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认罚
丞相府的祠堂不允许下人进入，就连陶倩的贴身婢女夏枝也没资格。
何九歌被陷害又不想连累何昶，只好在祠堂里罚跪。
朗清觉得蹊跷，又怕莽撞给何九歌惹麻烦——毕竟上次她划伤自己的前车之鉴，说什么也不能再来一次，他也好耐着性子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朗清与霜降两人谁也不曾离开。
“朗清护卫，以前小姐几乎不来祭祖，老爷也似乎默许，至于这守祭品的规矩，我真的不太清楚。可就算是守祭品，怎么守啊？为什么这都一个时辰了还不出来？——你说，小姐会不会在里面睡着了？”
被霜降念的心烦意乱，朗清踱来踱去，愈发担忧起来。
朗清让霜降回去等，自己偷偷翻墙进了祠堂。不让下人进入此刻倒是方便行事，起码不担心被别人看到。
轻轻落在院中，只见何九歌跪在内堂里打瞌睡。
被霜降猜中，还真的在睡啊。
朗清慢慢走过去，见她的头一低一低的，像是啄米的小鸡，忍不住想笑。
“九歌，九歌？”
何九歌一激灵，赶紧跪好，含糊不清地念叨：“我没睡，一直很有诚心的，你别去告状啊！”
朗清皱眉：“怎么回事？”
“是你啊，吓我一跳。”何九歌抬眸嗔怒，顺便打个哈欠，“对了，你等我多久了？”
“一个时辰。”
何九歌愁眉苦脸：“啊？才一个时辰？那不是还有三个时辰嘛……嘶……”
“怎么了？”见她表情痛苦，朗清赶紧半跪下，迟疑地问，“你一直跪着？”
“唉，可不嘛……腿麻了，有点疼。”何九歌捶着腿，抱怨。
朗清一把抱起她，几步走到门口，纵身一跃，几个起落就回到雅苑。
何九歌惊怒：“你干嘛？我不能走！”
“我知道，没打算让你走。”说着，朗清径直抱她进屋，放到床上。
啥？我说的走是离开，不是走路的走啊！
何九歌瞪他，气他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朗清也生气，冷冰冰地说：“乖乖呆着，我来解决。否则——”
眼见他的手放在剑上，何九歌立刻乖乖点头。朗清转身出门，片刻便回。
瞧他脸色稍缓，何九歌才壮起胆子抱怨：“我不能出祠堂，祭祀用的帛上有烧过的痕迹，香炉是我捧的。”
“是你吗？”
“当然不是！——可总要有人负责任，不是我，就是何昶。哦，他是主祭。”
朗清沉默，黑着脸：“所以，为了他，你甘愿背上莫须有的罪名，甘愿受罚？”
不明白他为何又生气，何九歌弱弱地回答：“也不是啦，本来何晓梦就是想害我，何必连累大哥呢。”
朗清在屋子里来回转了两圈，问她：“所以上次划伤手臂也是如此？只是不想连累我？并非，并非——”
他欲言又止，终是没问出口，冲出门去。他忽然害怕听到答案，生怕她回答，朗清与何昶并无不同。
并无不同……
何九歌怔愣，她不知道朗清想问什么，更不知道朗清为何走掉。只觉得似乎又惹毛了他。男主果然是暗黑系，喜怒无常。
她揉揉腿，觉得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也不知他是如何解决的，希望不要牵连到无辜的人。
官宦人家妻妾儿女成群，勾心斗角的事儿不少。单凭这一点，反倒不如寻常百姓家。
此刻全城的百姓都已准备好，只等祭天礼炮一响，大家便开始祈福。家里和气，邻里和睦，这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终于，九九八十一支礼炮依次冲天而起。轰地一声，在天空炸开。城里一片欢呼，热闹非凡。
外面再热闹，也会被高墙挡在深闺大院之外。
何九歌忐忑不安，整整一天朗清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看到她就立刻走开。后来甚至躲进房里不再出来。
直到晚上，何枭何昶何不归要参加宫宴，家里的人也就各吃各的。
黄大蛮的食盒早就送到。有时候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据说连顾晚风想吃，都要看黄大蛮心情。偏偏他三天两头亲自下厨，菜品也是花样层出。何九歌都心慌，顾晚风八成是知道的，甚至默许的，那会不会吃醋啊？
抛开这些顾虑，眼下最难的问题是，如何请朗清出来用饭。
何九歌鼓起勇气，轻轻敲门，嗲着声音：“朗清，吃饭啦。”
屋里没有动静。她悄悄推开一点，屋里空荡荡的，哪有朗清的影子。
自从第一晚带他走进这间屋子，何九歌就再也没进来过。此时看看，屋里的摆设都与最初并无不同。除了几套换洗的衣物，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朗清的生活简单，还是说，他时刻准备离开呢？
闷闷不乐地吃几口，何九歌觉得食不下咽。会不会朗清已经离开了？
她的感觉有点奇怪，说不上是难过还是什么。不辞而别，可太过分了！男主就可以为所欲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正想着，朗清忽然出现在眼前，朝她伸出手：“跟我走。”
何九歌扁着嘴看他，不动。
朗清叹气，拉住她胳膊往怀里一带，飞身上了院墙。这一路，朗清飞得极快，风呼呼地灌进何九歌的耳朵里。
忽然，朗清朝上飞去，越飞越高。吓得她不得不紧紧抱住他，生怕掉下去。
随意往下看一眼，何九歌惊恐地想：男主不会是要摔死她吧？
“看我。”朗清的声音淡淡地传来，“别往下看。”
终于停下了。
何九歌缓口气，这里竟可以俯瞰全城。
“这里崇明楼，是永安城最高的地方。”
“崇明楼？”何九歌觉得这地方听着耳熟，正想问，忽然伴着一声巨响，漆黑的夜空猛地被照亮。
一朵朵巨大的烟火在天空炸开，明黄、亮红、娇粉、青蓝……
他静默地站在身旁，似乎她才是照亮他的烟火，绚烂无比。
何九歌真的被感动到，哪个女子能对烟火无动于衷呢？可最初的震撼之后，居然是惊慌。
她转过头，跌进他深深的眸色里，恰好一团烟火绽放，映出他的侧颜。
“你……是不是要走了？”
朗清沉默着，不曾开口。
何九歌自嘲，这是必然的早就注定的结果啊。男主是属于女主的，男主是属于天下人的。总之，绝对不该是炮灰女配的暗卫。
可她的心里，分明——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