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结界
由于激动，我几乎彻夜未眠。
11月8日一大早，我干脆利落地起了床，穿好校服，吃过早餐，向久违的学校进军。一想到能够重新回校学习，我的心情从未像今天这么轻盈过。
走进大门，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我一阵窃喜，继续向里走着。
熟悉的教学楼，走廊，高三四班的教室……直到我坐上那已经有些陌生的座位，我的身体也没有开始抗拒。我成功了！我可以在学校待下了！我欣喜若狂，但碍于情面，我没有过多地表现出来。
我的桌子上多出了一盒糖果，估计又是许迹初知道我要回来才放在这的。我淡淡一笑，收了起来。
此时正在上语文早读，大家都在咿咿呀呀地背着古诗词。我刚拿起课本，还没背几句，班主任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与以往不同，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落下的功课慢慢跟上来，座位喜欢哪个跟我说，我给你调调。再就是要学会放松，不要着急，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补齐的。”我也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背着我的古文。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进了教室就在黑板上画起了立体几何图形。好在我在辅导班补过这一节，勉强可以应付得过来。看来数学问题不是很大，我松了口气。
第二节课是语文课。知识方面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我的头偶尔会发沉。“大概是昨天晚上太激动了没休息好吧，中午回宿舍睡一觉应该就好了。”我暗自想着。
第二节课下课后是课间操。班主任执意不让我参加跑操，但被我拒绝了。我认为我已经完全好了起来，完全可以和同学们过着一样的学习生活，而且我也不想搞什么特殊。
或许也是因为课间操的运动量并不大，跑操过后，我没有什么反应。跑完操后，是年级主任的例行集体讲话时间。本来并无大碍的我刹那间又感到一阵紧张，但好在我努力安抚自己，同时按照医生教给我的方法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稍微放松了一些。
“今天我们距离高考只剩下了七个月的时间。”
别怕，又是那一套。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从本周的考试成绩来看，我们同学对知识点的掌握非常不到位。”
不过是些鸡零狗碎罢了，没啥营养。为了防止吸收某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索性闭眼不听。
“但是！”主任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我一惊，眼睛猛地睁开。
“我们不能拿名次来看！我们要看你的卷面分数！你是不是能达到650分，660分这样的成绩？我就告诉你，在现在这个社会背景下，你的本科学历不行，你就等着‘毕业即失业’就行了！”
这一系列的轰炸再一次让我的所有防线瞬间崩塌。我能回到学校，正是因为我暂时把以后的事搁置不想。我并没有什么报效祖国、领衔世界的远大理想，我只是想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啊！可按照主任所说的……如果我连600分都考不到的话……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我的头开始有了胀痛感。万不得已，我低下头，用手托着自己的前额，还要防止被主任看到。一旦这副模样被他看到，绝对免不了公开点名批评。
不知过了多久，主任宣布解散。我忍着不适，慢慢地往楼里走着。
课间操的剩余时间是自习时间，但我回到座位上就再一次伏到桌子上——走回教室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体力。班主任特意把我的同桌换成了班长，她看我这副模样，连忙问我怎么了。我硬挤出笑意：“想想也不奇怪，在家这么多天了，突然回归学校这种高强度的学习生活，肯定会有不适应，缓一缓肯定就好了。”随后，我再一次把脸埋在胳膊里，企图让自己舒服一些。
十分钟后，我的颅内几乎可以用撕裂感来形容，以至于我丝毫感受不到我已经再一次全身发凉和体温骤降。我终于坚持不住了，带着我的药盒，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挪向班主任的办公室……
走到中厅，我的手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手中的药盒也随即掉在了地上。碰巧下楼的地理老师连忙走过来，帮我捡起了药盒，扶着我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不行，你不能来，你赶紧回家好好养，什么时候彻底养好了什么时候回来。”班主任收起了早上的笑意，冷冰冰地对我说。紧接着，她拿出手机，再次给我妈妈打了电话。
这一次，妈妈直接走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和班主任商量起了对策。
最终，他们一致同意：我重新回家，继续休养。
这无疑对还没来得及庆祝返校学习的我是一个晴天霹雳。我的眼泪直接涌了出来：“妈，别！我不想回家！再回家我就真的傻了！让我留在这，好不好……”
妈妈态度十分坚决：“儿子你听话，咱们回家好好养，彻底养好了再回来上学，身体最重要！”一旁的班主任和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随声附和着。
这一次，走投无路的我，被迫同意了。但我要求把书全都搬回家，想要在家复习，以此减缓自己被别人拉开差距的速度。
晚上放学前十分钟，爸爸开车载着我和妈妈去学校拿书。考虑到爸妈不了解教室的情况，我还是惴惴不安地和妈妈一起走进了校门。
刚走进大门，妈妈就惊恐地叫了起来，“儿子，你的胳膊怎么僵住了？”我这才发现我的两臂紧紧地夹在身体两旁，使得我走起路来十分不自然。学校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个结界，在冥冥之中对我施下魔咒。
我勉强地轻轻甩起胳膊，向教学楼走去。
走进教室，同学们还在上数学自习。我尽可能轻声地走进去，却忽视了我急促的呼吸声……
我在我的座位旁俯下身子，选着自己可能会用到的书，机械地往外拿……
突然，赵烁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后，想要帮我拿书。我被吓了一跳，又是“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把正在埋头做题的全班同学都吓了一跳。
眩晕感又上来了。我强忍着，把怀里的一摞书运向门口。妈妈站在门口，见我过来，问道，“用不用把你的书包给你装书？”
我的大脑仿佛死机了，一时间竟理解不了这句话的含义，只能出于本能地“啊？”地反问一声。
“书包，用不用给你？”
“啊？？”
……
最后一摞书运出去后，我再一次瘫倒在地。爸妈见状，一人一侧扶着我上了车。
此时恰逢放学，站在楼前的年级主任见我这副模样，叹了口气。“慢慢来吧，蔡言。”
妈妈坐上车后座，抓着我的手，反倒把她吓了一跳。“你的手怎么冰凉冰凉的啊？”她惊呼道。我没有说话，又像以前一样，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
汽车驶出校门后，我的意识渐渐恢复了。想到自己回校学习的日子又变得遥遥无期，我再一次放声大哭，直至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