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封存的记忆(二)
又是一次和暗夜的比试,可这一天和往日不太一样。小白夜和小暗夜两个人面前各方着一只小猫和小狗。小动物是白夜的最爱,而这次考核的要求是杀掉这两只宠物。如果是现在,白夜肯定会毫不犹豫,她杀人无数,一只小猫不算什么。但是小时候的白夜最不忍心的就是伤害小动物。白夜站在一旁冷笑,她终究还是活成了自己小时候最讨厌的模样。
白夜又看到那个白发男人站在了凯特尔身边。她已经知道白发男人就是奥西里斯。很快,小暗夜不带任何犹豫的杀掉了小狗,凯特尔见状大大的夸赞。白夜很想得到父亲的认同,但她又不忍心伤害小猫。她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冲向了小猫,可就在刀尖即将要插入小猫体内的那一瞬间,小白夜还是没能下得去手。凯特尔的脸瞬间变得很难看,白夜知道自己又让他失望了。
“真是废物!你知不知道自己丢尽了阿萨迈的脸面?!”凯特尔越说越生气,“太让我失望了,想你这种人不配成为阿萨迈的一员。”
凯特尔的每一句话就像利器般戳入白夜的心。尤其是最后一句,“你不配成为阿萨迈的一员。”小白夜的眼睛被泪水模糊,她捏紧拳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暗夜想去安慰她,却被凯特尔叫走,只留小白夜一人在原地。
小白夜一个人来到他常去的树林。这里的树木很茂盛,如果躲在这里很难被找到。白夜记得,她每次不开心就会跑到这里,待个两三天,直到蓝沫来找她。
白夜发现她看到的这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但有些事情和自己记忆里的不太一样,尤其是奥西里斯,在她现在的记忆里跟被不存在奥西里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小白夜和奥西里斯坐在一起。
“奥,奥西斯。你说,你说父亲是不是讨厌我?”
奥西里斯叹了口气,表情很无奈。“丫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记不住我的名字呢?我叫奥西里斯啊,奥,西,利,斯。”
白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奥西里斯再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小白夜的头。
“算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丫头,天下没有哪个父母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的。”
“那为什么他对待我和哥哥差别这么大?每次都说我是废物,还说我这种人不配成为阿萨迈的一员,这不是讨厌是什么?”小白夜嘟着嘴,表情很是委屈。
“就是因为你父亲爱你,在乎你,所以才会这么对你。”
小白夜不明白奥西里斯的话,想问个明白,一转身却发现奥西里斯消失不见。她正觉得奇怪,便看到一个红头发的男人从远处走过来。
白夜知道这个男人是彭乾。和他初遇时的情形她记得很清楚。
这个时候的彭乾还很年轻,很英俊。小白夜从没见过他。
“你是谁?”小白夜问。
“我叫彭乾,我来找个人。”彭乾回答。
“你找谁?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吧,要是被我父亲发现了,他会杀了你的。”
“我在找一个蓝紫色头发,红色眼睛,比你大一点的男孩子,你有见过吗?找到他了我就离开。”彭乾笑道。
第二天白夜又见到了彭乾。可是与昨天的不一样。她看到彭乾正在被两个人追杀。她刚准备离开,被突然出现的一道闪电惊呆了。她看到许多闪电从彭乾的手掌心射击出来,刺穿了那两个人的身体。
这一幕让小白夜眼前一亮,她觉得这些闪电很厉害。就这样,小白夜便缠上了彭乾。过不了几天,小白夜学会了雷阵。
小白夜每天都会来树林里找彭乾,彭乾也会在树林里等她。从此,小白夜拜彭乾为师,彭乾收小白夜为徒。彭乾偶尔会把冰灵幻鸟放出来,让它和小白夜一同玩耍。白夜很喜欢幻鸟,但幻鸟不太喜欢她。因为白夜每一次都是对幻鸟各种“折磨”,不是拔羽毛就是拿树枝戳它。白夜看到远处的一棵树后面躲着一个人,监视着他们。
几天后,白夜的生日到了。一切噩梦也开始了。冰灵幻鸟本想趁彭乾把它放出来和白夜玩的机会报复她一下的,结果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彭乾把它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了白夜。
在彭乾的日日提点和白夜自己的不断努力,她的法力大增,每次与暗夜比试的时候,不再输的那么狼狈,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的变化。但是凯特尔依旧是老样子,只是不会再说她是“废物”,有时候会说“作为阿萨迈的一员,这些都是应该的。”
这一天白夜又跟着小白夜来到了那座树林。可怎么也没找到彭乾的身影。小白夜以为彭乾已经走了,心里有些失落。白夜又看到了那躲在树后面监视他们的人。白夜想起来,这一天就是凯特尔遇害的日子。她很想提醒小白夜,不要在这里逗留,再不快点去找拦住彭乾就再也来不及了,可谁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小白夜想起来彭乾送给自己的冰灵幻鸟,她还没告诉凯特尔,便跑向了凯特尔的办公室。白夜也跟在后面。来到办公室门口小白夜觉得有点奇怪。凯特尔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平时凯特尔的办公室门不是紧闭就是常开。白夜在走廊的尽头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监视他们的男人。小白夜推门进去,就看到了彭乾和凯特尔,凯特尔坐在旋转椅上,眼睛瞪得很大,彭乾站在他前面,右手穿过凯特尔的胸膛,看样子凯特尔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事情就发生了。小白夜失魂般的看着两个人。白夜没有进去,在门口看着那个男人。
“父亲……师父……”小白夜很显然被吓到了,声音有些颤抖。
“白……夜……快……”凯特尔看着白夜的眼睛,但话还没说完,彭乾就把手抽了出来,凯特尔彻底断了气。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小白夜稍微回神,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你还是太天真了。”彭乾面无表情的看着小白夜。白夜发现,在彭乾说这句话的同时,走廊尽头的那个男人也在说这个话。
白夜突然想起蓝沫,疯也似的跑到她的房间,小白夜也哭着去找蓝沫,两人达到的时候,蓝沫还不知情,看到她没事,白夜松了口气。蓝沫看到小白夜哭着跑进来,便问她怎么了。小白夜抽搐着说不出半句话。蓝沫以为小白夜又被凯特尔批评了,便把她报过来,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给小白夜戴上,然后很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
“我的小鼻涕虫,不要哭啦。这是妈妈给你的生日礼物,这条项链很重要们一定要好好保管。”
“妈妈,父,父亲他……”小白夜哭的更厉害。
蓝沫刚要安慰小白夜,身体却突然像被操控了一般站了起来,小白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愣的看着蓝沫走到书桌前,拿起书桌上的刀。
“不要!”白夜连忙跑过去组织蓝沫,“妈妈!不要!”
白夜眼里含着热泪,想要夺走蓝沫手上的刀,奈何身体从蓝沫身上穿过去,什么也做不了。她像个局外人,眼睁睁的看着蓝沫把到插进自己的脖子,一次又一次,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穿过白夜的身体,溅了小白夜一身。小白夜看着蓝沫倒下,心态完全崩了。
“妈妈!!!”
奥西里斯和暗夜回来的时候,凯特尔和蓝沫已经断了气,只有小白夜一个人满身是血的抱着蓝沫的尸体放声大哭。自记事以来从没掉过一滴眼泪的暗夜,此时也不由自主的掉起了眼泪。
第二天,凯特尔和蓝沫的葬礼举行的规模很大。几乎所有阿萨买的人都来参加。主持葬礼的是奥西里斯,守灵台上站着的暗夜和白夜。虽然蓝沫是人类,也是个血猎,但阿萨迈的人都对她尊敬有加,不是因为她是亲王夫人,而是因为蓝沫从不会因为她是血猎而伤害无辜的血族,而凯特尔一直都是一个好亲王。
虽然雨下得很大,但谁也没有打伞,任雨水打在身上,淋湿衣服。奥西里斯穿着黑色披风,戴上了兜帽,一直低着头。那一头很起眼的白发被隐藏的很好,除了脸,哪儿也看不到。白夜终于明白,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奥西里斯在哪儿的原因。奥西里斯从来不会在人多的地方现身,如果迫不得已要现身,也会把自己伪装起来。除了亲王府里的人,谁也不知道他的存在,而亲王府的人也都不会对外人说,因为他们身上都有禁言咒。
在葬礼上,白夜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陈诚。
从那之后,年纪尚小的暗夜接手了阿萨迈亲王之任,奥西里斯在暗中协助,塞巴斯提暗·夜歌蕊·阿萨迈成为了整个阿萨迈历史上最年轻的亲王。白夜把一切都记了起来。
“你真的决定了吗?”奥西里斯蹲在小白夜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嗯!”小白夜坚定地点头。
“这样做对你很不利,你的部分记忆会被封存起来,许多人许多事你都会忘掉的。”
小白夜微笑着,伸手摸了奥西里斯的脸,奥西里斯怕白夜的手够不到,往前靠了靠。
“奥西斯要救的,是很重要的人吗?”
“没错。”
“妈妈和父亲都死了,奥西斯就是我们最重要的人,对奥西斯来说很重要的人,对我也很重要。”小白夜笑道。奥西里斯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小白夜,小白夜继续说。“我相信奥西斯会保护我的,对吧?”
“一定会的。”奥西里斯把一旁的暗夜也拉过来,“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父亲,只要我尚存一口气,定会护你们周全。”
小白夜抱住奥西里斯,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奥西里斯也回抱小白夜,摸了摸她的头。过了一会儿,小白夜慢慢往后退,擦掉眼泪看着奥西里斯开口:
“开始吧,父亲。”
奥西里斯站起身,将右手慢慢抬起,手掌心凝聚一道白光,白珠状体慢慢显形,向小白夜靠近。
“命珠……”白夜看着那颗白珠。
命珠乃是奥西里斯用来控制他人记忆的法宝。当年奥西里斯就是通过这颗命珠篡改了她的记忆。让她以为暗夜因为懦弱不肯替父母报仇,迫使她离开阿萨迈。奥西里斯甚至改掉了她对蓝沫的很多记忆。她不曾记得蓝沫是怎么死的。但是许多记忆还是被保留了下来,比如除了白夜没人知道的,关于戈辰、吉修、彭乾的记忆。
白夜现在也清楚的记得,凯特尔和蓝沫死后,她自己一个人跑去密党找戈辰和吉修的场景。
“我以后不能再找你们玩了。”
当白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吉修是何等的失落。白夜明白,作为领导人的子女,能交到几个真心实意的朋友是件很难的事。白夜以后不能再来密党,因为没有人会再带她过来,她自己更不能私自跑到这里来。白夜怎么也没想到,在密党小树林一别后,再一次相遇会在凯伦学院。
白夜回过神来,命珠还没进入到小白夜体内,小白夜突然看向旁边的暗夜。此时的暗夜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眼里却含着泪。
“阿萨迈就交给你了,谢谢你哥哥,还有对不起。”
命珠逐渐进入到小白夜体内,随着命珠进入体内,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一道耀眼的白光之后,白夜来到了一片树林。
树林里很美,有各种花,也能听到各种鸟欢快的叫声。花香随着风扑面而来。这里就像世外桃源,很平静,很美好。白夜在不远处看见一个男人。走近一看,白夜惊讶地叫出声:
“父亲?!”
男人听到微微勾起嘴角,“你来了?”
白夜确定是凯特尔之后,冲上去抱住他。
“父亲,我好想你。”说罢白夜的眼里含满了泪水,随着眨眼的动作,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凯特尔回抱白夜,温柔的摸着他的头。一会儿后白夜抬起头,“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凯特尔仔细的打量着白夜,“你都记起来了吗?”
白夜只是笑了笑,两人聊了很久。白夜给凯特尔讲了许多他死后发生的事。
“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你可是连小动物都不舍得杀。”凯特尔说。
“人都是会变的。”白夜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沾了很多人的血。”
凯特尔看着白夜,沉默了一会儿。“你很恨我吧?”
“我为什么会恨你?”白夜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我以前对你那么狠。”凯特尔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其实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我一直都不希望你被奥西里斯利用,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什么意思?难道奥西里斯不是好人?”
“他是好人,但是野心太大,他能在无形中做出很多事。可他毕竟是神明,不会无缘无故伤及生命的。”
“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白夜笑道。她又想起一些事,“对了父亲,我母亲的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凯特尔有点意外。
“没什么,只是记得小时候妈妈会经常带我去密党,说是找她姐姐,可我从来没见过。”
“你还记得你母亲经常给你讲的那个一对血猎姐妹的故事吗?”白夜点了点头,凯特尔继续说,“其实故事里的那对姐妹就是你母亲和她姐姐。”
白夜记得这个故事。从前有一对血猎姐妹。是血猎工会里出了名的厉害。姐姐温柔、文静,妹妹调皮、可爱。可是两人一旦狠起来,就没有哪个敌人从他们手中活着离开过,但是她们从来不会乱杀无辜的吸血鬼。后来,两人阴差阳错的都喜欢上了吸血鬼,不管别人怎么反对,不惜被工会除名,前后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婚后两人都过得很幸福。没过多久姐姐诞下了一位可爱的女孩,之后一切都开始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姐姐一家三口被杀害,只剩下妹妹和她的丈夫儿子。多年后,妹妹又诞下了她的第二个孩子。这对姐妹的关系很好,姐姐被杀后,妹妹在姐姐家附近给她姐姐一家立了墓碑,而且每个月去祭拜他们。
“怪不得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姐姐。”白夜已经明白了,“那你有没有见过妈妈的姐姐和孩子?”
“我当然见过。你母亲的姐姐叫蓝诺,她们两人长得可像了。那个孩子也是和她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除了眼睛。我记得那孩子是叫凯瑞娜,”凯特尔又叹了口气,“可惜呀,命不长。”
果然是蓝凌。白夜做梦都没想过她和蓝凌是这种关系。终于明白每次见到她都有的那似曾相识的感觉。白夜又想起陈诚。
“你认识陈诚吗?”
“陈诚?那个吸血鬼血猎?”凯特尔又有些意外,“他怎么了?”
“他是血族?他不应该是人类吗?”白夜很惊讶。
“据我所知,他是最后一个阿帕多西亚族人。阿帕多西亚人都擅长隐藏自己的气息。后来被希太族灭灭门了。我听你母亲提起过他,他是蓝诺一手培养起来的,和蓝诺,蓝沫两人关系很好。当年他们离开血猎工会没多久,他也离开了工会你母亲说他能预测到主观未来。”
“主观未来?那是什么?”
“所谓主观未来是在未来必定会发生的事,这种事是无法改变的,也是无法避免的。但客观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可以防止它不发生。你怎么会认识他?”
“我把他杀了。”白夜声音越说越低,头也低了下来。
凯特尔有些惊讶,随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白夜抬头看他。
“我刚才说过了,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既然他的命数已定,那逆天改命是不可能的。你也别自责了。”凯特尔把白夜拉过来抱入怀里,“你真是越来越像你母亲了。希望你不要怪我从前对你的严厉,你从来都不是废物,但当时我没有别的办法。”抱了一会儿后,凯特尔放开白夜往后退了几步,“好了,该知道你已经都知道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该走了孩子。”
正说着,突然在凯特尔背后出现一道白光,奥西里斯从里面走了出来。走到两人面前。凯特尔和奥西里斯相视一笑。
“好久不见,凯特尔。”奥西里斯说。
“好久不见。”说罢凯特尔拍了拍白夜的肩,然后看向奥西里斯,“交给你了。保护好我的孩子们。”
奥西里斯点了点头,牵起白夜的手往白光的方向走。白夜不舍得一步一回头,凯特尔只是微笑着向他们挥手。白夜知道自己必须得离开,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完。白夜和奥西里斯一同穿过白光。白光很刺眼,她不禁闭上了眼睛。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已截然不同。她正躺在自己在阿萨迈的卧室,奥西里斯坐在床边看着她,见她醒来奥西里斯嘴角上扬。
“你醒了。”
…………
偌大的床上,蓝凌不停地抖动。头不停地晃,却晃不走那令人发慌的画面。
她好像躺在床上,陈诚站在床边嘴边不停地在说着什么。
“我要对得起蓝诺前辈和布莱恩才行,所以我现在必须封印你的血族气息和记忆,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你,希望你不要恨我。”
之后陈诚的脸开始扭曲,周围的场景开始变化。蓝诺和布莱恩被绑在刑台上。一眨眼的工夫,蓝诺被大斧砍成一块块,布莱恩活生生被挖出心脏,之后变成一撮灰飘散,行刑的那些人的嘴脸越笑越扭曲……
蓝凌惊得猛然坐起来,安静的房间内回应她的是墙上滴答滴答走的时钟和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她摸了摸额头发现自己早已一身冷汗,从此再没有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