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话︱烤肉里，有友情
这种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在外面溜达到晚上的日子，明川又过了一段时间。
如果不去计算收益，这应该就是她所想要拥有的人生状态了。
可银行卡上的钱每天都在肉眼可见的减少，即使她已经竭尽全力去控制三餐的开支。
比如早餐在家自煮，中午骑着共享单车到望江亭的大川巷吃上一顿15块的两荤三素套餐。
到了晚上，她则一路走到橡树林路，去点一份20块的白切鸡套餐。
而饭后每刷一次支付宝，她的手机都会立刻收到一条帐户使用明细的变动通知。
那意味着，她工行储蓄卡里的金额又减少了一些。
这些不断被消费掉的钱，每天都在提醒明川，她必须尽快确定一份新工作了。
“坐吃山空啊这是。”在微信语音通话里，她忍不住向晓婷抱怨，“如果我是千万富翁的女儿就好了，那这时候至少家里会金援我吧？”
“都这个年纪了，你还会做这种白日梦吗？”晓婷笑着亏她，“现实点吧，如果做个随便买彩票然后中大奖的白日梦，可能还好实现一点。”
“那样的白日梦还是会有自已掏钱的情节啊，富翁女儿的白日梦只需要花家里的钱就行。”明川百无聊赖地用脚在地上画着圈圈，“我现在连电话都不愿意打了，用微信通话多省钱哈！”
虽然用的是开玩笑式的口吻，但她聊的确实是发自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和看法。
无论在任何公司任职总监，薪资从离职的那一天起就停止发放了。
在没谈到新工作之前，每月需要固定支出的房租和生活费，就成了每个蓉飘的最大负担。
“我们明晚一块吃顿日式烧肉咋样？就在锦华万达对面的千本樱烧肉店。”晓婷向她发出邀请，“我今晚把一些急活给处理好，明天下班后就过去找你？”
“行。”明川语气里不自觉掺了些失意的感触。
察觉到这一点，她又很努力地抓着手机挤出笑容：“那我明晚可要好好地大吃一顿才行。”
“那就把我吃到扫二维码时会心疼钱包为止吧。”晓婷也笑了起来，浅尝了口刚泡好的咖啡。
第二天晚上，两人如约在千本樱吃了晚餐。
这家日式烧肉店，位于二环路东五段，空间不大，氛围营造还算生动到位，顶部挂着日系纸伞，伴以灯笼点缀，每个卡座都陈设了不同的浮世绘壁画主题。
鲜嫩的肉类，在烤肉架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尤其是雪花牛前胸，稍微烤一下，脂肪处的味道就焕发在空气里了，是种类似牛奶般清香又带着微甘的气味。
明川探身向前，深深嗅了一下这股香气：“真是巴适得板！吃惯了重口味快餐，偶尔来趟烤肉店就像到了人间乐园似的，这烤肉香可比香水来得实诚多了。”
“瞧你，这眼神和表情都快赶上那些看到烤肉和海带汤就会眉飞色舞的韩剧角色了。”晓婷打趣，往彼此的小巧瓷杯里添满了梅酒。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撒。”明川双手托腮，眨着眼睛回应，“这阵子除了白切鸡，我就没再吃过多少块像样点的肉，你晓得这对一个肉食女来说到底有多残忍吗？”
“王浩这不才请你回他爸妈家吃饭吗？”晓婷用夹子翻着烤肉架上的雪花牛前胸和伊比利亚黑猪肉，“还是因为他妈太扯拐了，搞得你连晚饭都没心思吃了？”
“别提了，那老太婆说的话简直能把人噎死！”明川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晓婷，那家伙明明晓得我和他妈处不来，还偏让我去他爸妈家吃饭，你说他是不是方脑壳？”
“方脑壳……吗？”晓婷观察着她的表情，“你是真的这样想吗？”
眼前的明川正埋首对着雪花牛前胸大快朵颐。
她将烤完后的肉蘸上点盐，此时可以说是完全沉浸在鲜嫩多汁的口感里面了，一点也没察觉到晓婷的意有所指。
接连尝了几口，她的眉眼都顿时舒展开来，总算顾得上回应晓婷：“那我还要咋想？难不成还让我感谢他妈在这么艰难的时候磨炼我的心智？”
“锤子。”晓婷笑骂。
犹豫了一会，她下了很大决心试探地问了一句：“喂，明川，你有没想过这样一种可能？王浩他其实是以带着喜欢姑娘回家这样一种心情，让你过去吃饭的？”
“靠！”明川嘴里的肉差点没被笑喷，她忙不迭扯过纸巾擦拭嘴角的油渍，“你脑袋瓜到底在想啥子嘛！我和他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只是铁哥们撒！”
“你又知道王浩也是这么想了？”晓婷将伊比利亚黑猪肉分别切成小块，叉起一块悠然放入口中，“那他咋不找我？难不成在搞区别对待？”
“停、停、停！”明川受不了地立即伸手阻止，“这都哪跟哪的事啊！那家伙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女人，而且我又不是你。如果我有你这么漂亮能干，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可能。”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撒……”晓婷浅浅尝了口梅酒，想对明川说些什么，然而还是调整出一副欢快模样，又夹了些五花肉放在烧烤架上，“接着我们试下五花肉怎样？”
“好勒。”明川两手分别拿着一只筷子，表情愉快地敲打着小碗。
其实晓婷也有想要倾吐的心事。
自从发现杨倩对夏晨的倾慕，虽然并不怎么把这当一回事，但她逐渐意识到在自已内心的某个角落，居然隐约涌动着或多或少的在意，这让她不禁有些讶然。
此外品胜不断加强的新项目签署量，虽然迄今为止她都有漂亮地完成老板朱孝归的期待，可在高速运转的透支下，即使是她这样自诩为适合快节奏模式的人，也开始感到力不从心。
这些在内心交集、碰撞、翻涌的思绪，看着眼前这个最为信赖、等同于亲姐妹一般的老铁，有那么一瞬间，晓婷差点就要突破防线脱口倾诉了。
最后她还是理智地阻止了自已。
已经习惯了在朋友团里担任守护者的角色。
总会细心聆听朋友烦恼的晓婷，面对正身陷逆境的明川，一想到对方在聆听后的操心反应，她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的，她太了解明川了。
就如同她会为对方两肋插刀一样，明川如果知道了她的迷惘，是不可能不去为此操心的，而那绝不是她想要迎来的结果。
离开千本樱，两人顺道在万达广场前溜达了一圈。
迎着带有凉意的风，明川惬意地双手指尖交错着高高举起，然后伸直腰干：“真是安逸！感觉整个人好像活过来了似的。”
“你还真是容易满足。”晓婷从背后轻推了她一把，“吃个烤肉就能让你重新复活了？”
“人还在职位上时是不太会觉得满足的。”酒饱饭足的明川，脚步就如同刚出笼的小鸟，“反正每个月薪水都会固定打进帐户，吃顿好的犒劳下辛苦了一天的自已，那时也是常有的事。”
“明川……”晓婷视线在她身上定格，停下脚步喃喃地说。
“可离职后，这些都没有了。光环、收入、地位、理直气壮消费的底气，这些都随着离职的那一刻消失了。这阵子我过得很糟糕，所以今晚对我来说吃的并不只是一顿烤肉。”
在万达广场户外的灯光下，她冲着晓婷绽开的笑颜，像在闪闪发光似的。
“谢谢你，晓婷。吃过这么巴适的烤肉，不管咋样，我觉得自已是一定可以继续走下去的。”
晓婷费了很大力气才让思绪平静下来，故作轻松地冲她喊了句：“二溜子啊你，在说啥子鬼话呢？我所认识的林明川，可是比现在还要自信五倍以上才对！”
“我很自信哈。”她嘿嘿笑着，“没准明天入职通知就来了。然后我们再一块庆祝一下！”
结果青和行政的入职通知电话，真的在第二天下午打了过来。
说不出来在接到入职通知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握着手机的明川，刹那间隐约有些恍神，竟然一时答不上话。
“喂，林小姐？林小姐，请问你那边有听到我说话吗？”
另一端的行政接连问了好几声，她才总算回过神来。
“啊。能听到、能听到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通知，我会在当天准时到公司报到的。”
在吃力地挤出这些话后，她长长地吐了口气，瘫在望江园公园坝坝茶的竹椅上。
叔宏选对了时机。
恰好是她经过好几家的面试比较、却因为找不到适合的平台而犹疑不定的时候，在已经充分感受到经济压力的情况下，明川有充分的理由为此松口。
到前男友创立的公司里任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明川想不出来。
回到家后，她满脑子装的都是这事。
就这样答应下来真的好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可如果推掉了这个职位，那么下一家又该去往何处呢？
王浩在这个思绪纷扰的时刻发来了微信语音通话，他英气的声音就这样在她耳畔响起。
“明川，华兴城的塔子山公园项目开标结果出来了。红蜻蜓和源启都没能拿到这个项目，他们签给欧森了，据说是欧森那边价格压得很低，靠价格战签下了这个项目。”
在忙碌的加班节奏里，王浩单刀直入地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是吗？最后签给了欧森啊……”明川缓缓坐到地上，结束通话以后，她抱住了双腿，将下颔支在膝盖上，怔怔地看着墙柜。
这是她离开源启前所负责的最后一件工作。
随着开标答案的揭晓，她心里对于前一家公司的最后一份挂念，就如同恋爱终于被划上句点一样，终于可以将它从心头搁下了。
一切都结束了。但结束就是开始，新的征程似乎才又再重新启幕，那么……
“去试试也好。”她在心里，不停地这样告诉自已。
于是，以入职青和为职场生涯的全新起点，明川翻开了广告人经历的另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