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法
黎明前的曙光是昏沉的赤色，像无数层薄纱笼罩在苍穹，越远处，纱的颜色越凝重。
要一位美少女来做自己的贴身护卫？罗加想想就觉得好笑——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这比丢掉科学家的身份更为丢人！
但是看看空手无一物的自己，又看看认真捣鼓各种装备的新搭档，他的那点专属于男人的底气瞬间被没理由地驳回。
“你怎么会有这么齐全的装备？”罗加走上前，看着那些比他工作室里的设备还丰富、又叫不出名字的各种工具，痴痴地望着出神。
“呃……捡的，多亏了它们，我才有了一个能够行走的安逸住所。”胡略略拍了拍那个厚重的金属壳，敏锐的眼神里似有闪躲的光芒，而后也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
“这个刺猬壳是你自己创造的？”罗加并未察觉有何不妥，他想从小靠天地自生的女孩有许多他想象不到的生存能力和创造能力是很正常的。
“嗯，材料那些都是我从垃圾堆里淘出来的，融化、加工、锤炼……，还好我见多识广，以前在破败的屋子里见过爬墙的蜗牛，就照着它的样子给自己安了个家，你还别说，我这个壳比那些搬不动的钢筋水泥房子强上百倍，想去哪就去哪。”
少女满脸的骄傲，简直完胜地都唯一的科学家。——这是罗加第一次在地都人脸上看见从容而自信的笑貌，就像暖暖的阳光照进他阴郁的心底，为他拂尽千重阴霾。
“看来你才是名副其实的科学家啊。”论独立不如她，论创造也不如她，罗加羞愧难当，对少女夸赞一句后，慌忙躲开少女回头对视的眼神，扭转了头望向虚空。
“我就是瞎折腾，失败无数次才有了现在的样子。”少女体恤到罗加内心的失落，揭开刺猬壳内里一层表皮，指着大小不一、明显贴补过的痕迹说:“这些都是失败的证据。”
果然，当年轻科学家看见那外表光洁厚重的金属壳内部布满无数电镀过的粗糙痕迹时，终于释怀地笑了笑，“失败是成功之母，说的没错。”
“所以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结果呢？”少女一语双关，两人在会意中心心相通，相视而笑。
“你……有魔法吗？”罗加跟随在少女身后，围绕着厚重的壳亦步亦趋。
“魔法？有啊！”少女拉高清亮的嗓门，看见罗加一副口呆的模样，继而逗趣地扭转了话锋，“在梦里，在梦里拥有世上最强大的魔法，可以拯救地都哦！”
听得胡略略这样一说，罗加才猛然收回那呆滞而惊异的神色，“我是说……这壳是怎么实现隐身的？这也太玄乎了。”
少女把刺猬壳停靠在一个平稳的地面，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只见在她缩回伸进操控室的手的一刹那，整个刺猬壳随即隐遁其中。
像中了魔法似的，罗加呆若木鸡，眼巴巴地看着庞然大物再次从眼前瞬间消失。
“什么原理？告诉我，快告诉我，这是什么原理？”神奇的一幕再次真实存在于眼前，罗加兴奋得语无伦次，沸腾的血脉使每个肌块颤抖起来，癫狂的他看起来又成为了一个疯子。
“这是美学上的临摹手法，我只是让它模拟了环境，精准识别环境色彩，就像变色龙一样，把自身和环境融为一体，其实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隐形’。”听了胡略略一番解释，年轻科学家霍然顿开。
胡略略像一个凭空坠入凡间、拥有智慧与勇敢的完美女战士，这样的描绘还不足以完整表达罗加内心的钦慕之情，他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走在崎岖不平的小径上，向北而行。
走了好久，双脚已磨出了生疼的茧子，望着还在前行的矫健的背影，罗加扶着酸软的双腿、喘着粗气喊了起来，“我们这是去拯救世界吗？”
“你不去看看地都人的现状，又怎么对症下药？”胡略略头也不回，自信地知道落后的同盟者一定会重整旗鼓，快步追上。
“你知道他们？我想我们一时帮不了他们，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我得回去拿粮食才行。”罗加追赶上来，贯注一气，希望得到战友的同意。
“你不去了解他们，怎么知道自己需要多大力气去帮助他们？你那点吃食是拯救不了世界的，我们得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少女停住脚，眼神凝定——那是经历过多少沧桑岁月才有的坚韧。
远处的小镇笼罩在诡异的雾气重重里，像汪洋中的一片孤岛正在一点一点消弭，浪潮扑在地面的声音，更像是海兽在啃噬陆地，一点一点卷走泥沙，留下满目疮痍的湿润的缺口和洞眼。
群岛灯火密集，像从苍穹逃落凡间的群星散布于大地，隐隐幢幢，使两个向往美好的年轻人莫名心旷神怡。
大概所有的地都人都聚集到了这里吧，所以才有这般密集的人间烟火气。
越到近处，罗加猛然从比他住所更有优势的小镇风貌中醒悟过来——原来自己被阮金那个家伙欺骗了，他所居住的房屋虽是最高位置，也曾是地都中心城市，可是相比平坦的小镇，他的住所活脱脱是与世隔绝的水泥峭壁，出行还需要一根钢索上上下下，自己活脱脱一个被阮金故意排斥在外的大傻瓜，还傻不拉叽地定期为他提供粮食。
想到这里，罗加忍不住自嘲般哼哼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正四处盯梢的胡略略被他突然的讥笑震惊，看他兀自收紧了嘴角，才继续从蜿蜒的小径悄然没入阴森暗火的小镇。
少女弓身潜行，并示意身后的跟随者也和她一样。
“为什么要躲躲藏藏？不能正大光明吗？”腰椎快要断掉般，罗加痛苦地直了直腰，很快又被一只柔软有力的手狠狠按了下去。
“嘘！”少女蹙眉，竖起细白的食指举在嘴边，“现在的地都人生性多疑，我们又是陌生面孔，你还长得这般白白净净，你不怕他们吃了你？”
“你……你不也是白白净净的么？”第一次听得有人那样形容自己，罗加一时语塞，心中万般不服气。
“我？”少女忍不住给了他一拳，压低声音，“我这是营养不良，没晒着太阳，哪像你白里透红，一看就是吃饱喝足的相。”
罗加顿时被盟友的伶牙俐齿堵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