外向的女孩子，和她一聊天，训练时间似乎也过得快了些。
“该你了。”她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