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次交战
自从取代君士坦丁后,布匿便连着开了几天的宴会。用他的话来说,勇猛的将士最需要用肉块和美酒犒劳。但相较于之后即将厮杀于战场的普鲁士军队来说,这些不过都是浅浅唤起味蕾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前菜罢了。
士兵们在这样的领导下,便开始了整晚整晚的觥筹交错。浊酒与熟肉在口腔里交融映衬,凸显着对方的猛烈与醇香,再一同挤进食道,随着这位士兵不知如何地稍一用力,就宛若是一场单行道的激流勇进,争先恐后地相继滑入胃袋。几夜过后,所有的士兵都显得圆鼓红润多了。
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下去军队里这般松垮,就例如,我们的庞贝将军现在就一个人走在夜的湖边,看着月影。他时不时地用那俩只粗短的萝卜似的腿中的任意一条信马由缰地踢起一块或圆或方、或饱或瘪、或长或短的石头来,任凭它划过一个夜色吞食了的抛物线,也全然不去看上一眼,自顾自地生着没什么用的闷气,散着没什么人知道的闲步。
“这样的军队,”庞贝走乏了,停下了脚。月光从正面打将过来,对比着身后的灯火斑斓冷清而落寞。他不禁埋怨起来,“浊酒领导的军队,满是醉汉的军队,竟然没有因此而失火,也没有敌军趁机夜袭,可真让人意外!”他着重咬了咬最后俩个字,冷哼了几声,带了些许恶毒诅咒后的得意与片刻的放松地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来,张弓般得抬起臂膀来。
“倏!”小石头片划过了夜里的冷空气,刚与水面打了个照面,便“咕嘟嘟”地沉了下去。
正要抱怨时,一股子灼热突然从身后传来。他带着极度地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心里只挑挑拣拣地便也只剩下了一句话:“不是吧?”
可惜一语成谶。
火光接天。
不知是那个倒霉蛋醉醺醺地撞倒了铁架子上由于氧化和碳熏而黑乎乎的金属火盆,又好巧不巧的是一枚自由的火炭奔向了不知是那位将士的可能早就幽会已久的,敞开怀抱的灰白羊毛营帐。在一阵白烟和焦气还才刚刚睡醒,开始徐徐升起的提醒众人的唯一的挽救期里,谁都没有当一回事。那后果自然是惨烈的,火焰一旦出现,就是一头贪婪至极的野兽。要不被人就此消灭,要不就把一切吞噬殆尽。
山上,一位骑着马的人举着望远镜,盯梢着山下敌军营里的情况,等待着汉尼拔将军神秘兮兮地指示到的那个信号。
而也就是片刻间,望远镜里便只剩了一片橙红,亮极了,刺着眼疼。
他忙放下了望远镜,睁大眼睛望向山下。即便只是肉眼凡胎,他也仍旧看到了那星星点点的火光。这就是信号吗?他的表情肃穆了起来。很明显,他首先感受到的显然不是本该呆在此刻的高兴,反倒是一阵由内而外的背后发凉着的后怕。
汉尼拔将军,您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不过幸好,您不是敌人。
他拔出腰间的号角,仰起头来,眼睛还是不停地盯着山下的火光与人影。
“呜!”
一片骑兵雨后蘑菇般的迅速从草丛中,树木下,灌木里探出头来,蓄势待发。
尼禄军营里。
庞贝用手拼命地四下扇动着,但仍旧被浓烟呛着一声声的咳嗽个不停,频率不下于一只正在觅食的啄木鸟。他四下望去,大多的士兵只是四散而逃,踉跄着跌一跤撞个头破血流,再满脸惊恐地爬起来,向着火焰之外逃窜了去。庞贝看得分明,暗狠狠地骂了俩句,自然是无济于事,便也就此打住了。他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寻找着他要找的一只理想中的小小木桶。
万幸,不远处便有一只堆在杂物之中的木桶,还没受到火焰的沾染。
他小跑了过去,由于情况紧急,却没注意到打右手边也跑来个人,临到了眼前自然是已刹不住了脚,撞了个满怀。
这人白面金发,正是【奥术师】莱纳。
“庞贝将军,”莱纳站起身来,却也说不得太多话,只是慌忙打了个招呼,跑上前去,提起了那个木桶。
“哎......”没等庞贝再说话,莱纳便没了影踪。
“再找一个吧!”庞贝艰难地站起身来,也顾不上拍一拍灰,又四下张望着寻找了起来。
眼前的山却仿佛在这一瞬间动了起来。
宛如黑夜将自己的前哨就此压境,使得庞贝不由得一怔,一下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马声嘶鸣。
泥土飞溅。
寒光流刃。
以及......
那一张张凶神恶煞,一面面恶魂怨鬼,一副副欲要把这里的一切人的性命与尼禄作为一个国家的尊严一起打包带去到地狱的修罗夜叉。夜色之下,火光之中,他们骑乘着黑夜女神祝福的四蹄骏马,穿着胜利女神亲手打造的银白胸甲,手上的武器弹闪着殷红的血,宣告着名为反击的杀戮。
他们从庞贝身边飞冲而过。
“将军,不用去管那个胖子吗?”战士猛勒马头,跟在将军的身后停下马来。
“方才马快,没有留意。”被成为将军的人冷笑着看着面前的火光和逃散的军队,暗自嘲笑着自己哪怕带队明晃晃地这么冲入营地,这群蠢材也没有丝毫没有发觉,“接下来,在听到号角之前,自由行动!”
数十匹马与之上的骑兵兴奋地高声呼喊了起来,随即四下散开,依着汉尼拔将军之前的意思一边蔓延火情,一并烧杀抢掠。
将军调转马头,朝向了方才说的那个胖子的方向,没了人影。
“无碍。”他的耳边响起了汉尼拔将军的低语,“按我说的来就行。”
庞贝发现自己逃过一劫后,自然不会傻站着等着敌人调转马头来,但又跑不动,只好灵机一动钻到了杂物堆里,提心吊胆地观察了起来。
马脚。“哒哒哒”四下乱踏着,庞贝看着分明,不敢出声。
是料定我跑不远吗?庞贝真想站起来指着这人的鼻子大骂一句,但不能。他不傻。
要耐心,庞贝,要冷静,庞贝。
他好像听到君士坦丁在耳边轻语。
明明自己大部分时间都那么讨厌厉声瞪目的他,庞贝叹了口气,反倒是这种时候却只能是他在我耳边引导生路啊。
明明性格那么暴躁,但偏偏是最冷静的。
人啊,真是奇怪。
是错觉?正胡想着,庞贝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象稍稍变了些,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马蹄相比方才,是变大了?
没时间细想了。正是做决定的时候。庞贝深吸了一口气,打定了主意。一步、俩步、还没到时候;三步、四步、靠近了,但还差一点;五步、机会到了!庞贝突然跳了出来,吓了这位稍有怀疑的骑兵一大跳。士兵还没反应过来,那双小胖腿此刻在求生的驱使下居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嗖一下兔子般地蹿上马背。那马吃重,“嘶”的一声哀嚎了起来,那骑手自然是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只一个照面便被推攘着摔下了马去。
“驾!”庞贝大喊一声,那马倒也听话,拉扯了几个回合便也不再僵持下去,随着马绳一打,在那人还没有反应来的时候,顺溜溜地跑了起来。
但火焰与掠夺,还在身后进行着,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