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夜与晨
天上月华，人间清梦。
银光铺盖于大地之上，瓦染白霜。灯罩烟火于黑暗之下，蟋蟀啼鸣。四处之声，此起彼和。
出城西三公里是一片稻地，中有一条河流贯穿其中，经过城中，往城东而去。再往西去，则是一片连绵的山脉。人称横断山脉。山峰高高低低，众壑起伏。在最靠近渝州城的第一座山峰并不高，人们冬季多来此处砍柴，所以也勉强算有条野路上山。
妙空此刻正坐在山顶的一块石头上，旁边有一石头堆。今夜月光甚好，给他渡上了一层银色。
妙空双眼出神的望着前方，瞳孔中却没有聚焦。他两只手上还拿着一张纸，借着十五明亮的月光，我们可以看到那是一副美人芭蕉图画。图上提有两首诗。
接着月光的清光，我们倒只能真切看到一首诗。它这样写道：
散尽柳花春去也，
夜来谁与待相思。
微风吹我青帘荡，
泪眼妆楼动水晶。
……
咕噜！妙空的肚子叫了起来。他双眼缓缓回过神来。
入眼的是月色苍茫，张目而望，充盈的尽是天地缥缈。风、土、叶各行其是，哪管什么人间愁肠？哪管什么红尘离殇？
站起，他把那张画端端正正的折了起来，弯身，把它放到了那犹石块推起的土堆。土堆没有封顶，里面有一着红妆的，脸色惨白的，已经完全没有血色的，额头破碎的姑娘。妙空把折好的纸张放到了她的后脑下面。停了一会，他飞身往山下去，片刻，他就抱了几块石头回来。如此往返了数次，期间还有一次惊起了一林的山鸟。
终于，他觉得石头够了，他就一块一块的慢慢叠起来，若遇到石头凸凹不平的，则运气无情神功，生生把它抹平。
好不容易叠好，他又盘腿坐下来，面对盖好封顶的坟墓，背朝着渝州，头顶着月亮，身受着山风，双手合十放置于胸前，念起了往生咒。
而在离渝州城南面有十多公里的地方，有一十几二十几户的小村，叫藏屋村。此时的风秀儿和青瑶二人正借宿在一户农家中。此农户家有十二个人，占地面积很大。
青瑶躺在床上，不知因何沉沉睡去。床边的桌子上点着一根灯草，火光明明灭灭。
一老妪和风秀儿正站在床边看着青瑶，老妪摇摇头。她看着青瑶，对着风秀儿道：风姑娘，想你等一路操劳，当困乏久了。今朝你等便与老妪处下榻，且安心睡去吧！
风秀儿着着红妆，连向老妪道着感谢。老妪微笑着示意不必太拘束，便迈着步子出去了。
风秀儿坐到床边，看着青瑶。窗户外透进来月光，把半个床都给照得透亮。
突然门外有几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的对话都被坐在床边的风秀儿听到了，她只是笑笑，没得片刻，思绪不知又飘飞到了何处。对着枕着月光的青瑶发起了呆。
而那几个男人的对话如下：
母亲，那两位天仙可曾睡着？
三儿，不得无礼！哪里能在这么晚去打扰客人。
母亲，她们真美！
你说她们是不是天上掉来的？那着着嫁衣的姑娘，若非前生我与她有恩，她今世边化作仙女来与我报恩了。
老妪短促的笑声传来，接着就闻她轻声斥道：痴儿，莫取笑，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半夜投门，想来不知其中有多少心酸！
哼！（女声）想不到我们屋檐下同住同苦了几年，还不及人家漂亮姑娘来一天。好啊！你们这些男人……
就是（女声），三妹，今晚你来跟我睡，大姐也来，他们那几个臭男人迎我们过门才多久，就见异思迁了。
就是，二妹你说得对（女声），今晚我们就睡在一起，让他们跟着空想的美人睡去吧！
三女大笑，嘻嘻哈哈的走远了。
老妪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三个儿子笑骂了句痴儿，接着，就听一老大爷哎呦的声音传来。
老妪：死鬼，你想吵醒孩儿们吗？哼，为老不尊，今晚你就睡地上吧！二人的声音也渐去。
老三（男声）我们也走吧，莫扰了远客？
老三，走吧！（另一个男声）
大哥，二哥！你说，为什么这样天仙般的人物会生于世间，而世间又有谁竟不懂得去珍惜？若是我，谁会不珍惜呢？
三儿，莫陷入空想，明早还有事做呢！别伤了弟妹的心了。你若如此，我们可不会对你客气。
三儿，走吧！
我想再呆会。
走吧！说完，就听两人架着一人的声音，走远了。
风秀儿也不知自己几时上的床，醒来时却见自己躺在床上，青瑶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二人小脸都红了起来。
师姐！
干嘛！
起床了！二人脸上红晕未消，相继起了床。
师姐！
干嘛！
你穿着嫁妆，莫不我娶了你算了！反正都同床共枕了。
风秀儿和青瑶二人脸上红潮又生，就听见风秀儿假恼道：青瑶，你说的什么话，两个女子的，怎不知羞！
青瑶嘿嘿傻笑，风秀儿又道：青瑶，不可再胡闹，传出去了这叫什么话！
青瑶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门外老妪闻到声音，老远的就叫一个儿媳妇端来一盆水和毛巾。三女却一齐来了，想来她们也想在白天来看一下让自家男人丢回落魄的美人究竟是个什么样。
四人进屋，就见二人正从床上下来。天！真美！几人真被二人面貌惊艳到了。
倒是老妪，不失颜色，请二人刷牙洗漱了一番。
二人谢过。毕，老妪又叫一女去端来饭食，青瑶对着转身的女子开声道：姐儿，等等。
她说完，看着老妪道：老妈妈，我们两个弱势女流，若着这一身女装，难不保为遇上些强人，老妈妈，众姐妹，你们若有几件粗旧衣服，一点干粮与我们，我们当感激不尽。
老妪道：姑娘，好说。柳儿，英二，你们去打点一下，拿些旧衣裳和准备些干粮。二人应声去了。
风秀儿和青瑶对着老妪道：老妈妈，感激不尽。
很快，风秀儿和青瑶就都打扮成了男子模样。看着清秀无比的二人，老妪满意的点了点头。二人千恩万谢，留下十两银子。
风秀儿还想留下嫁衣。但青瑶说什么也不同意，于是也便作罢。
不久，二人分别背上着两个包裹，被众人送出了门去。
三兄弟看着他们，眼神透着不舍。
姑娘！突然，老妪开声叫道。
二人回头。停了片刻，青瑶笑着开口道：老妈妈，我们江湖漂泊，四海为家！
青瑶说完，对着几人挥了挥手。二人又朝着站在门口的几人施了一礼。礼毕，并排着往村口去了。
老妪站在门边上，手上不知何时驻上了一根拐杖，盯着她们的身影，嘴角带起了笑来。
回头，看到自己三儿，她暗暗于心中道：痴儿啊！痴儿！
到了村口，见路上无人，青瑶笑着把风秀儿的腰一搂，风秀儿小脸红起来，跳开了。
青瑶假装粗声粗气道：怎么，风兄，做兄弟的都不能勾肩搭背搂腰的吗？
风秀儿恼急，施展轻功，整个人就像一阵烟溜过。转眼间就去了几丈开外。青弟弟，你追上我再说。
青瑶身影也化作一阵青烟，往风秀儿处赶去。
二人说笑的声音传来，但身影早不见了。
可是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刚走不久，一个身影就出现在她们之前站立的地方，观其背影，似有些熟悉。接着，几道身影从这个身影的后边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