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山东乡试
进了兵部,还没来得及熟悉情况,王守仁就接到了主持山东乡试的差事。
这一年(弘治十七年)的八月,王守仁受聘主持当地乡试,前往山东。[49]
当时,礼部鉴于地方官考试多生弊端,就建议让京官到各省主持考试。于是,浙江聘了南京的光禄少卿杨廉,[50]而山东则聘请了原为刑部主事,刚转到兵部武选清吏司当主事的王守仁。可见二人当时都已经是有名的学者了。
山东聘请王守仁的官员名叫陆偁。[51]
在主持考试的过程中,自然要对儒学的宗旨,再加思考。
王守仁到了山东以后,先礼拜孔子,九月九日谒周公庙,然后主持考试。前后过了十多天,考完以后,对各种考卷做了评价,又写了《文衡堂试事毕书壁》一诗,[52]从中可以看到当时的一些情况。诗中有曰:“棘闱秋锁动经旬,事了惊看白发新。”
王守仁在这时,发现自己又多了白发,一种生命消逝的感慨。
“造作曾无酣蚁句,支离莫作画蛇人。寸丝拟得长才补,五色兼愁过眼频。”这是他评价考卷的标准,也是对考场现状的感触。
正如他所说:“袖手虚堂听明发,此中豪杰定谁真。”他要公正地做出判断,决心为朝廷、为社会选拔英才。
到了山东,自然离不开泰山。王守仁在完事后,登了泰山,感觉泰山真如画图中一般。[53]宋代苏辙有诗咏泰山雪岩,王守仁次其韵,作《雪岩次苏颍滨韵》。有曰:“道引入云雾,峻陟历堂陛。”感到那仿佛是神仙的世界。“尘土填胸臆,到此乃一洗。”令人心旷神怡。
登山游览是一回事,游览完了还是要再回到现实的世界。
现实的世界,就没有那么潇洒清散了。
回到京城,在弘治的最后时期,王守仁进一步思考儒学的问题。
这时和王守仁讨论儒学的,主要有湛若水。[54]
在这一时期,王守仁开始招收学生,讲授圣贤之学。[55]在给朋友或是门人后学写的文字中,可以看到王守仁这一时期的想法。
他的《无题文》曰:“孟氏没而圣人之道不明。天下学者泛滥于辞章,浸淫于老佛,历千载有余年,而二程先生始出。其学以仁为宗,以敬为主,合内外本末,动静显微,而浑融于一心,盖由茂叔(周敦颐)之传,以上溯孟氏之统,而下开来学于无穷者也。”“二先生往矣……于是胡光大(胡广)诸公裒为《性理大全》,后学之士始忻然若接其仪刑而聆其讲论,闻风而兴,得门而入,其所嘉惠亦良多矣。”[56]
在《评陈白沙之学语》中,说道:“白沙先生学有本原,恁地真实,使其见用,作为当自迥别。今考其行事,事亲信友、辞受取予、进退语默之间,无一不概于道;而一时名公硕彦,如罗一峰、章枫山、彭惠安、庄定山、张东所、贺医闾辈,皆倾心推服之,其流风足征也。”[57]
又如《书明道延平语跋》,王守仁录程颢、李侗强调自我内心的语录,跋曰:“程、李二先生之言,予尝书之座右。”并寄都穆。[58]
这些文字都是对宋代以来理学的阐述,反映了这时的王守仁,尽管被视为“名士”,但在各种儒学问题上,依然恪守宋代理学的门户,以周敦颐、二程的学说为儒学正传。但是,他已经脱出了“科举”的窠臼,已经从理性判断上开始和佛、道分道扬镳,并且有着重视人之“内心”的倾向。
他在探索人生的价值,寻求人生的道路。他在逐渐成熟。
这一时期的经历和构筑起来的社会关系,对各种思想的涉猎和思考,为他以后的展开,奠定了重要的社会基础和身心准备。
弘治十七年十二月,因主持山东考试,王守仁受到了御史官员的弹劾。[59]此乃是王守仁进入仕途以来第一次被言官指名弹劾,有点冤枉。这说明,经过了数年的官场磨炼,王守仁已经渐渐引人注目。尸位素餐、无所作为、无声无息的官员,大概是无人有兴趣去弹劾的。
虽没有什么大的处分,但他进一步感到了官场的混沌,反映出弘治晚年政坛上的暗流涌动。这样的体验,也许促使了他内心中要敢于仗义执言因素的发展。
总之,王守仁在这五六年的时间内,作为中央政府的下层官员,在三部呆过,当过考官、法官,管过工事、工程,关心过军事、人事、刑法、边防等各个方面,结交了从内阁首辅到各部尚书、侍郎(副部长)、郎中(厅局长)、员外郎、主事等各级人员,还和一些与军方有关的人员(张懋、屠滽、刘大夏)有了接触联系。他游历了长城、河北、河南、安徽、山东、江苏、浙江等地的名山大川,对军事边防、选举考试、诗词歌赋、神仙佛道都有所涉猎,并逐步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儒家的“圣学”。
也就在这时,弘治皇帝驾崩,新的皇帝登基。王守仁的生命旅途,将揭开新的一页。
注释
[1]见王守仁《奉石谷吴先生书》,载《辑考编年》99页。
[2]“审录”起源久远。古代皇帝和司法官员定期或不定期地巡视、审查和清点监狱中的囚犯,称之为录囚,最早见于汉代,唐宋时期沿袭,明代审录是录囚制度的发展和延续,有朝审、大审、热审等。在夏天举行的,称“热审”,是一种复审,也是一种司法救济制度。“热审”产生于明永乐二年,后来多少有些变化,主持机关是三法司和锦衣卫,参加“热审”的官员则不限于此。见《明史·刑法二》,2307-2309页。
[3]见王守仁《乞养病疏》:“弘治十四年八月奉命前往直隶、淮安等府,会同各该巡按、御史审决重囚。”上古版《全集》,291页。又,《年谱》弘治十四年:“奉命审录江北。”都穆《都公谭纂》卷下云“决囚南畿”,引自束景南《辑考编年》944页。
[4]《年谱》弘治十四年:“录囚多所平反。”
[5]指挥,系明代高级军官。《明史·职官志五》:明军队有“京卫指挥使司”“南京卫指挥使司”,还有“王府护卫指挥使司”,设有“指挥”(正三品)、“指挥同知”(从三品)和“指挥佥事”(正四品)。“指挥”当属高级军官。此事见束景南《辑考编年》944页,录自都穆《都公谭纂》卷下。
[6]此函见永富青地《关于上海图书馆藏〈新刊阳明先生文录续编〉》,载日本《东洋的思想与宗教》,2006年第46号。束景南《辑考编年》99页收录,推断写于弘治十四年,其说是。
[7]见《登谯楼》。一说谯楼在亳州。束景南《辑考编年》录自《光绪凤阳府志》卷十五,认为:“《亳州揽胜诗选》以此诗为登亳州谯楼所作,乃误。”其说是。见《辑考编年》102页。
[8]无为现存有王守仁的手迹刻石,为王守仁此时所书。束景南《辑考编年》104页收有此刻石文字,题《与王侍御书》。王侍御,为王璟,当时为南京鸿胪寺卿。弘治十四年四月,被任命为右佥都御史,负责清理两淮盐务。见《国榷》卷四十四。王守仁在正德九年四月被任命为南京鸿胪寺卿,王璟为其前辈。
[9]正月元旦,王守仁登九华山。浙江古籍出版社《王阳明全集(新编本)》1760页,收有《九华山赋小序》:“壬戌正旦,予观九华,尽得其胜,已而有所感遇,遂援笔而赋之。”如是,则元旦曾游九华山。《游九华山赋》当为“壬戌正旦”后所赋。
《年谱》将登山列于“弘治十四年辛酉”,误。《九华山赋》,上古版《全集》卷十九收有此赋,无《序》,标“壬戌”。
[10]《年谱》弘治十四年:“先生录囚多所平反。事竣,遂游九华,作《游九华赋》,宿无相、化城诸寺。是时道者蔡蓬头善谈仙,待以客礼。请问。蔡曰:‘尚未。’有顷,屏左右,引至后亭,再拜请问。蔡曰:‘尚未。’问至再三,蔡曰:‘汝后堂后亭礼虽隆,终不忘官相。’一笑而别。闻地藏洞有异人,坐卧松毛,不火食,历岩险访之。正熟睡,先生坐傍抚其足。有顷醒,惊曰:‘路险何得至此!’因论最上乘曰:‘周濂溪、程明道是儒家两个好秀才。’后再至,其人已他移,故后有‘会心人远’之叹。”
蔡蓬头当为当时出世之人,束景南曾考有“尹蓬头”道人,见《辑考编年》33-38页。蔡蓬头,殆亦类似,因蓬头散发而有“蓬头”之名。
[11]《九华山赋》:“彼苍黎之缉缉,固吾生之同胞。苟颠连之能济,吾岂靳于一毛!矧狂胡之越獗,王师局而奔劳。吾宁不欲请长缨于阙下,快平生之郁陶?”
[12]《九华山赋》“顾力微而任重,惧覆败于或遭。又出位以图远,将无诮于鹪鹩。”
[13]《九华山赋》“嗟有生之迫隘,等灭没于风泡。亦富贵其奚为?犹荣蕣之一朝。旷百世而兴感,蔽雄杰于蓬蒿。吾诚不能同草木而腐朽,又何避乎群喙之呶呶!”
[14]此赋见浙江古籍出版社《王阳明全集(新编本)》1785页。原载乾隆《池州府志》和光绪《贵池县志》,现据尹文汉《王阳明游九华山综考》。钱明曰:“弘治十四年,王阳明从长江登岸入池州境内,又经齐山至五溪上九华山。正德十五年王阳明再游齐山时,有参政徐琏、知府何绍正、主事林豫、周昺和评事孙甫同行。”束景南《辑考编年》云,见光绪《贵池县志》卷二、乾隆《池州府志》卷六,认为作于弘治十五年。“往直隶、淮安审囚到池州。”王守仁应在弘治十五年,先游九华山,再到齐山。见前注。
王守仁《游齐山赋序》:“齐山在池郡之南五里许。唐齐映尝刺池,亟游其间,后人因以映姓名也。继又以杜牧之诗,遂显名于海内。弘治壬戌正旦,守仁以公事到池,登兹山以吊二贤之遗迹,则既荒于草莽矣。感慨之余,因拂崖石而纪岁月云。”
齐映,瀛州高阳人。事见《旧唐书》卷一三六、《新唐书》卷一五〇《马燧传》。
[15]《游齐山赋》:“苟长生之可期,吾视弃富贵如砾瓦。吾将旷八极以遨游,登九天而视下。餐朝露而饮沆瀣,攀子明之逸驾。”
[16]《游齐山赋》:“岂尘网之误羁,叹仙质之未化。……吾不能局促以自污兮,复虑其谬以妄兮。已矣乎,君亲不可忘兮,吾安能长驾而独往兮。”
[17]李贡,《千顷堂书目》卷二十:“字维正,芜湖人。兵部右侍郎。”一作江西吉水人。成化二十年(1484)进士,授户部主事,迁员外郎,改刑部郎中,出任山东按察副使、福建按察使、陕西右布政使、山西左布政使。正德四年(1509)五月以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十月忤刘瑾致仕且罚米。刘瑾伏诛,于正德五年九月起复原官,巡抚顺天,兼抚蓟州等处兵备,修通州城,筑古北口边。正德八年七月迁兵部右侍郎,十二月初五日致仕。正德十一年五月二十三日卒,年六十一。赠南京工部尚书。有《舫斋集》。他和王守仁熟识的储巏、邵宝、乔宇都是成化二十年的进士,为王守仁前辈。
[18]此数首诗,为近年辑得的佚诗,出自张莱《京口三山志》等地方志。所作时间,钱明《阳明学的形成与发展》将《赠京口三山僧(四首)》列于正德十四年。束景南《辑考编年》根据所出张莱《京口三山志》,成于“正德七年”,认为《赠京口三山僧(四首)》不可能写于正德七年后,列于弘治十五年。王守仁数次到过京口,从诗歌的内容,难以判定写于何时,姑列于此。
[19]《姑苏吴氏海天楼次邝尹韵》,上古版《全集》卷十九收录。该诗有“晴雪吹寒春事浓,江楼三月尚残冬”句,当记初春之事。守仁弘治十五年归越,乃在秋季,其诗或记弘治十五年春三月到苏州时事。其实,自弘治十五年正月后的几个月,行迹并无确切记载,多为推测,仅供参考。
邝尹,或指邝璠(1465—1505),字廷瑞,今河北任丘人。明弘治六年进士,为吴县县令,后曾为知府、河南右参政。编有《便民图纂》,首刻于明弘治十四年。
[20]见陆深《海日先生行状》,又《明孝宗实录》“弘治十五年辛酉”。
[21]《乞养病疏》。弘治十五年,王守仁多在京外。《年谱》:“十有五年壬戌,先生三十一岁,在京师。”不甚准确。
[22]汤礼敬,弘治九年进士。此时,汤礼敬为行人。行人,官名。
[23] 《全集》878页。
[24]《年谱》弘治十五年:“是年先生渐悟仙、释二氏之非。先是五月复命,京中旧游俱以才名相驰骋,学古诗文。先生叹曰:‘吾焉能以有限精神为无用之虚文也!’”有的著述根据《年谱》,认为自此以后,王守仁就不再热心诗文创作。确实,自“审囚江北”后,“养生”一度成了王守仁的关注点,对诗歌的热情减退。但是否在此时就完全实现了思想的转变,对诗文创作完全丧失热情?未必如此。实际情况是,王守仁到弘治十七年,还是多有诗文之作,回到余姚后更是如此。思想观念的转变、诗文热情的减退,都有一个阶段性的渐变过程。
[25]见《年谱》,又见《给由疏》:“弘治十五年八月内,告回原籍养病。”
[26]直到十七年七月,在王守仁的正式履历中,他都是在养病。见《年谱》,又见《全集》所载《给由疏》:“弘治十五年八月内,告回原籍养病。”上古版《全集》299页。
[27]这期间王守仁家中的关系,或可做一点推测。
王华因刚升了官,无法回故乡处置,家中析产,按照明代习惯,自然长子继承,三弟已经去世,自己在外为官,所以,王华想把家移到祖居所在的绍兴。《年谱》:“龙山公常思山阴山水佳丽,又为先世故居,复自姚徙越城之光相坊居之。先生尝筑室阳明洞,洞距越城东南二十里,学者咸称阳明先生云。”王华具体何时由余姚迁绍兴,未见明确时间记载。
而这一年,《年谱》载王守仁“筑室阳明洞中”,当是在寻访或迁居过程中的一时之举。参见本章附录《关于“绍兴阳明洞”》。
[28]岑氏在弘治十五年正月回余姚。十月甲子埋葬叔父,王守仁写了《易直先生墓志》,称他:“先生之道,谅易平直。内笃于孝友,外孚于忠实。不戚戚于穷,不欣欣于得。翦彻厓幅,于物无抵。于于施施,率意任真,而亦不干于礼。”反映了王守仁在这一时期评价他人的标准。据《全集》,此文作于壬戌,即弘治十五年。
[29]笔者认为,阳明洞当是王守仁搭建的一个临时住所。参见本章附录《关于“绍兴阳明洞”》。
[30]《年谱》:“告病归越,筑室阳明洞中,行导引术,久之,遂先知。”由此记载推测,他的夫人或许没有随他一起回到故乡,否则,总不见得让太太一起住到阳明洞中去。王守仁刚回余姚,正值夏天,或居洞中较舒适,而或许也可以说明,王守仁觉得余姚故居不便居住。
[31]王司舆,见《明儒学案》卷十《姚江学案》。名文辕,字司舆,山阴人。季本《说理会编》:“阳明之学由王司舆发端。”“励志力行,隐居独善。乡人重其德者,皆乐亲之。”“成化、弘治间,学者守成说,不敢有非议朱子者,故不见信于时。惟阳明先师与之为友,独破旧说,盖有本云。”又见季本《季彭山先生文集》卷三《王司舆传》。
许璋,见《明儒学案》卷十《姚江学案》。字半圭,上虞人。“谆质苦行,潜心性命之学。”张萱《西园闻见录》卷二十二“高尚”条:“王阳明先生养疴阳明洞时,与一布衣许璋者相朝夕,取其资益云。”
冈田武彦《王阳明大传》认为:“王阳明对经典的解释方法深受王文辕的影响。”又认为:“王阳明应该从许璋处了解到许多有关陈献章的事迹。”乃是推测,录此聊供参考。
笔者认为,实际上,王守仁和此二人的学术渊源,并不清晰。作为乡人,有所交往,互相切磋有之,此二人对于道教有所研究,当时王守仁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一些道教的影响,或是事实。
[32]束景南《辑考编年》143页,录自游日升《臆见汇考》卷三。束景南认为是弘治十五年八月后,王守仁告病归越养病时之作。
相火:中医用语。与君火相对。《素问·天元纪大论》:“终地纪者,五岁为一周。君火以明(名),相火以位。”一般认为肝、胆、肾三焦内寄相火,其根源在命门,能调节人的生理,过亢或过弱都有害。相火平,指生理正常平和。
此外还有现存的《无题道诗》,曰:“一卷《黄庭》真秘诀,不教红液走旁寸。”所涉及的,都是道教中阴阳导引的养生之法。
[33]关于到佛寺的各种诗歌,在王阳明的《文集》中收录不多,颇为散落。近年的辑佚成果,见浙古版《王阳明全集(新编本)》卷四十三,又束景南《辑考编年》144-152页。《辑考编年》将有关的诗作俱定为“弘治十六年”所作。
日本学者久须本文雄著《王阳明的禅思想研究》可供参考。根据他的研究,从王守仁少年时代起,到五十六岁临终前,四十多年间造访、游历过的寺院共有四十个:
浙江十六个,江西九个,安徽六个,湖南四个,江苏、河北各两个,广东一个,历经七省,涉及临济宗、曹洞宗、云门宗、法眼宗等禅宗宗派。
一般说来,在明代中期,呈现出“三教合一”的倾向,一般的佛教信徒、居士,多数并非专门研究具体的佛典,只是作为风俗信仰,接受佛教的教义和社会流传的佛教思维。从王守仁一直和寺庙有着关系的情况来看,他的生活和思想方式,受到当时佛教的影响(比如顿悟渐悟的思想,静坐养身的方式等等),非常明显。至于王守仁具体受佛教哪些教典、教派、教团、僧人、宗教仪式的影响,可以再进一步研究,不应夸大其词。
[34]见《年谱》“十有五年壬戌”条下。此当为王守仁在游历中所遇。关于王守仁的游侠精神,见徐祯卿所写《游侠篇》。《徐祯卿全集编年校注》卷二,209页。
[35]此信见束景南、查明昊《王阳明全集补编》99页。这期间生病比较厉害,见王守仁《答子台秋元书》:“病躯复为人事所困,今早遂不能兴。”载束景南、查明昊《王阳明全集补编》96页。
[36]《年谱》弘治十五年:“是年先生渐悟仙、释二氏之非。先是五月复命,京中旧游俱以才名相驰骋,学古诗文。先生叹曰:‘吾焉能以有限精神为无用之虚文也!’遂告病归越,筑室阳明洞中,行导引术。……久之,悟曰:‘此簸弄精神,非道也。’又屏去。”
[37]《年谱》十五年:“明年复移疾钱塘西湖,复思用世。”十六年间的记载尤其疏缺,这应该和王守仁生病有关,或许也和他故意不记载自己的动向有关。后来流传的所谓“泛海诗”可能是王守仁在十六年初游历基础上编造出来的,说见下文。
[38]具体情况不详。十六年间的记载尤其疏缺,这或许和王守仁故意不记载自己的动向有关。
[39]《豫轩都先生八十受封序》:“弘治癸亥冬,守仁自会稽上天目,东观于震泽。遇南濠子都玄敬于吴门。遂偕之入玄墓,登天平。还,值大雪,次虎丘。凡相从旬有五日。予与南濠子为同年,盖至是而始知其学之无所不窥也。”上古版《全集》1043页。都玄敬:都穆,字玄敬,人称“南濠先生”。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弘治十二年进士,故王守仁称其“同年”。历官工部主事、礼部郎中、加太仆少卿。著有《金薤琳琅》《南濠诗略》《南濠诗话》等。豫轩先生,乃都穆的父亲。
[40]《西湖醉中漫书》见上古版《全集》卷二十九。有“春水新添没渚蒲”句,可知是春天之作。疑当在弘治十七年春。《西湖》《夜归》等或也在此时。见《辑考编年》156页。《无题》等诗,上书157-159页,年代难定。此外,《辑考编年》所收《满庭芳》《望江南》,笔者认为,皆非王守仁之作。
[41]《若耶溪送友诗》,有“弘治甲子又四月望”王守仁写的跋语:“内兄诸用冕惟奇,负艺,不平于公道者久矣。今年将赴南都试,予别之耶溪之上,固知其高捷北辕,不久当会于都下,然而缱绻之情自有不容已也。”“俟其对榻垣南草堂,尚当为君和《鹿鸣》之歌也。”见束景南《辑考编年》175页。
[42]朱朝章,据束景南考证,名衮,字朝章,号三峰。上虞人。《谢海门集》卷十六有《三峰先生行状》。他和王守仁一家是浙江同乡,是王华主考顺天乡试时的举人,比王守仁晚一榜的进士,又是王守仁工部的后辈,关系当然不错。据《千顷堂书目》,有朱朝章《衡水集》。
[43]关于王守仁登黄楼,撰写《黄楼夜涛赋》的情况,根据《后序》,在弘治甲子(十七年)。见上古版《全集》1063页。
[44]《黄楼夜涛赋》跋:“朱君朝章将复黄楼,为予言其故。夜泊彭城之下,子瞻呼予曰:‘吾将与子听黄楼之夜涛乎?’觉则梦也。感子瞻之事,作《黄楼夜涛赋》。”“弘治甲子七月,书于百步洪之养浩轩。”
黄楼:在徐州东部。北宋熙宁十年(1077)四月,苏轼由密州(今山东诸城)调任徐州。因抗洪救灾,建此楼。
百步洪:在今徐州市东南,为泗水所经,有激流险滩,凡百余步,故名。
[45]《黄楼夜涛赋》:“客曰:‘子瞻之言过矣。方其奔腾漂荡而以厄子之孤城也,固有莫之为而为者,而岂水之能为之乎?及其安流顺道,风水相激,而为是天籁也,亦有莫之为而为者,而岂水之能为之乎?夫水亦何心之有哉?而子乃欲据其所有者以为欢,而追其既往者以为戚,是岂达人之大观?将不得为上士之妙识矣。’子瞻然而笑曰:‘客之言是也。’”
[46]《老子》第二章:“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庄子·大宗师》:“伟哉,夫造物者将以予为此拘拘也。”
[47]《给由疏》:“病愈赴部,改除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年谱》弘治十七年:“九月改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
[48]刘大夏:字时雍,号东山,华容人,天顺八年(1464)进士。《明史》卷一八二有传。刘大夏在弘治十四年十月接替马文升为兵部尚书。后被刘瑾等迫害。刘大夏是一位有能力而清廉的官员,和王守仁早有交往。
[49]何乔远《名山藏》卷二《儒林记下》“王守仁”:“当大比,朝旨,用国初故事,从御史礼聘考试官。守仁应山东聘,因北上。改授兵部武选司。”此说稍有误。应是先应聘,北上,到京,任武选司,再前往山东。当以王守仁自撰《给由疏》为准。
[50]杨廉,见前第五章注。
[51]陆偁,明孝宗弘治六年癸丑科进士。《弘治六年进士登科录》:“陆偁,贯浙江宁波府鄞县,军籍,府学生。治《易经》。字君美。行五,年三十七。十二月初二日生。”
[52]文衡堂:殆当地科举考试之堂。衡文,品评文章,指主持科举考试。此当在山东主持乡试时之作。《年谱》:“十有七年甲子,先生三十三岁,在京师。秋,主考山东乡试。巡按山东监察御史陆偁聘主乡试,试录皆出先生手笔。其策问议国朝礼乐之制:老佛害道,由于圣学不明;纲纪不振,由于名器太滥;用人太急,求效太速;及分封、清戎、御夷、息讼,皆有成法。录出,人占先生经世之学。”上古版《全集》,1226页。
[53]《游泰山》诗:“昨向山中见,真如画里看。”上古版《全集》,1067页。
[54]湛若水,《明史·湛若水传》:“湛若水,字元明,增城人。弘治五年举于乡,从陈献章游,不乐仕进,母命之出,乃入南京国子监。十八年会试,学士张元祯、杨廷和为考官,抚其卷曰:‘非白沙之徒不能为此。’置第二,赐进士,选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已,迁南京国子监祭酒,作《心性图
说》以教士。拜礼部侍郎。仿《大学衍义补》,作《格物通》,上于朝。历南京吏、礼、兵三部尚书。”“老,请致仕。年九十五卒。”他和陆深、张邦奇、方献夫同年。见《千顷堂书目》集部。
湛若水说,他和王守仁是在金台认识的。《泉翁先生大全集》卷五十七《祭黄门毛古庵先生文》:“吾于金台得阳明王子焉,吾于金陵得古庵毛子焉。”可知他与王守仁相识在金台,即北京国子监。而《年谱》弘治十八年:“甘泉湛先生若水为翰林庶吉士,一见定交,共以倡明圣学为事。”对于“吾于金台得阳明王子焉”可以有各种理解的角度,如果说是指在北京国子监时期的话,那或在中进士前就和王守仁相识了。这时,王守仁和湛若水有所切磋讨论。
[55]见《年谱》弘治十八年三十四岁:“是年先生门人始进。”
[56]此文录自詹淮《性理标题综要·谭"》,时间系辑录者推测。见束景南《辑考编年》203页。
[57]见束景南、查明昊《王阳明全集补编》100页。有的学者说王守仁从未提及陈白沙,又有的学者云,王守仁受陈白沙的影响,源于许璋。见冈田武彦《王阳明大传》。
[58]见束景南《辑考编年》205页。
[59]见《万历野获编》卷十四:“浙江聘南京光禄少卿杨廉,山东聘刑部主事王守仁……然杨实依亲在浙,王以病痊北上,俱非现在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