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7号项目
稍作准备，第二天泽君带着Gallant，平原，还有Daisy一起乘飞机去阿斯塔纳Astana与C国稀土资源集团会合。Gallant很兴奋的说，他有一位在美国学习时认识的C国朋友，是一个天才，很多年未见，他热切期待在阿斯塔纳与他会面，他有很多东西需要向他求教。
哈萨国是世界上领土第五大的国家，曾经是罗斯联邦很重要的成员国，就像沃克兰承担了罗斯军工业发展的重任一样，在黑海建造极其庞大的海上进攻武器，从潜水艇到核动力航母，到核脉冲航天发动机。但是罗斯联邦的解体让沃克兰的军用工业几乎崩溃，由此造成其建造了二十年的航母一直搁浅在黑海海湾里，最后为了得到活命的现金卖给了C国民营商人。
哈萨国躲在阿尔泰山的南端，一望无垠的草原底下其实埋藏着极其丰富的石油天然气与矿产资源。当年蒙古王从阿尔泰山东部横扫中亚，打败花剌子模，吞并大流士王国，直打到黑海，建立了无数个金帐汗国，以骑兵制胜，留下的是马蹄声与胡服骑射，以掠夺为生。一千年后当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游牧族已经退宿到落后的一隅，但哈萨人又找到了金饭碗，保留他们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享受....罗斯联邦想改变这种状况，于是跟沃克兰一样，在北部丛山峻岭地下挖掘矿藏，建立地下工厂，让罗斯的工业技术在这里生根开花。只是没想到，绝顶聪明的戈巴乔夫一个Perestroika 从制度上毁坏了几十年建立起来的工业基础，往日的红火高炉如今奄奄一息....
泽君一行晚上半夜从布鲁市飞行五个小时到达阿斯塔纳，哈国首府。哈萨稀土资源集团的专车将他们送往伊西姆河边的诺尔苏丹总统大酒店。虽然已经进入中亚的冬天，但南部里海低地吹来的暖风使得从北阿尔泰山流下的伊希姆河常年不冻封，融化的雪水形成激流从阿斯塔纳城穿过，在酒店前倒映出对面巴伊杰克列“绿树金蛋”观景塔，塔影在水中来回跳跃，像极了马背上从不停顿的哈萨人。
三个小时的时差，落地纳扎尔巴耶夫国际机场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迷迷糊糊的一行盼望着立即进入房间睡一个好觉，不料哈萨自然资源公司的人几乎是从他们手中抢过行李，然后不由分说将他们带进两辆Dodge 吉普越野车。C国稀土资源集团财务部总经理秦涛，科技部年轻科学家Albert 陆已经在车里等待。
泽君与秦涛是老朋友，两周前还在做蒙古国项目的融资关闭。但Gallant 见到了他多年未见的朋友 Albert 很是激动，两人紧紧的拥抱起来。此次Albert 陆受稀土集团邀请作为其特别顾问来哈萨国一起参与项目考察。Gallant 在飞机上告诉泽君，这位Albert是C国某科技大学少年班高材生，14岁进入普林斯顿大学理论物理系读博士，是现代知名“弦理论”物理学家Witten 教授的学生。21岁以他在弦论中的“高维全息相关性”论文获得博士学位。其时Gallant 就读于普林斯顿数学系，师从纳什教授，研究“Game Theory”（博弈论）。他们相识于二年级时的一次“饮食俱乐部”活动。Albert 和Gallant 在一个组，Albert 做了一道C国菜肴“五色鸡丁”，参加活动的人吃了后咸的流眼泪....因为他还是一个小孩，而且绝顶聪明，大家都很喜欢他。就像早年高斯帮助爱英斯坦的数学一样，Albert经常帮助其他学科的同学解决相关的数学问题。Gallant 也经常与他讨论数学，小小年纪的Albert 不时有令人深受启发的观点。Albert 来自C国很平穷的山区，Gallant 家里富裕，所以每逢假期，学生外出活动时Gallant 都想给Albert 资助，但是一直以来都被Albert 拒绝，他说普林斯顿的奖学金已经让他过上了富人生活......
十多年过去，Gallant 时不时在国际科学杂志上看到Albert的论文，他的弦论中的全息相关性研究虽然对他的“博弈论”没有明显的参考作用，但是极有可能帮助他理解紫色钻石中发现的高维现象。
两辆Dodge 在蒙蒙晨雾中奔驰在图兰平原上，一路向东南的塔尔巴哈台山行进，北边远远的阿尔泰北山的庞大山影慢慢从视野中褪去。平原跟Daisy 紧紧的靠坐在一起，过去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他们自由自在的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一起出行。Daisy 依偎在平原的怀里似乎要尽情享受久违了的那份恋情。Daisy的脑海里此时并不清楚此行的真正目的，或者说没有实实在在的目的，只是因为平原哥来此地，她就必须跟着来。当然她对Gallant 怎样解开平原哥从南非吉瓦楞得到的钻石内核之谜也很期待，但她更关心的是欧罗巴警察局对老A车祸的调查，因为这直接影响老A的ADB股份的转让。
穿过图兰平原，汽车进入坎坷不平，上下颠簸的塔尔巴哈台山区。一路上汽车经过两个小城市，司机说这里原先是很繁荣的地方，在罗斯联邦时代，这里是为罗斯工业生产轴承，汽车地盘，工业机床配件的地方。平原看见广大的低矮山陲上遍布的被废弃的厂房，歪斜着似乎要倒塌的烟囱。远处斑驳陆离的工人宿舍楼，有的楼里还冒出烟雾，司机说那是老一代的罗斯联邦留下来不愿意离开的老工人在做早餐。哈萨国绝大部分生活日用品都是进口，基本来自C国。但这里已经是偏远地区，为了少数的老工人，没有供应商愿意往这里做生意，他们只能就地取材过着很清贫的生活。
开了不一会，汽车经过一条大河，科克苏河，河上的公路桥栏杆已经腐坏，有的路面甚至已经穿洞，可以看到河水，对面的山台上是平原在乌拉尔山区见到过的被丢弃的矿山工程机械，矿山运输车，翻斗车，微型铁路。司机说，这是一个被废弃的老铅锌矿。国家撤出，私有化以后因为市场疲软，私人老板没有资金维持和扩大生产，因此只好停工。
路越来越难走，如果不是美国皮实的高地盘的Dodge ，他们肯怕要被抛弃在山野里。平原开始感叹起来，他这几年经常回C国，那里的高速公路像勤奋的蛛网一样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几乎无死角的撒开来，每一个乡村道路都已经硬化，河流湖泊被清淤，山林被再造，“绿水青山”已经变成了C国人的生活与建设的基础理念。他在想，当年在欧罗巴和泽君及韩画家讨论罗斯与C国改革时他的想法现在看起来有点太简单....
又翻过几个高山垭口，外面开始下起大雪，不一会，羊肠一样的路面厚厚一层积雪。在积雪中爬行了一个小时，从一个山口翻过来已经上午十点，太阳从树梢上射进桦树林里，眼前一片白皑皑的世界。司机指着前面一条宽大的河床说，那是托斯套科河，与我们前面通过的科克苏河几乎平行，相距一百公里，都发源于东北部的阿尔泰山，流入里海。但与科克苏河不同的是，这里的冰封期较短，从十二月到第二年二月，三个月的时间，而在科克苏河有5-6个月的冰封期。
泽君看到河对面不远处高耸入云的阿尔泰南山，山体连绵不绝，一片银装素裹在冉冉升起的太阳照射下熠熠闪光，刺人眼目。再往下看，河流从山体中切割出巨大的峡谷，两边是陡直的悬崖峭壁。就在一档巨大的峭壁下，雪白的河床雪地上停着雪橇和雪地车，有人在搬运物品。司机说，那是哈萨第7号项目，现在隶属于稀土集团，那就是今天我们要去的地方。
Dodge 沿着河谷悬崖小道下到河床，在四五十厘米厚的冰床上开了十多分钟终于停在一堵估计有二三百米高的峭壁下。哈国稀土公司财务总监Parasat 帕LS特，一位矮矮的敦实的哈萨人，走上前来将泽君一行接入一辆泽君从来没有见过的三栖车辆。帕LS特自豪的介绍说，“这种车是我们的发明，它可以像汽车一样驰骋在山间陆地，像雪橇一样行驶在雪地上，像船一样在河里游弋，而且是电动的”。说着，帕LS特无声无息的启动车子，车子在雪地上滑行了大约五百米，到得峭壁下的一个巨大的洞口，然后进入一个低矮的隧洞，突然车子后面的螺旋桨开始喷水，洞内温度升高，地下冰床消失，变成一条清澈的地下河。开了若两公里，来到一个宽大的渡口。帕LS特将三栖船靠岸，带领一行穿过一个门洞，进入一个宏大的地下大厅。看不到一般地下洞穴的任何痕迹，很明显的，这是一个人工建设得非常牢固，防卫程度极高的地下设施。
帕LS特尔带领客人进到旁边的一间会议室，里面的桌椅，四周装饰风格和会议设施显示此地离早些年的罗斯时代不远。里面坐着7-8位哈萨国稀土自然资源集团的管理层和技术专家。
“我很高兴给大家介绍七号项目。它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由罗斯联邦，哈萨国防部，以及哈萨国国家自然资源局共同开发。我们现在处于阿尔泰南山的地下，低于海平面。这里有世界上最大的独居石矿藏，我们的祖祖辈辈自古以来就在这里开采。旧的矿开采完了，新的矿脉有出现，用之不尽。”。
这时一位年纪大一点的哈萨人站起来说，“我是自然资源集团的总工程师 Barter。在我们的背后五公里的东北方向是7号项目的最主要的独居石矿，稀土储量1千万吨以上。每年开采二十万吨，可以开采50年。但不瞒您说，自从罗斯施行Perestroika 以来，政府资金全部停止，在产权转换给私人投资者的过程中，原有的技术员，工程师，科学家陆续离开，眼看着我们辛辛苦苦探明的丰富矿床由于缺乏资金被搁置，关键技术团队解散，我很沮丧！如果贵集团与我们合作，该项目一定成功！我们的产出有独一无二的市场优势，它更是发展现代高科技的战略性物资。我们对项目未来的销售和现金流有足够的信心！“
平原想到一路过来的路上凋零破败的景象，对项目的运营很有疑问，于是问道：“请问您的项目有多少员工？我们刚才一路上没有见到运输车辆，它是如何生产，保障供应和销售的？”
“我们在巅峰时刻雇员超过两千人，现在只有五百多人。项目的矿产开发和生产在东北部，离我们只有五公里距离，但地下都是联通的。您一行进来的路是我们的西部路线，我们项目的主入口在东部。项目的设备，材料，产品，人员供给都走东部主入口，在山的另一边，估计比您过来的路线要远三十公里“。
帕LS特这时打开投影仪，开始演示稀土独居石矿的规模，计划产出和需要的资金缺口。他接着巴特的话说，“我们今天邀请您一行前来，一是请您实地考察我们的矿藏，二来是探讨与您的产出供应与融资合作。我们未来五年需要五亿欧元的资金以便达到计划的产出，并同时支持内部的研发R&D。现在的企业运行没有研究与开发就是Dead-end (死路一条）!。我们可以用探明的地下矿藏做抵押，并签署为贵公司每年提供5万吨原料的Take-or-pay 合同.....“。
在来7号项目的车上，秦涛总经理与泽君对7号稀土独居石矿产项目已经有过基本讨论。虽然目前C国仍然拥有世界最大的稀土和稀有金属矿藏，而且也是全球最大的生产和出口商，过去几十年C国开采量大幅增加，但由于多种原因，定价权并没有掌握在C国生产出口商手里，售价便宜。问题是最近这些年由于C国的经济崛起，西方大国加紧了对C国战略物资和技术的出口限制。C国政府这才意识到争取海外战略资源的重要性。因此最近这些年C国能源企业积极进行海外扩张，收购自然资源资产，大幅增加权益资源进口。国家对国内稀土与稀有金属资源的利用实施限制和监控，同时加大海外投资力度。7号项目就是其中重要的一个，是以融资助推战略资源进口的结合。根据秦总经理介绍，他代表的稀土集团对融资结构与C国商业银行进行了沟通，就基本框架达成一致意见。但由于是跨国融资，合作的又是邻国，万一出现分歧和违约有可能引起政治敏感性的问题，因此他们希望像以前一样由欧罗巴信贷银行牵头谈判结构和主要条款，主要资金则实际由C国银行提供。泽君所在的欧罗巴信贷银行是自然资源结构性融资的领导者，此类结构最早由信贷银行创造，并在自然资源融资领域被广泛运用，所以除了细节条款外，应该没有问题。同时哈萨方为了得到政府有关吸引外资的优惠政策，建议成立一个专门的合资公司，哈萨方以采矿权折价入股，除了C国稀土集团以外，秦总经理推荐C国矿山建设集团和天赢集团。泽君又推荐平原以私人身份同时入股投资，一起成立C国方投资联合体。
在基本合作意向达成一致后，豪放的哈萨人于是带领一行离开会议室，沿着被改建过的溶洞和地下隧道向东行进，一会坐船划过一段地下河来到一个保留了原始洞穴面貌的溶洞大厅。一位负责参观的哈萨人用手电筒照射到洞的顶部和高处的洞壁，只见上面刻画着时代久远的岩画，在红色岩壁上，看见白色线条勾勒出一座山，山上撒满不同姿态的人物，手握凿岩工具的，肩挑箩筐的，驱赶毛驴的....外围是一排骑在马上，背弓佩剑的士兵。帕LS特走上前来说，“这处Tagmah岩画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专家认为它描绘的正是几千年前哈萨的先祖部落在此地开采稀土矿藏的场景。本来这里是哈萨国有名的旅游景点，由于您的到来，我们今天关门谢客了。”
平原历来对历史感兴趣，附和着说到，“是的，虽然C国青铜水平在历史上是同时期世界最高的，但是在汉代，C国的特使张骞出使西域，来到过中亚。那时候这里应该居住过不同的民族，乌孙，月氏，奄蔡，大宛，突厥，契丹....这些都可能是贵国民族的先祖。张骞从西域带回中原一把非常坚韧的金属剑，据说坚韧到削铁如泥，锋利到吹可断发.....估计是加入了从这个地下挖掘出来的稀有金属的缘故！”
在一旁很少说话的Albert 时不时观看他手上戴的手表，时不时按一按手表上极小的按钮，时不时小声与Gallant 讨论几句，再看看周围和隧道或洞穴的顶部，一会跑到洞壁前用耳朵仔细聆听。Barter似乎有点紧张，紧跟着Albert寸步不离，似乎是在监视他。
又走过了一段长长的隧道，Barter 用钥匙打开一道厚重的大门，从门口出来，眼前豁然一亮，一行人惊讶的看到自己站在一个高台上，下面是一个四面连着另外隧道的工地大厅，里面有好几百人在作业，工人忙于从隧道里用小车推出满满的矿石，大厅中心几台升降机正在把一框一筐的矿石往大厅顶上送去。Barter 说，7号项目有十个这样的作业大厅。目前的作业流程比较落后，机器设备自罗斯联邦时代到现在没有更换过”。
秦总经理一看，这个作业现场还处在C国八十年代初期的水平，于是对帕LS特说，“我们的融资合同还得增加一个条件，该项目的升级改造及主要设备由C国矿山建设公司提供”。怕萨拉特找不出理由反对，于是笑着说“好啊，同等条件下优先使用。”
从上午十点到现在三小时过去，已经下午一点，饥肠辘辘的一行人被带进一个侧面的溶洞，这是7号项目的总指挥部餐厅。Barter 很自豪地说，“虽然我们的工业赶不上C国，餐饮也不如你们丰富，但是我们Nomad 游牧民族创造的美食世界独特！“。不一会，厨师和服务员端上香喷喷的羊肉抓饭，包尔沙克，油滑带咸的奶茶。平原指着厨师刚端上来的一盘香肠说，“我认识这款哈萨国最有名的菜，是用羊和马的幼崽肉灌进马肠做出来的，味道鲜美，醇厚可口!“。
目睹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肴，看着Daisy微微皱起的眉头，Gallant 禁不住打着哈哈对大家说，“我们这不是来考察7号项目，而是回到《The Temple of Doom末日神庙》了！”
“是的，点心来了”帕LS特应声高喊道，然后三位厨师像举行仪式似的端出最后一道尊贵的菜：不是猴脑，却是特别烹制的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