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阿毛

迪化崔曲江，有一子阿毛，年十四时忽大哭而回，母问之，阿毛道：我忆前世也，生前曾为乌鸦，筑巢于城西密林，生子女五个，与妻外出觅食，被顽童诱捕杀之。见一鬼打灯来接，我与妻皆成人形，妻年貌四十，言乃张家翁之女，死而为鸦，又问我身世，我不知也。来鬼大笑，指我鼻道：此子前世为一蝇虫，半夜被一妇拍死。鬼领我二人至一室，见有老翁几人围桌而食，又饮酒作乐，鬼向前跪道：领此二人前来销账。一翁不语，指旁案一纸，鬼捧纸出，走至街上，有一妇来接，欲领我妻去，我二人不舍，妇抽鞭打之，鬼将我领至一庙，在院中寻一大缸，缸身埋于地下，鬼让我站于缸中，缸深没顶，有小童提水灌之，我问鬼差我妻何去，鬼道：你妻将投昌吉十七翁家为女，自可放心。片刻水满，我浮出头喘气，童压之，用木盖封口，只觉气闷异常，顿时失梦。阿毛说罢大哭，言所生之子不得食，必早死亦。母惊，待父回告之，崔曲江不信，抱阿毛上马赶至城西，阿毛入林，寻一老槐道，我窝即在此树之顶，崔曲江攀之，时夏，树茂盛如盖，曲江登顶，见一大巢，搭于两枝杈间，巢中有死枯幼鸟五只，取巢下，阿毛见之更哭，父怜之，归家做五木盒葬于后院，又雇人刻一碑，书阿毛之五子墓，邻人说笑，皆来观之，沦为一景，后崔曲江调任至昌吉，差人寻十七翁者，有乡绅闻说报之，后乡原有季十七者，五十生一女，聪明伶俐，人皆爱之，年九岁被拐子拐走，十七念女，以于去年病亡，其妻孤零，被后侄接去呼图壁养老。曲江听之一叹，说于阿毛，阿毛又哭也。民国初我与杨公游迪化，见五子碑，问阿毛后事，杨公言曾见也，后与昌吉贵人之女婚配，其父调任扬州，过迪化时家宴，杨公问阿毛鬼世界，阿毛言与人间房屋同也。